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攻心二 ...

  •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阵法与奇门遁甲有出入,可他充其量只算了解过一点,说不清这个出入是什么。

      “曲子名叫《攻心》,”少年说道:“对其他人影响不大,陶晋心里有见不得光的东西,自然受曲子影响深,他醒来后也会忘记所看到的一切幻象。”

      谢子婴已经确定此人并非他们这一行中任何人,他的嗓音透着一丝熟悉,明显刻意压低了声线,看来本就想隐藏身份。

      但是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想把这少年定义为鬼,于是下意识瞥了少年一眼,正巧一眼捕捉到他左耳上的银制耳饰。由于他俩靠得很近,能清楚地看到银饰上面复杂又诡异的刻纹。

      少年忽然开口问道:“还记不记得方才的曲调?”

      “记得,”谢子婴吓了一跳,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话音一顿,眼眸深处有光芒一闪而过,他接着道:“不过有些地方还记不太清。”

      少年并没有接话,指尖熟练地按在笛孔上,诡异森然的乐曲再次从笛孔流转而出,幽幽地回荡在小树林。

      他这一次的曲调与方才的一模一样,曲意却少了七分肃杀,多了三分柔和,哪怕谢子婴这回不刻意去堵住耳朵,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

      谢子婴强压下心里的悸动,故意说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少年眼眸一凝,谢子婴忙道:“你别说话,否则就断了,我跟你说就行。”

      少年没在意,谢子婴便道:“我谢家祖籍在幽州广阳,那儿有个山神窟,每年百家祭神时,大家祭完祖都会去祭拜一次那儿的山神。

      “有一年我们回广阳祭完祖,也顺道去过那里。那时我爹跟守山的姐姐有话要说,我一时无聊就走下了山,然后在山脚下遇到了他。

      “他叫温近思,与我同龄,我们约好来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他来长安玩,可后来他看到我爹来找我,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我爹听说他后,却告诉我青云派少主温谨的独子也叫温近思,并且很小的时候死在了大火里。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爹去找过,也没有任何线索。”

      “我唯一记得的是,”谢子婴又看向他左耳上的银饰,道:“他左耳上也有一个银饰,并且是相同的刻纹,当然啦,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少年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谢子婴当作没看到,又继续道:“青云派是个很大的门派,最是擅长奇门遁甲,若当年有人保下温近思,那他可能也懂得奇门阵法。”

      谢子婴一口气说完,神情严肃起来,认真地望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孔铭弟子里谁会奇门阵法?”

      诡异的笛曲再次戛然而止,少年偏过头来看着他,平淡地吐出两个字:“温昱。”

      “你的名字?”

      “嗯。”

      真好,谢子婴没听过这名字。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团亮光。

      谢子婴正待察看来人的身份,却被温昱拉到了老树后面。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附近的几棵老树动了,还相互交错了位置,而来人从这里走过去、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谢子婴正准备上前拦住来人,又被温昱一把拉了回去。

      谢子婴不明就里地回头,就见温昱手心躺着几颗小石子,他的目光却落在远处,似是在思索,“阵眼破了。”

      谢子婴道:“可思齐是我朋友,我不能唔……”

      他还没说完又被温昱捂住了嘴,后者低声道:“别动。”

      谢子婴眼睁睁看着任思齐从他俩面前走过去,却什么也做不了,待温昱松开手,任思齐已经走远了。谢子婴话音也随之冷淡下来道:“你干什么?”

      温昱只是道:“阵法破了,你想不想看场好戏?”

      谢子婴疑惑道:“什么啊?”

      两人一齐爬到了树干上,彼时圆月已经破开了云雾,光正好能照彻小树林。这里居高临下,借着月光,正好可以看见远处。

      此时的陶晋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正跌跌撞撞地迷失于林中。

      谢子婴嘀咕道:“陶晋怎么跟疯了一样?”

      温昱却回了一句,“他不一直都是疯的?”

      谢子婴没听懂他的意思,很快又见他将玉笛递了过来,“吹。”

      陶晋中途摔了好几跤,还被不时出现的“鬼”吓唬,谢子婴握紧了玉笛,将陶晋的狼狈模样尽收眼底,心里的阴郁却只增不减。

      他的眼睫颤动了两下,在笛孔处不断变换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颤抖,曲调顿时随着节奏变缓而暗淡。

      空气里诡异气氛不仅没有回升,反而徒然间跌到低谷,谢子婴的思绪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丝毫没有回神。

      谢子婴完全没有察觉曲调的变化,树下的“鬼”少年们却明显都感到不对,不约而同地寻着声源,看向了谢子婴所在的树上。

      温昱突然将笛子夺了过去,谢子婴呛咳了一声,唇角滑出一丝血来。

      温昱焦急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不由分说就往他唇角蹭。

      谢子婴被蹭疼了,连忙抓住他的手,就势抢了手帕道;“我自己来。”

      温昱瞥他一眼后,不再理会了。

      凄厉的乌鸦惨叫声应景般划破长空,惊起了林中栖息的山雀,冥冥之中引领着肃杀之意,走回了原本哀怨的曲调。

      谢子婴屏住呼吸,透过稀疏的枝叶看向远处的变化。

      陶晋此刻正跪坐在地上,方才的“鬼”少年们也已恢复如常,有两名少年正化身一黑一白的鬼影,张牙舞爪地靠近了陶晋。

      笛音徒然间尖厉无比,陶晋抱头长啸一声,竟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眼前的老树破口大骂道:“你活该!你死了又不是我害的,要怪就怪你们青云实力太强,犯了皇帝的忌讳?我也是被逼的,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笛音明显滞缓了一瞬间,又回转到了高潮部分。

      谢子婴忽然瞄了温昱一眼,想从他面上看出一丝异常来,见到他面色无波,一时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陶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的任何事都像是无意识的行尸走肉,似乎正被人操控着行动。

      谢子婴还没来得及感叹着奇门阵法的玄妙,又听陶晋冷笑道:“少在老子面前假惺惺的装好人,最看不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士!不是老子害死你的,你去找胡掖普达,去找郸越那些王八蛋,是他们害死你的,别来找我!滚开!”

      陶晋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癫狂地大笑出声,“还有他,你没忘了吧?你可不能忘了,你把催情蛊下在他身上的时候,就该想到他这辈子会玩完,可惜了,没有如你愿,老天太眷顾他,还让他白捡了个儿子养,这些可不是你的功劳,你以为他不恨你吗?我猜他跟我一样恨不得你去死,你去找他吧,去找他吧,你们一块死了最好!”

      他突然跪了下去,又声嘶力竭道:“不是我忘恩负义,你们敢说你们没有错,谁他娘愿意给你们当狗?你这么厉害,敬仰你的人那么多,你不也做了不入流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来找我!?你们青云弟子那么厉害,不也照样毁在老子手上,就算老子现在还是狗……”

      曲子再一次引领肃杀,陶晋没憋住气,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厉声道:“那又如何,至少现在没几个人敢给我脸色看!!”

      谢子婴听得出诡曲中的锋芒徒转,只是他并不关心这个,口中呢喃着一句话,“陶晋跟青云派有什么关联?”

      他强行按下内心的不安,对温昱道:“这就够了吧,不若我们把陶晋打晕回家去也?”

      “……”

      谢子婴道:“同意的话你就回头看我。”

      温昱眨一下眼睛,就要转过头来,谁知陶晋再次声嘶力竭地咆哮一声,又发疯似的朝林子深处跑去了。

      温昱收了笛子,却没搭理谢子婴,自顾自地嘀咕道:“他难道不知道?”

      借着微弱的月光,谢子婴的视野中闯入了一个白衣人影,他倏地扶住旁边的树干:“是思齐!不能让陶晋看到思齐的脸!”

      温昱却无动于衷,而是道:“没所谓,反正陶晋醒来会忘记幻象,你应该先想想,若陶晋找林老头告状,你奈之若何?”

      谢子婴早就料想过,谁无缘无故被人吓了,会不究其原因憋在心里?何况今早刚得罪过他,夜里他就被吓了,明眼人也看得出是谁干的。

      谢子婴却不以为意,只是道:“明日再说,今日多谢你。”

      谢子婴从树上一跃而下,站稳脚跟后,立马追了上去,四处找寻着任思齐的身影,他没敢放缓步伐,毕竟天色太暗,近处能勉强看清一点,远了被树叶挡住月光,就找不见人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为何任思齐听见了笛声,还要往前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