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小幺静

18、这是洺儿的侧妃？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按照规矩，进宫之后，应该是先向慈安宫的太后请安的。接下来就是皇后娘娘，之后就是各宫的妃嫔以及贵人。

　　但今天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夏云清等人跟着老太太，在宫人引领下到达慈安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各妃嫔竟然也在慈安宫有说有笑的，还有一些皇家的贵族亲眷，也在下座端庄地坐着，时不时听着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教诲。

　　老太太虽说有诰命服在身，但在太后面前依旧还是要下跪行礼。其他人则站在夏云清的身后，规规矩矩地下跪行了礼，在太后的一句‘免礼，平身。’之后，便在丫鬟的虚扶下站起了身。

　　原以为能平平安安地行礼谢恩，千小心万小心的，还是出了错。

　　夏云锦在夏云清休养的这三年里，也进宫参加过宫中举办的百花宴或是中秋团圆宴，往日里没有夏云清在的地方，她也没必要将自己打扮得入今天这般精致，更何况现在她和太子已经定了亲，成了太子的侧妃，那么她更是要好好装扮自己才配得上如今的身份。

　　夏云锦很想在太后和皇后面前显出她的贤淑和高贵，但偏偏在她跪在地上叩头谢恩的时候，头上的珠花却因发量太少的缘故，从头顶上滚了出来，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朵大珠花，更是像车轱辘般，直直地滚到了其中一位妃嫔的脚边才停了下来。

　　额……夏云清很想抬手别开眼，不去看夏云锦这丢人的行为。

　　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失态，虽说不至于掉脑袋，但说严重也是很严重的事情。

　　刚刚这突发的滑稽举动，已经让殿里的一些妃嫔和官妇都掩面偷笑出声了，而跪在地板上的夏云锦更是吓得不行，直接缩在了罗雪衣的身旁，久久不敢乱动了。

　　罗雪衣整个人也慌了。

　　原本想给太后和皇后有个好印象，但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求救的眼神投给了她的姐姐——坐在侧座上的罗贵妃。

　　“无妨。”太后倒是慈爱宽容，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有些新奇。含笑地吩咐她身边的嬷嬷上前将珠花捡了起来，看着跪在地面一动都不敢动的夏云锦，“这就是洺儿要娶的侧妃？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夏云锦似乎是被刚刚的事情给吓傻了，在相府她有罗雪衣撑腰，很是骄纵蛮横，但现在可是在皇宫里，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会身首异处，从珠花滚落下来的那一刻，夏云锦的脑子里便一片空白，更别说太后刚刚说的话了。

　　她瘪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被吓得流出来。

　　见夏云锦没有反应，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太后刚刚还慈爱的笑脸，此刻也有些冷了下来。

　　眼见着夏云锦快要被吓得瘫倒的时候，罗贵妃便想给罗雪衣母女说些好话，一旁的夏云锦盈盈一笑，朝着太后又再次跪了下来，先是恭敬地又磕了一个头，再缓缓地抬头，大大方方地迎上太后的眼睛，“还请太后饶恕臣女庶妹的失仪之罪。庶妹年纪还小，被皇家的威严震慑，所以才有些失态，并非是有意忤逆太后的好意。”

　　此时殿里原本就没人敢说话，夏云清清丽的嗓音更是听得清清楚楚。在座的妃嫔以及贵妇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夏云清的身上，见她小小年纪便一脸镇静自如的表情，心中都生出一丝赞赏和好奇。

　　夏云清一身雪细丝织成的米色襦裙，乌黑的青丝挽了个少女发髻，发间只一根碧绿色的梅花状发簪，简单又不失礼数的装扮让她整个人有种不失人间的脱俗仙气。她嘴角边淡淡地笑，以及她挺直的身段，整个人从内往外散发的端庄自信。怎么看都不像是坊间传闻的‘无才无貌的疯癫女子！’。

　　先是夏云锦在太后面前失态，后有夏云清擅自开口回话，一旁的老太太急得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两条腿若不是有拐杖撑着，怕是要直接倒在地板上。

　　所幸的是，太后并没有怪夏云清多嘴，反而是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夏云清，“进退有度、举止大方、说话有条有理，如此气度，真不愧是唐老太师的外孙女！”

　　“母后，唐老太师早就告老还乡了。”一旁的杨紫夕挽着太后的手臂，笑了笑道：“而这位，就是臣妾待字闺中时结交的好友唐沁如的女儿夏云清，是左相家的二小姐。”

　　“原来是沁如的女儿啊，果然长得像沁如那般清逸灵秀。”太后看着夏云清，连连点头称赞道。

　　说了半天，太后就是没说是夏家教导有方，这让夏老太太有些面子上挂不上，但还是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道：“多谢太后夸赞！”

　　夏云清也跟着叩头拜谢，然后在看到太后抬手的手势之后，这才和老太太一同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太后，这个便是锦儿的生母，是臣妾的妹妹。”一旁的罗贵妃踱步上前，笑着将罗雪衣介绍给太后，并给罗雪衣使了个眼神。

　　罗雪衣也很聪明，当即便理解了罗贵妃的意思，连忙上前朝着太后跪了下来，“臣妇雪衣，叩见太后万福金安！”

　　“好好，平身。这位就是罗太师的小女儿啊！”太后赞赏性地点点头，“嗯，长得和你一样标致，做小妾有些委屈啊。我记得沁如去世有三年了吧？”

　　杨紫夕忙上前回道：“回母后的话，还没满三年。”

　　“嗯，也快了。”太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何意。

　　一旁的夏云清则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许的不安。

　　殿中的一些人，都算是夏云清的长辈。见几个小娃娃待着有些烦闷，太后便抬手一挥，开口道：“公主和一些世家小姐都在后花园玩耍，你们也去随意逛逛吧。”

　　“多谢太后！臣女告退。”夏云清点了点头，朝着太后、皇后以及其他妃嫔们行了行礼，便带着还在惊吓中未回神的夏云锦，以及一旁乖巧站定未出声的夏云星，三人在公公的带领下出了慈安宫。

　　夏云清作为姐姐，便带着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夏云锦出了慈安宫。

　　“三妹妹，你还是别哭了。”被夏云锦的哭得很是心烦，夏云清停下了脚步，开口提醒道：“这里是皇宫，不是相府，你的所作所为皆代表夏家的脸面，待会去到后花园，你是想让公主和众家小姐都看到你这副样子？”

　　“是啊三姐姐，你还是别哭了，脸上的妆都快哭花了！”

　　“你给我闭嘴！轮得到你来对我说教？！”夏云锦当下便停止了哭泣，先是双眼通红地瞪着了眼夏云星，紧接着眼神转向了夏云清，咬着唇不服气地开口道：“二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刚刚开口为我讲话，我就会感激你！二姐姐你就算是嫡女又如何，说到底我才是太子的侧妃！”

　　“我只能说，你真的想多了。”夏云清淡然说道：“我衷心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将你这张惨不忍睹的脸，重新整理一下吧。”

　　“哼！”夏云锦朝着夏云清冷哼一声，小步跑上前，将前方带路的小太监喊停，“这位公公，请问哪里可以休息补妆的地方吗？”

　　“是，前方不远的地方，是闲置的偏殿。夏三小姐可以去偏殿稍作休息的。”

　　“多谢公公。”夏云锦朝着公公露出自以为很甜的笑容，殊不知自己的那张脸，此刻因为哭花了妆容而显得有些滑稽。

　　转身看着面色如常的夏云清，带着贴身丫鬟春梅，没和夏云清打招呼便往偏殿的方向走去了。

　　看着夏云锦离开的背影，夏云清转身对着夏云星嘱咐道：“四妹妹，你去陪着三妹妹吧，留她一人我不太放心。”

　　“好的。二姐姐也自己小心点。”夏云星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小跑着追上前方不远处的夏云锦。由于夏云锦走得还不算太远，夏云清还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她一些抱怨的话。

　　“夏二小姐往前直走便是后花园，奴才这就告退了。”带路的小公公朝着夏云清弯腰说道，夏云清则是客气的行礼道谢，“多谢公公带路了。”

　　见公公已经离开，一旁的柳絮这才嘟着一张嘴，沉着脸抱怨道：“这三小姐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在咱们府里就明里暗里地欺负小姐，现在在皇宫里还不知收敛！刚刚小姐好心提醒她，她却不识好人心！”

　　夏云清上前拍了拍柳絮的手，笑道：“你跟她计较什么？她现在与太子订了婚约，可不同于以往了。最重要的是，我隐约觉得这次进宫，不单单只是谢恩那么简单。”

　　“小姐这话怎么讲？”

　　“直觉而已，我总觉得……刚刚太后话里有话。”夏云清摇了摇头，表示不愿多猜。

　　希望……不是她心里想得那样吧。

　　“小姐，这里好美呀！”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进了花园的林荫小路里，看着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以及盆景，空气中飘来的阵阵花香，夏云清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站在花架的凉亭下，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景。

　　在紫藤花铺满的花架下，女子盈盈而立，清透绝尘的脸上，那双眼眸顾盼生辉，嘴角边淡淡的笑容透着清丽和煦，黑色的长发半挽了个少女髻，只一根碧绿色的翡翠玉簪，就将少女端庄又不失天真的气质尽显，身着的米色长裙让少女纤细直挺的身段包裹住，整体的装扮素雅又不失清新。

　　整张脸虽还未张开，但此刻已然是一个清丽绝尘的美人。

　　微风轻轻吹起，少女静静地立在亭子里，裙摆微微荡起，花架上的紫藤花寥寥洒落，宛如一幅世间少有的绝美画卷。

　　早朝过后，正准备去慈安宫请安的顾慕宸，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画面。

　　相府的嫡女无才无貌？

　　呵呵、怕是那些人的眼睛，都瞎了吧？

　　顾慕宸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朝着凉亭中的少女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