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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难 止戈之侪 ...

  •   经历了大沙漠中的一番生死,我和小慕的革命情谊算是彻底稳固了下来。
      今日,遇兄弟相残,或云,同室操戈。
      这十个兄弟姓梁,名字非常难记,我总是分不清谁是老几。
      从大到小,依次是:平头、空工、横川、侧目、缺丑、断大、皂底、分头、未丸、田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直接叫大郎二郎……十郎不好吗?
      小慕:“你把这些名字写出来仔细看看,这是十个字谜。”
      说是让我写,可他也知道我根本没办法写字,所以拿纸帮我写好了这二十个字,还用红笔描出了其中的一些笔画。
      这下我一眼就看明白了,原来这十个字谜的答案,就是一到十这十个汉字。
      “还是你有文化!”我毫不吝惜对小慕的夸奖。
      “承让。”
      小慕今天是一身短打扮,藏青色的布衣万分朴素,看上去显老得不行,背后又有个花哨的八卦图案,衬上他那副瓷净的冷白皮,很是有些格格不入,却也别有一般气质。
      住进隆力奇山庄的第二天就出事了,庄主平头生了一种怪病,浑身无力,行走坐卧皆成问题。
      小慕带我进庄时用的身份是游方术士,自称略通些药理,这时便被一票好事的小丫头拉去给平头老大瞧病。
      呵,还不是看我家小慕长得好看,想搭讪么?
      别想了,没戏的。
      算了算了,看破不说破。
      二哥空工本身就是个大夫,按理说看病这事儿根本轮不到小慕出马,可事到如今小慕也没有办法,只好不尴不尬地跟着空工去了平头的斋子里。
      我在小慕的住处,喝着白津津的新鲜羊奶等他回来。
      ————————
      花梨木的大号太师椅漆得红亮,椅中躺着一位状似十分虚弱的半老男人,正是梁平头。墙边屋角,数名丫鬟婆子小心伺候着,端盆的端盆,抱毯子的抱毯子。
      空工正把自己的药箱打开,取了纸笔出来预备待会儿写药方。他先前刚给平头诊了脉,说是摸出了前所未见的脉象,究竟是何病症尚且不好定论。
      “慕先生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也许知道大哥这是什么情况。”空工微施一礼,借机向慕唯清递个眼色。
      慕唯清搭了平头的脉,果如所料,脉象平顺,毫无问题。
      “这……”慕唯清作样颦眉,“平大人这病怪异得紧,唯清的医术本就是半吊子功夫,比之空大人便有云泥之别,空大人都说不准的事,不才又怎能拎清。今日一诊,正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这病……请恕唯清难下定断。”
      空工的神色展露出一瞬间的松动,而后继续佯装慌乱,说要立即回去查阅医书,尽早把平头老大得的病看好。
      ————————
      小慕回来,看样子有心事。我扬蹄迎上去,“小慕,小慕,丑先生说外头牡丹开花了,带我去看吧!”
      屋里有平头派给我们的仆人,有什么话,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的。”小慕单膝跪下揉揉我的脑袋,和我一起往外走。
      越走气氛越沉重。
      我们在一处僻静无人的土坡下停住,小慕又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尾随,才盘腿坐在地上,靠近我耳边说起:“平老大什么病也没有。”
      我很惊讶,但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嗯。”
      小慕接着说:“我感觉这是一个阴谋。”
      “嗯。”这次,我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
      我和小慕同时抬头,望向对方。
      “此地不宜久留。”
      可惜,我们没能早一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某小丫鬟一声尖叫,附近的人就齐刷刷地聚到了案发现场。
      缺丑先生意外去世了。
      他是个优秀的画家,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和小慕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竹子的画法,现在,却变成了水池里的一具浮尸。
      看起来是个意外,但我直觉这不是。
      那个阴谋,应该已经开始执行了。主谋或许是平头,帮凶是空工,或许还有别的人,反正,缺丑一定是掌握着什么关键的线索,才会被灭口的。
      这么多兄弟,发生矛盾多半是为家业的归属。大约平头怕弟弟们惦记他的权财,所以先下手为强。可缺丑实在不像应当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人,所以,他八成是一个知情人。
      我看出小慕急于澄清这件事不是意外,几次上前查看丑先生的尸体,试图找到他杀的证据,无奈人多眼杂,大家又好似都在阻拦他靠近丑先生,最后我们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到厢房里。
      小慕气得捶墙,“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是有问题,但是,”我说,“你就不要管他们了好吗?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小慕愣了,他好像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但他接着说,“小白,我不想走。”
      沉默,气氛就像平静的水。
      “对不起。”小慕垂头。
      唉,凡人就是看不开啊!
      “好啦,知道你想把真相找出来。不走就不走。”我举起前蹄踩踩他的鞋面以示理解和安慰。
      缺丑的葬礼很隆重。虽然平头在病中不能参加,空工说要照顾大哥也没有来,但弟弟们都很积极地张罗布置,要把缺丑好好儿送走。
      小慕自荐和空工一起照顾平头,我知道他还想继续试探。
      我叮嘱他注意安全,自己则跟丧仪队一起行动,想看看那些小辈有没有什么猫腻可寻。
      最值得关注的是未丸。他哭得天崩地裂,好几次已经晕了过去,在木板上醒来后又继续大哭。
      以我刚到隆力奇山庄时对他的观察,他不是这么感性的人,所以他和缺丑的关系应当很好,甚至……甚至在本质上要区别于兄弟之情。
      我直觉那是爱情,为世不容的爱情。
      断大主持仪式,分头送灵,皂底负责祭祀,整套流程有条不紊。我看得困了,趴在洋槐树下打个盹,葬礼就结束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
      醒时刚好听见一点人声,我悄悄走向声源,在一块石头后探出头去,便看到田心和未丸正在拉拉扯扯。
      可惜没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只看见未丸挣脱田心拉着他的手,奔命似地逃掉了。
      这……有情况啊。
      亲兄弟间的三角恋,这一庄人是不是太宅了啊,都不认识外界的人吗?非要喜欢自己的兄弟。
      我头大得不行,确定没人注意到我,就回去找小慕了。
      把所见所闻报告给他,赚到他几句表扬,我很满意。然后,他开始跟我共享他的收获。
      “空工说,他已经知道这病怎么治了,开了张方子叫横川去抓了。那方子我也看过,里面所有的药材都是边角料,没一味治病的——简单来说,喝了和没喝没区别。”
      “所以他装病究竟是为什么呢?”
      “对啊,我本以为他们是要找个借口说是某个人带来了疾病,借机把矛头指向对手。”
      “嗯。”我点头,越发觉得这里发生的事件件匪夷所思。
      平头的病没几天就好了,好巧不巧,小慕半夜灵感爆发,出去画牡丹,撞见了田心和未丸在花园里野合的一幕。
      ————————
      “你确定未丸不是被迫的吗?”
      夜深人静,我背着简简单单的包袱走在小慕身前,迟疑着回头问他。
      我总觉得未丸不该是这样的。
      小慕犹疑一阵,突然反问我:“你还记得纳爱斯吗?”
      一句话,如同当头一闷棍打醒了我。
      人类习惯以爱之名曲解欲望。
      真是恶心。
      “那么丑先生也是田心杀害的了?”
      “嗯,”小慕在我身后闷闷地应,“倒是省了平老大的一番功夫。”
      小慕告诉我,空工原本在药方里加了一句“需山庄主人血亲中辰时生人心脉为药引”。
      符合这个条件的,自然只有缺丑一人。而那张药方,就在他去画牡丹时在溪水中捞出。
      “如果我没有发现它,明天它就会彻底消失了。”
      我无声地点点头,直觉告诉我,这样的事,以后我还会遇上很多。
      至于缺丑究竟为何会成为平头和空工的眼中钉,我们已经无意查证。
      我们并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有时候,没有作为才需要更大的勇气。
      感谢经历,使我们能够成为敢于负重前行的人。
      我们见证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这些故事,组成了我们的故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难 止戈之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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