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小幺静

17、左相二小姐无才无貌，配不上太子殿下。

　　夏府能有幸被皇上赐婚，而太子殿下又亲自上门下了聘，此等荣耀定是要进宫叩谢皇恩的。

　　傍晚的时候，夏云清照往常向寿安斋的夏老太太晨昏定省，夏宇凡也碰巧留在寿安寨用晚膳，见夏云清前来请安，便说起了明日里要进宫面圣的事情。

　　“清儿，明日里锦儿要进宫谢恩，你作为相府嫡女，理当陪同。只是……”一想到太子的这桩婚事原本是夏云清的，而现在她却要陪着自己的妹妹进宫谢恩，这对夏云清是多大的打击呀！

　　“爹爹无须担心，女儿没事的。”夏云清点了点头，说道：“女儿一定小心行事，不会给爹爹丢脸的。”

　　“好好！这才是我夏宇凡的好女儿！”夏宇凡脸上自豪的笑容让罗雪衣又是一阵不舒服。见夏云清如此懂事，罗雪衣忙用手肘碰了碰夏云锦，夏云锦点头表示心领神会，忙也站起身朝着夏宇凡屈膝行礼，“父亲，女儿也会克己守礼，不会坏了规矩的。”

　　“嗯嗯，这就好。”

　　见夏云清和夏云锦都表了态，一旁的夏云星也连忙出声允诺自己不会出错，惹得夏宇凡伸手拍了拍夏云星的头，连连对着夏云星说了几声‘好’。

　　老太太见状，正了正脸色，先是开口对夏云清几人再三嘱咐道：“明日里进宫谢恩，你们各自准备准备，万万不可丢了夏家的脸面。”之后，便转头看着罗雪衣和柳婉，“咱们相府没有主母，明天进宫，你们俩也一同前去吧。”

　　罗雪衣顿时眉头一挑，整个人都喜不自胜。

　　这还是她嫁给夏宇凡之后，第二次能跟着老太太一起进宫。她犹记得第一次进宫，还是当年皇上赐婚进宫谢恩，虽被天子皇家的威严所震慑，但能进宫见到皇家中人，已是莫大的荣幸。

　　而今日，她竟然又托自己女儿夏云锦的福，明日里进宫谢恩，就算她没有被抬上主母的位置，以后在官家女眷中，她也是长脸的那一个，这怎么能不叫她扬眉吐气？！

　　罗雪衣越想越高兴，一边向夏云锦投去自豪的眼神，夏云锦则回了罗雪衣一个安心激动的表情。

　　而一旁的苏纯儿，则是又羡慕又嫉妒地看着夏云锦。

　　为什么她只是个远房亲戚？为什么她的父亲不是当朝丞相？为什么她没有嫁入皇家的命？

　　如果自己也是相府的女儿，那么凭她苏纯儿的姿色，她有自信会比夏云锦更能吸引太子的目光，说不定太子正妃的位置，也会是她的！

　　注意到了苏纯儿不善的眼色，见她朝着夏云锦嫉妒忿恨的眼神，夏云清便清楚了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眉头一挑，嘲笑着苏纯儿的短浅心思。

　　若是让夏云锦知道苏纯儿心里有那样的想法，不光是夏云锦，就是罗雪衣也是容不下她的吧！

　　但话又说回来，此次进宫，夏云清实则不怎么愿意的。

　　——皇宫那种地方，只要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处处都要保持着警惕心，处处都要顾着礼仪规矩，实在太累。

　　罗雪衣本就是争强好斗的好胜心，更何况是进宫面圣这种重要场合，而她的女儿夏云锦则是和太子有婚约的，更是要让夏云锦的风头盖过夏云清。

　　于是当晚，罗雪衣便下了血本，将她当年陪嫁的东西里，拿出了几样贵重的饰品，势要让夏云锦明日里成为最夺人眼球的那一个。

　　夏云锦确实长得很好看，只是她的攀比心让她太过于显摆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首饰都戴在身上，好显示出她不弱于嫡女的气势。

　　次日，夏云清穿了件米黄色的少女襦裙，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少女发髻，一根碧绿色的，梅花状发簪简单地插在髻上，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甜美可人又不失稳重。

　　倒是一旁的夏云锦，今日里打扮得格外漂亮。精美的雪细纱做的襦裙自不用说，单单那头上戴的那几朵大号珠花，便是比昨日里的那两串黄金步摇还要精贵。脖子上戴着镶嵌景泰蓝赤金项圈，两只纤细的手腕上各带着一对冰种翡翠叮当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确实好听。就连她脚上的那双绣花鞋，错落地缀着几颗大珍珠。

　　不得不说，夏云锦身上的这些装饰，相较于昨天来说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云清看了夏云锦这一身的琳琅满目，心里倒是有些同情起了她。夏云锦这一身的行头，注定了她今天都要做一个高贵大方的大家闺秀。

　　看着夏云锦因为年纪不大所以还不是很浓密的发量，夏云清就有预感，她今天那插得不是很牢靠的珠花，会稍有不慎地掉下来。

　　这种头重脚轻的打扮，最是考验脖子的韧性。

　　老太太先是瞥了眼夏云锦，越看越觉得她这孙女出落得漂亮艳丽，又看了看一旁素雅逸静的夏云清，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今天是进宫谢恩的大场合，她这嫡孙女怎么能穿得这么随便？

　　本想叫夏云清回院子重新换一下衣服，但看了看时辰已经不多，便只是出声道：“人都到齐了，可以出发了。”

　　说完，老太太便手挽着夏云锦，在罗雪衣的搀扶下，往车队最前面的那顶豪华马车走去。

　　夏云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便知道老太太刚刚是不满她的穿着了。见夏云清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夏云星便走上前来，小声问道：“二姐姐，你没事吧？”

　　一旁的刘婉也投来一记担忧的眼神。

　　虽然夏云星年纪不大，但她刚刚也是看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何事，但刚刚祖母拉着三姐姐就走，肯定是对二姐姐有所不满了。

　　“我没事，先上车吧。”夏云清朝着刘婉点了点头，便对着她们说：“要不要和我坐一辆马车？”

　　“诶？真的可以吗？！”夏云星有些激动地问道。

　　刘婉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样可以吗？老太太知道，怕是又会说我们不懂礼数了。”

　　二姐姐是府里的嫡女，坐的马车自然是比她这庶女要好上很多的。此刻二姐姐相邀，不仅能坐上二姐姐的车，还能一路上和二姐姐说些体己话，这确实是个很高兴的事情。

　　夏云清说了句‘没事儿。’之后，便在柳絮的搀扶下先上了车，坐在车里后，夏云清便招呼着夏云星也上了车。见夏云星都上车了，刘婉最终还是拗不过两位小姐，只好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车。

　　刘婉觉得，眼前的这位相府嫡女二小姐，确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往的夏云清是那样的容貌失常、性子懦弱，而自从夏云清掉入后花园池塘里，病重痊愈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越来越不能招惹。光是那位罗雪衣，便已经在夏云清的手里吃过好几次闷亏了。

　　而夏云星此刻也在心里默默地考量，往后的日子里要怎么过，可要好好盘算一番了。

　　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行使到了宫门口。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夏云清便立即被眼前的情形晃花了眼。

　　——宫门口已经停了好多些马车，一看就知道是进宫请安的皇亲国戚，但竟然还有一些朝廷官员家眷的车辆。

　　今天不是夏家进宫谢恩吗？为什么还会有其他官员家眷的车辆停在宫门口？？？

　　老太太刚一下车，便迎面走来了两位妇人。

　　夏云清认识她们，好像是罗雪衣的娘家庶姐妹，三年前在母亲的丧葬礼上见过。听说罗雪衣的嫡姐姐罗雪梅进宫封了梅妃，庶妹则分别嫁给了户部尚书崔明和礼部尚书王阳谦。

　　见自家妹妹来了，罗雪衣便走过来和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

　　而崔氏和王氏看了看夏云清和夏云锦的打扮之后，心里也各自有些不同的想法。

　　接引的宫人早已站在宫门口等着夏家的人，见老太太出了马车，便连忙上前拜了拜，夏家一行人一脸的肃穆，以老太太打头被迎进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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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皇上给微臣做主啊！”

　　“太师何须行此大礼？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老臣有本启奏！”这一天早朝，身为太师的罗文远跪在金銮殿上，手捧着折子递到了顾慕岩的面前，状告夏宇凡未善待他的女儿罗雪衣。

　　不得不说，罗文远真不愧是文官出身，一封状纸也能被他写得先抑后扬，先是阐述了罗雪衣在夏家做为妾的委屈日子，之后又说了罗雪衣之女夏云锦能被赐于太子，成为了太子的侧妃，先用洒洒洋洋的文字表示了对皇家的感恩，最后又说了身为太子侧妃，夏云锦作为庶女嫁入太子实属不妥，夏宇凡应当将罗雪衣抬为继妻，让夏云锦以相府嫡女的身份，风光嫁给太子，这才是名门闺秀的风范。

　　身为罗雪衣的父亲，将矛头对准了身为女婿的夏宇凡，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的，就连站在侧旁的夏宇凡也是一脸懵的。虽然身为左相，夏宇凡一向恪尽职守，对于身为岳丈大人也算是敬畏有加的。

　　朝中上下其他同僚都在静待着事情的发展，不敢胡乱发言，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就会无形中得罪了夏宇凡或者罗太师。

　　被罗太师这么一告，夏宇凡一张硬朗硬气的俊脸慢慢转黑，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来。

　　“太师这话，将我长姐唐沁如置于何地？总所周知，左相的发妻乃是我内人的姐姐，如今她去世还未满三年，太师就逼着我姐夫另抬正妻，实属将我姐姐不放在眼里！”看都没看左前方的罗文远，一旁的吏部尚书杨恒远朝着龙椅上的皇上一拜，“求皇上，给我死去的长姐做主啊！”

　　罗太师一派的官员们，见太师都跪于殿上，便立即上前跪了下来，行礼启奏：“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太师说得很有道理。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实在不宜娶一位庶女为妃。”

　　“听说左相的嫡女是个无才无貌的女子，既然配不上太子殿下，那么左相就应该将罗太师的女儿抬起继妻，这样相府庶女就成了嫡女，嫁于太子殿下，也是一段情缘佳话。”

　　“就是就是……”

　　“微臣觉得，也是这个理。”

　　‘无才无貌’四个字，让原本单手撑着下巴，正在闭眼休憩的顾慕宸瞬时睁开了双眼。

　　“太师的意思是，让夏爱卿将你的女儿罗雪衣抬成继妻？”顾慕岩叹了口气，含笑看着夏宇凡，“但这毕竟是夏爱卿的家事，朕也不好说些什么。夏爱卿，你怎么看？”虽是一张俊美无涛的笑脸，但却硬生生地让在场的臣子们生出几分寒意。

　　说实在的，夏宇凡抬不抬罗雪衣为继妻，这只能算是夏宇凡的家事，但如今夏云锦已经被指婚给了太子殿下，就算是侧妃，庶女出身的夏云锦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所以站在皇家的角度考虑，他们也是希望夏宇凡将罗雪衣抬成继妻的。

　　金殿上，端坐在龙椅上的顾慕岩若有所思地俯视着站在下方的臣子们，有些头疼地看向了侧旁半卧的顾慕宸，眼神似乎在说：皇弟，你来帮朕解决一下吧！

　　看着下方巧言善辩的众臣子，顾慕宸淡淡地勾着唇角，一脸看戏地朝着顾慕岩耸了耸肩，惹得顾慕岩一记白眼朝着顾慕宸甩了过去。

　　“夏爱卿，为何不回答？”

　　顾慕岩再次问到，语气明显有些不耐。

　　他话中的意思很是明确：你的女儿身为庶女嫁进我皇家，确实有些跌了皇家的面子，至于最终的决定，朕交于你，你自己看着办。

　　“皇上，微臣……”夏宇凡确实左右为难，一面是来自于皇家施的压，一方面是对已故妻子的承诺。

　　“这样吧，朕就做个主，让夏爱卿将你那位妾室抬为平妻，这样既不会违背夏爱卿对你已故发妻的承诺，夏云锦也能身为嫡女嫁到皇家中来。夏爱卿以为如何？”

　　“这……”

　　“嗯？爱卿还有其他办法不成？”顾慕岩两眼一眯，沉着声音笑看着夏宇凡。

　　顾慕岩虽贵为天子，但自登基以后，一直体察民情、听从臣子的劝谏，确为一代明君。但一般顾慕岩微眯眼的时候，便是他发怒的前兆。身为丞相的夏宇凡早就了解这一点。

　　“求皇上给微臣的女儿做主啊！”罗太师继续叩头请求着皇上。

　　“皇上，微臣……”夏宇凡本还想说着什么，但一想到这本是自家内府的事情，如今却被罗太师摆到大殿上来，实在是有辱脸面和 家风。

　　“夏爱卿，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大殿中沉寂了一会，夏宇凡最终叹了口气：“微臣无话可说。”

　　“叶大人这么说，是对左相家的嫡女，有什么不满吗？”

　　“那就这么办吧。其他爱卿有本启奏，无事的话就退朝吧！”顾慕岩站起身，大手一挥，说道：“今日朕的皇弟舜王回宫，今日朕在宫里设了宴，各位爱卿一同前往偏殿用膳吧。”

　　“谢皇上隆恩！”各大臣朝着皇弟拜了一拜，紧接着又朝着卧坐着的顾慕宸叩头道：“恭迎舜王殿下回宫！”

　　“各位大人免礼。”顾慕宸直起身子，俯视着殿下众人，意有所指地开口，“本王久未回京，各位大人倒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

　　听得出来顾慕宸是在指刚刚的闹剧，殿下的一众臣子皆是老脸一红，一个个都低着脑袋闷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