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桃花》云烟澜

11、牛鼻子老道

　　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风景如画的桃花潭上精致漂亮的竹屋子焕然一新，重新屹立在远处。在离竹屋不远的岸边，正对着有一间盖的歪斜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轰然倒塌的茅草屋，简陋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边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

　　本人已去，勿念。

　　鬼才会念你！

　　风萧萧把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扔。

　　李五早已能独自上下山，虽然她在的时候风萧萧老是在心里嘀咕她为什么还不走，但是等她真正离开之后，他却觉得又有哪里不得劲，没有那根尾巴跟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人在习惯热闹之后，一下子回归到原始寂寞的状态总要经历一番心理挣扎，难受过后也就再次习惯了。

　　但是中间这个难受的过程，却不是任何人都能挺的过去的。

　　从来只有他抛弃别人而没被别人甩到身后的风萧萧阴沉的在摇摇欲坠的草屋狠狠的踹了一脚，只听轰隆一声，本就不结实的草屋在受了虐待之后决定自残，噼里啪啦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落了下来。没想到它会这么不结实的风萧萧躲闪不急，被撒了一身的土。

　　“……”

　　风萧萧仰望漫天尘土，摸一把脸，只见一手土。

　　成了土人的风萧萧默默的跳进水里，洗干净之后换了身干净衣服，飘飘然的下山去也。

　　又是一年春来到。

　　往常这个时候，风萧萧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他的桃花源，看着满山遍野的桃花盛开，摘几朵桃花碾成泥做糕点，独自品尝。有时也会在江南，身边陪着什么人，一起看花红柳绿碧水粼粼。

　　但是，却是第一次在桃花即将盛开的时节，离开桃花源往北方而去。

　　半年前，他也曾蹲在这棵树上做偷窥狂，眼见水寒所在的马车被拉进谷中。如今他又故地重游，拍拍脚下粗壮的树枝，不禁心生感慨。

　　人生，就是他爹爹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若不是他与谷主有言在先，若无邀请绝不踏入谷中半步，他哪会在这里风餐露宿蚊子咬的以树为家？还不都是为了看看水寒怎么样了。

　　虽然人人都道他没良心，但是他自己知道，他的良心，还是有剩下那么一咪咪……一咪咪……的……

　　对水寒这个掉到自己家门口，又操心养了半年的孩子，风萧萧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为他保留着一点点的位置，可惜那点柔软的位置实在是太小了，跟他的铁石心肠比起来，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微乎其微……

　　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但是风萧萧还在树上蹲了半个月，几乎蹲成了“望夫树”，见了许许多多的人来来回回的出谷进谷，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貌似水寒的少年出现。

　　第十六天，风萧萧扯开头上的蜘蛛网，无奈离去。

　　“凌寒你去哪？”

　　已经走远的风萧萧听到大嗓门的喊声，转过头去，却见一陌生少年站于远处。

　　“出门。”

　　沙哑的声音如同被风沙刮过一样刺耳。

　　比小寒高也比小寒壮脸没小寒好看声音没小寒好听……

　　风萧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在他看见自己之前，消失在原地。

　　哎~~~~结果特意去了一趟医谷，还是没见到小寒。

　　风萧萧万分郁闷的一手托腮一手执杯，无聊的四处乱看，嘈杂的声音中突然进入他耳朵的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云霄子？

　　牛鼻子老道？

　　他不禁四处寻觅那个说话的人，然后伸长耳朵听起那桌人的话来。

　　风萧萧一向喜欢坐在窗边，有二楼绝不在一楼，因为可以边吃喝边看着窗外活动的美景，这次他又坐在角落的位置，所以从他的方向看去，几乎可以将所有在附近的人纳入眼底，顺着声音很快他就发现了刚才提到云霄子，现在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的男子。

　　那一桌共有四人，看起来不像江湖中人，只是普通百姓而已，说起话来带着不少夸张和自己的意象，大体意思是说半年前林城富商马卓一家一夜之间被人杀了个精光，包括丫鬟和仆人在内的一百三十口人全部葬身火海。

　　马家一向为富不仁欺压百姓，马公子更是仗着家中有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马家被灭门后，人们除了为无辜被连累的下人惋惜之外，竟隐约有些“三害被除”的意味，就差没放鞭炮庆祝。

　　马府灭门事件，官府怀疑与马公子前一天买回家的孤女有关，但是那个女子却犹如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这案件也被搁置了下来。打那后不久，荒废中的马府就传出了闹鬼的传闻，还有不少人因为冲撞恶鬼受到惊吓而变得疯疯癫癫，其中还有几个官差，官府这才不得不出面解决此事。

　　既然是鬼怪神狐，自然要请专门人士来解决此事，但是找了不少道士和尚，竟都被那妖怪打伤，有些不济的甚至丢了性命。官府方才重视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找来云游四海法力高强的云霄子道长来为民除害。

　　风萧萧听后嗤之以鼻，要他说，应该是官府花了重金贿赂那个牛鼻子，才让他寻着铜臭味而来吧！

　　不过此事闹到云霄子那里，自然会变得趣味十足，自然有前去巡视一番的必要，说走就走。风萧萧立马丢下几块碎银，往林城而去。

　　半年前刚来过，所以就算风萧萧经常选择性失忆，但是此时对此地还是很熟的，很快就找到了上次他暗中跟踪两兄弟所进的酒楼。

　　说来也巧，官府正在此设宴款待“为民除害”的云霄子道长，所以还没等风萧萧在二楼窗口那桌前坐稳，他就看见了那个道貌岸然明明是个几百岁却老爱冒充花样美少年的牛鼻子正被一帮人点头哈腰众星捧月似的簇拥走出。

　　云霄子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冲他一挑眉一眨眼，然后潇洒的一转身被恭送进最豪华的雅间。

　　“爱出风头的家伙。”

　　风萧萧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托着腮帮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