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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   “让开。”
      秋饶霜沉着脸色,对立在山洞口看守的两人道。
      今日他不必在自己身上割上一刀,这些人自然也得了秋云山的令,双双对视一眼,窃笑着放秋饶霜进去了。

      山洞内并没有看守的人,秋饶霜越往里走,却不知为何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等他到了水潭边,亲眼看见了眼前的景象,这才明白了秋云山口中的“大礼”是什么意思。

      那几条离了随师身的链条,不知为何又到了她身上,手腕、脚腕,还有脖颈,都被冰冷的铁链紧紧拴住了,整个人呈个“大”字软软被禁锢着。
      穿着一身和了血的白衣的随师脑袋垂往一边,甚至无法判断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块白玉石还往下沉了沉,离水面几乎没有距离。
      随师就像被挂在了悬崖边上,往下是深渊,险象丛生,可往上,也毫无生机。

      秋饶霜整个面部都颤动了起来,他张嘴哽咽着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啊”,像是不可置信,失去了自己最在乎的人那般,又像是疼到了极致才会发出的一声悲鸣。
      泪水顷刻间模糊了他的视线,秋饶霜哀哀地喊了一声,语气放得极轻,“随师,随师……随师,你看看我啊……”

      原本,通往水潭中央白玉石的路,是由几块供人踩踏的大石构成的,可眼下那些大石早就沉到了水底去……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到随师身边。
      秋饶霜又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又被水底不断游动的一团白影吸引住,待他辩清了那是什么,瞬间浑身都僵住了。

      是条大蛇。
      一条盘踞在潭底的、食人为生的白蛇,那蛇身足有两人粗,若是它冒出了水面……
      秋饶霜再不敢往下想,一瞬间便跌倒在了地。

      这水潭……竟然是有机关的。
      秋云山,原来就是在等着今日,让这条大蛇吃了随师。

      “随师……”秋饶霜不敢发出声音,可又抑制不住悲伤,他想叫随师一声,想让她醒过来看看自己,可不论他怎么呼喊,随师都像听不见似的。
      会不会……随师已经死了?

      “不会,不会的……”秋饶霜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然而整具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目光缱绻地落在随师身上,落在自己心头唯一一块净土上,可他那眼神是破碎的,就如同他此刻的心一般。

      那几棵红梅树像是预料到了即将来临的血腥味儿似的,开得越发妖艳了。
      可若是花朵有灵,看见眼前这一幕,怕是也会被触动。

      万幸,在秋饶霜快要冒险跳进水潭的时候,随师闷哼了一声,幽幽醒了过来。
      随师先是冷得一抖,可眼下她连骨子都是冰的,这点寒冷对她来说似乎也不算是什么。

      她细细喘了几口气,听见了旁边的响动,双眼缓缓地落在了满脸惊喜的秋饶霜身上。
      “随师,你还活着,你终于醒了!”秋饶霜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欣喜,他跪在水潭边缘,又是哭又是笑,“你还活着,真是,真是太好了……”

      可随师只是木然地看着他,就连眨眼都十分缓慢,半晌,她像是察觉到了白玉石下那大蛇的动静,又被吓得无意识地一抖。
      啊,是要死了啊……

      随师闭了闭眼,仅存的一丝意识,被她用来在记忆中梭巡。
      梭巡什么呢?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转动着,她本以为自己能找到被称为“幸福”的一时片刻,可是用尽了力气,也不过是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原来,这十三年来,她一点也不幸福啊。
      随师唇边露出了一抹“原来如此”的笑,她再睁开眼,眸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和良善终于泯灭殆尽。

      “陆羽桥。”她这么喊着水潭边的人,“替我杀了他吧。”
      秋饶霜浑身一僵,在随师喊出“陆羽桥”三个字时,有股暖流慢慢注入到了他心间,像是沉寂了多年的荒芜,乍然春意盎然了起来。

      陆羽桥缓慢站起了身来,看着浑身被拴着的随师,应了一声,“好。”
      他接着又哽咽了,“可我……救不出你。”
      随师冲他一笑,那样惨白的脸,可这笑里是能看出暖意的,她道:“谁最后不是一抔黄土?替我杀了他,我也算瞑目了。”

      陆羽桥张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可随师只轻轻摇了摇头,道:“去吧。”
      她的声音如能蛊惑人一般,陆羽桥捏紧了拳,眸中含泪,却不再僵持了,而是转过了身,带着一身肃然又萧条的杀意,朝着秋云山去了。

      待陆羽桥一走,山洞外的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来了,见随师竟然再次睁开了眼,两人还都有些惊讶。
      “这丫头的命真是硬啊。”其中一个男人感慨完,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猛地打向了水潭上方的一个机关。

      很快,位于牢笼两侧的两只石狮口中都喷出了冰凉的泉水。
      那水“哗啦”一声泼洒出来,砸在了潭面上,惊得地下的大蛇都不安躁动了起来。
      水会越涨越高,随师不是被水淹死,就是被大蛇吃了。

      两个人做完了秋云山最后交代的事,都叹了口气。
      他们从那红梅树上摘下一株梅花,旋即离身走了。

      “那洞里还关了两个,不杀了?”
      “不杀了吧……横竖也会饿死,我们还是别再造杀孽了。”
      “呵呵……这话说的,左右还差这两个?”
      “行了,赶快走吧……”

      随师轻轻笑了一声,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她高高扬了头,缓缓闭了眼。
      死神的脚步渐渐近了,然而她心中还有一事觉得可惜——若是随宴也能陪她同去,那就好了。
      这世上人人有执念,怪她遇人不淑,将全部的执念都系在了这样的人身上。

      好疼呀……
      好冷呀……
      好怕啊……

      山洞外,随宴一路偷偷跟着秋饶霜找到了此地,她知道随师定然就在里面,可是洞外毕竟有人看守,她不敢轻举妄动。
      随宴肩背上背着的包袱里,全是各种药,各类药材的香气绕在她周围,熏得她意识都要不清了起来。

      腰上的伤口还在疼,随宴趴在坡下的草丛里,一动不敢动,屏息注意着上面的动静。
      终于,她看到陆羽桥出来了,身子如一片破败的树叶,可脚步却意外的坚定,奔着山下去了。
      不久后,那两个看守的人竟也走了。

      随宴看着他们走远,片刻不敢多等,直接冲进了那山洞里。
      她着急忙慌地跑了进去,顾不上里面还有没有秋云山的人,张口大声喊了起来,“小师,小师!”

      里头正在等死神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大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是自嘲一笑——随师啊,清醒点吧,都要死了,怎的还在想她呢?

      可是紧接着,那喊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随师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了洞口的方向——有个人影踉踉跄跄的,朝着自己来了。

      随宴的眼睛适应了洞内的光线之后,人也已经跑进了山洞里。
      她抬手揉了下眼,赫然惊见一个身上拴满了铁链的人,那人被关在水潭之上的水笼里,水笼外两只石狮,水流正从石狮嘴中不停涌出来。
      深潭的水已然放了一大半,将水笼中那人的身体淹至了半腰。

      “小师,小师……”随宴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具像是尸首一般的身体是谁,高声喊道:“小师!你醒醒,我来了,姐姐来了!”
      可她这么喊着,随师却像是呆了傻了,只是将目光紧紧黏在了她身上,并不做什么回应。

      “机关,有机关的……”
      随宴去不了水笼,只能在水潭边摩挲了许久,却一直找不到那个关停石狮的开关。她急得原地打转,转头看一眼奄奄一息的随师,看一眼已然淹到随师腰间的水,咬咬牙,脱了鞋,准备直接跳下水潭来开锁。

      随师湿发凌乱,冷眼旁观着随宴的一切动作。
      自从随宴进了这个山洞之后,她的全身都像是活过来了,都在叫嚣着——她要杀了这个人。

      水一寸一寸淹上来,随师嘴角噙着笑,双眼漠然地看着随宴为自己虚情假意地焦急,只觉得可笑无比。
      然而,看到随宴脱了鞋准备跳下水潭救自己,又想起那条潜在潭底的白蛇,随师到底不想看见随师在自己面前被大蛇撕得粉碎,再一咬牙,几乎是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别过来!”

      那嗓音沙哑的不行,粗粝不已,像个古稀老人似的。
      随宴听见她的声音,动作顿了顿,惊喜于随师竟然还愿意同自己说话,一瞬间便红了眼。
      她扒着水潭边,软着声音道:“小师,别怕,我来救你了,我会将你救出去的……”

      随师就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喘上几口气,只好又说一遍,“别过来,咳咳……水里有条蛇,你会死的。”
      “无碍。”随宴早就看到了,却丝毫没有退却,还冲随师笑了笑,“我捡到了你的匕首,管它什么大蛇,斩了就是。”

      说完,随宴放轻动作,滑进了水池中,尽量动作安静地朝着随师游过去。
      水将随师的腰身全部淹没了,随师闭闭眼,再睁开,撞上随宴那般担忧的神情,胸中突然重重一痛。
      真是好笑,救她做什么。

      随宴准备往潭底潜的时候,随师终于叫住了她,“随宴……你先过来。”
      那一声直让随宴听得心疼,她游近一些,终于靠近了水笼,踩在了那块白玉石上,离随师只有一臂之遥。

      离得近了,她看的更清楚了——
      原来好看的像天上仙子一般的女孩,此刻却满脸都是伤口,肉眼可见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脖子和双手就这么被锁链锁住高高挂起,随宴眼眶都泛起了红来。

      随师勉强张开一只手,声音一半被水流声吞了,一半被随宴听去了,“将刀鞘扔给我。”
      四师叔做的刀,就连刀鞘都是顶好的,玄铁制成,极有分量,眼下能用。

      随宴明白随师自有打算,赶紧将那把匕首拿了出来,稳稳地将刀鞘扔向了随师的掌心。
      “小师,”她哽着嗓子,“当心啊……”

      十指被夹得肿胀起来,重重的刀鞘砸过来时引起一阵连心的疼,随师哼了一声,皱着眉受了,抓紧了那个刀鞘。
      而后她艰难仰过头,瞄准其中一个石狮嘴中含着的石球,正是方才那两个人是打开的机关,她手腕使力,将刀鞘对准那个石球刺了过去。

      铁与石头发出一声撞击声,触动了水潭的开关,两只石狮嘴里的水当即便停住了。
      随宴感觉头顶一轻,立马欣喜了起来,“小师,水停了,我赶紧开锁,让你出来……”

      随师高高扬着头,看着随宴用那把匕首使劲砍着水牢外的锁,感受着白玉石下越发躁动的大蛇,她却奇异地再生不出什么假想来。
      放在从前,她大抵会觉得——随宴竟如此在乎我。
      放在眼下,她只觉得——随宴,若你死在了此处,我会跟着你去的。

      半个身子泡在水中,脚下的水流越发激荡起来,随宴明显感觉到了那大蛇的游动。
      可她不敢懈怠,随师要紧,她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然而毕竟只有蛮力,那锁链有了裂痕,却迟迟不见断裂。

      随宴背后是冷汗,额上是热汗,她感受到了随师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那么冰冷,冷得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终于,在她五指都磨出了血的时候,那锁链终于“叮”一下应声而断,随宴浑身一松,赶紧开了水牢的门,几下游到了随师面前。

      她有些怔愣。
      眼前这个……这个看上去没了生气的人,是她的小师吗?

      随宴声音发颤,喊了随师一声,可随师在看到她之后,身体却猛然抖了起来,筛糠似的,停不下来。
      随师低着头,身子哆嗦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一个人是有多可笑、多天真,才会指望着曾经抛弃过自己一次的人能够黏上自己心上的那块疤?
      全天下,是不是只有她随师这一个傻子?
      随宴给她买新衣裳、给她撕鸡腿、给她挑鱼刺、抱着她睡、对她笑、柔柔喊她小师…

      林林总总,原来竟都是镜花水月,石头往湖里一砸,就全都幻灭了。
      只有她这个该死的傻子,傻到以为那些就是对自己的爱了。

      可随宴怎么会爱她,随宴为何要爱她?
      她不就是活该被抛弃,早在出生那年就该死了么?

      随师浑身发冷,身体几乎感觉不到温度,她全部的力气都在手上,用指甲来掐住掌心的软肉。
      她必须要让自己时刻记得那种刻骨的痛感,才能彻底杀死那个对随宴还有所期待的傻随师。

      随宴眼中蓄满了泪,很快便滚滚而出,她想用手碰碰随师的脸,可靠近了,却又猛地往后一缩——她害怕了。
      随师看着她靠近又远离,微微一勾唇。
      一颗心已经烂透了,此刻再怎么捅也不会痛了。

      随宴身上是一双素白的衣裳,随师的眼睛便追着那抹雪白的袖口,看它再次缓缓靠近自己。
      她甚至看见了随宴在伸手时,湿透的衣裙和长发黏在身体上,她无法遮住的细白脖颈也露了出来。

      那么细,那么脆弱,像是只要她伸出手抓紧,就能捏碎似的。
      随宴看着披头散发、浑身湿冷的随师,发觉她此刻竟比当初倒在丹枫堂门口前还要伤得重,让她都不知道还有哪里是自己能下手碰的。

      “小师……”随宴摸了下随师的脸,触手像块冰一般,她不敢再触碰了。
      她甚至不敢再看了,只能哽声说道:“小师,你,你这束缚该如何解开?我要如何,才能……”

      随师注视着随宴为自己落的泪,观赏了一会儿,又朝随宴伸了手,“匕首,给我。”
      “好,好……”随宴赶紧将匕首递给了随师,怕伤着她,刀尖都是对着自己的。
      接过匕首的时候,随师脑子里猛地有了个想法——她要是就着眼下的动作一推,能够正中随宴的心口,必死无疑。

      于是,随师的目光又在随宴脸上转了一圈。
      然后她发现,她似乎还是舍不得杀了这个人。
      原来……她还是会对她心软。

      随师咬着牙,手起刀落,蓄起了一些力气,狠狠斩断了那些拴住自己的铁链。
      等那些铁链落入水中,她终于一身轻松,轻松得只要一闭眼,就再也不能睁开。随师甩了甩脑袋,突然一偏头,看见了一只硕大的白蛇头。

      那匕首还在她手中,随师猛地一拉随宴的腕子,同时将那匕首朝着大蛇的头刺去。
      匕首贯穿蛇头的时候,她借了白玉石的力,提了一口气,带着随宴跃出了水潭,两个人重重摔在了梅花树下,重重喘着死后余生的大气。

      “小师,小师……”随宴起了身,突然发现随师的眼神和神态不对,赶紧上前了一些。
      她伸手抓住了随师的一只手腕,喊道:“大姐来了,是大姐来了,别睡……求你,别睡……”

      “大姐?”随师双眼眨得极其缓慢,突然出声,随宴还听她轻轻笑了一声,“是大姐来了啊,大姐来救小师了吗?我好冷啊,大姐怎么不过来抱抱小师?咳咳……”
      随宴听见随师开口的那刻,眼中的泪便奔涌而出。

      她怎么想得到,秋云山会做到如此地步。
      她怎么想得到,随师被带过来后竟会经历这些。
      她为了一个随子堂,到底都做出了些什么啊?!

      随师动了动身体,颤颤伸出另一只比死人还惨白的手,递向了随宴,“大姐,小师好冷啊……”
      “我,我……”随宴止不住自己的泪,扑上前,一把抓紧了随师的手,她几乎摸不到什么温热,哭得更凶了,“小师,对不起……”

      她想抱抱小师,可是又怕她疼。
      她想道歉,可是又怕她恨自己。
      随宴抱紧了随师发软的身体,只能不停哭着告罪,“对不起小师,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小师,你抬起头看看我好不好?你哪里疼,我带了药,大姐给你上药……”

      随宴这一生至今都活得有些没心没肺,她从不觉得自己亏欠了谁,甚至还因为保了随子堂的命、养了随家几个和她没有血亲关系的孩子,有时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善事。
      可是就在此刻,她发觉自己大错特错,她对随师,显然已经欠下了这一世都还不完的债。

      在她忙着忏悔的时候,随师被她搂着的身体却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抖了,相反,它安静得很,像是在预谋着什么似的。
      “大姐。”随师垂着头,用自己那沙哑的声音问道:“大姐疼吗?”

      “疼,我心里疼……”随宴哭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好像一颗心被人捏在了掌心里,马上就要粉碎湮灭。
      “哈。”随师抽回自己的手,终于肯抬头看随宴一眼,对上那张自己从没见过的悲伤的脸,她却只是冷冷一笑,“疼就好。”

      随宴看见了那双像寒潭一般的眸子,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随师像头第一次吃人的狼崽子一般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凶狠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第一口,咬在了随宴的脖子上,温热的血顷刻染红了利牙,随师感受到了浑身上下的唯一一丝暖意。

      随宴疼得全身一抖,她咬紧牙关,却没忍住出口的痛呼,“啊……”
      这样的热意,这样的声音,随师愉悦地发现,自己原来想要的,就是这个。
      她舔舐干净渗出来的鲜血,双眼都发红了,说不清是杀意还是疯意溢满了她的眼眶,落在随宴眼中,变成了一阵胆寒。

      “小师……”随宴那么害怕,却一下都没有挣扎,她又痛,又苦笑着,“小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你就是要我这条命,你也拿去……唔——”
      随师第二口咬在了随宴的嘴唇上,堵住了她后面全部的话。腥甜的血味儿从唇缝中溢了进来,随宴的下唇再次被咬出了血,疼得她连肩头都开始发抖。

      随师的双手用力地捏紧了她的双肩,不允许随宴发抖。
      随宴赴死一般决绝地闭上了眼,眼下就是随师想一口一口生吃了她,随宴都不会反抗。

      她从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将自己在意的人送向虎口,是这般心痛的感受。
      她不愿欠随师半分,若是这条命能换来随师的原谅,她是不是也算没白活这一世?

      什么定安候后人,爱如何就如何吧。
      什么随家的孩子,爱如何就如何吧。
      只是小诗,她的小师……务必要好好的。

      可随师在吻上随宴后,却僵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她的白齿还死死咬在随宴冰凉的嘴唇上,原意只是想让她闭嘴,可唇瓣相碰的感觉却勾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的心,那颗死了许久的心,竟然开始跳起来了。

      随师瞪大了双眼,手掌心里随宴的肩头还在轻微地发着抖,鼻腔里还溢满了随宴的血味儿。
      她原本是打算要一口一口生吃了这个负心人,可才第二口,这该死的第二口,她竟然咬错了地方。

      那颗心又跳起来了……跳起来了,她就不想杀随宴了。
      跳起来了,她就,又会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了。

      随师垂下纤长的眼睫,看着随宴微颤且紧闭的双眼,像是着了魔一般,对着自己的大姐,自己的师父,恬不知耻地伸出了舌头,一口一口地将她唇上的血舔食干净了。
      是人血都如此,还是只有随宴的血是如此?怎的……这么甜。

      “嗯……”随宴不知是疼还是不舒服,喉间溢出一声哼,可她脑子里却没有醒悟过来此刻正在发生什么,一半害怕,一半寻死,完全没有功夫去顾及其他。
      随师于是舔了个痛快。
      她呼吸都急促起来,意识到自己还想一探那人口中的香甜味道时,随师猛地松开手,往后一退,就像活被鬼推了一把似的。

      随宴颤颤地睁开眼,还没看清随师,就被她一掌敲在后脑,人沉沉地晕了过去。
      随师看着随宴在自己面前晕了过去,双手都发起抖来,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现在身体里涌起的一股冲动。
      可她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随师近乎病态地注视着随宴的脸,看着她颈上还在往外渗血珠的伤口,眸色更重几分。掠及那抹脆弱的红唇,她好像再也忍不住了,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最后任由本性吞没了自己,她俯下身,寻到那双唇,浑身发着颤,将自己送了进去。

      是……甜的。
      太甜了,甜得她一瞬间就红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该虐虐大姐了(认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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