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番外-艾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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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里说死掉的人都会变成一颗星星守护着人间的亲人。
……别特么说是一颗星星了，我觉得我这他娘的是变成了一颗陨石，天天噼里啪啦往臭氧层里锤，穿越的速度和糊一局麻将再来一局一样，明明我从小喝饮料都只在十岁那年中过一次再来一瓶。救救老母亲！
我盘腿坐在临海的巨石上，用树枝叉着自己刚准备晾出去却抓在手里穿到了航海世界的白色小短裤在空中百无聊赖地挥舞，等待着路人的救援。
带着粉色小蝴蝶结的白色三角小裤裤显得可怜无辜又娇弱，由于重量的原因，它并不能自己扬起，我只好用手来回摇晃它，以示自己正在遭难中。我到达这里之前，正刚好吃了午饭，打算晾好衣服就去午觉——结果现在到了这里，晒着软绵绵的阳光，还做着重复的动作，不自觉地就开始打瞌睡了。
过了一会儿，海浪声突然变响又平复，在打盹的我耳中也没显出什么大差别。只是似乎有力道推动了我，这让我反射性张大眼睛回头去看：有一团黑色的头发。来者盯着我的树杈看，伸了一根手指头来戳了两次我的肩膀，才把视线飘回我的脸上。
我看到他的琥珀色的瞳孔，却本能性地汗毛直竖，舌头打结，眼睛直眨巴，问题是这症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太阳晒太久了。
“啊，你好。”他蹲在石头的边角上，抬手去扶头上戴着的那个牛皮色的大帽子，对我露出爽朗非常的笑脸，几点雀斑在海洋反射的光斑下熠熠生辉。“你怎么在这里举着白旗睡着了？我还以为是求救信号。”
不是白旗，是白裤，还有这就是求救信号。
我把树枝歪向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啊，额，你好。”
太奇怪了，我明明没有见过这个少年，但感觉上又好像出奇地尴尬，想要立刻跳到海底去做章鱼、或者和寄居蟹抢个窝。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句，把白牙咧得整齐，红色的珠链和哭脸笑脸的装饰品撞得叮叮当当响，语气虽然不算有礼貌，却加了生涩的敬语。
“你、额，”我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得直望天，好些时候才把腿重新盘得规矩了点：“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他拍了拍小腿，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穿着烤得焦脆的海鱼的竹签就往嘴里塞：“我叫艾斯。”
我停顿了一下，结果竟然吐出一句：“你清理过鱼的肚肠了吧？”
他也愣了一下：“额？嗯，清理过了。不然会变得很苦嘛——”
“哈哈哈，那就好！弄破胆的话才会变苦，变腥倒不是主要问题，掏鱼肚是因为不卫生。”我笑了几声，实际上对与他相处一事无所适从：“你是遭难了吗？怎么到这种小岛上——野营？”
“探险，”他吞了一口肉，眨巴了几下眼睛，心情愉快：“我的船在那一边哦。”
“小船吗？”
“嗯！我才刚刚出海。”艾斯嘎巴几下把鱼骨都咬碎了，回答我问题时有些心不在焉。“以后会是很大的船。——你的问题还挺多的嘛。”
“抱歉，”我歪头看着他。他的黑发有些蜷曲，又带着盐的晶粒，顺从地垂在耳后，眉间习惯性地皱着，连看食物的样子都很认真。“有一点好奇。”
他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打了个很大的哈欠，随手把吃剩的树枝签子给插到了石头下侧的缝里。
“你，”我微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一个D呀？”
他立马就愣了一下，用不明的目光盯着我看：“我——……名字里确实有——你要干什么啊。”
“不，哎呀，”
我转动了一下脖子，啪地一下把双手拍到脸上仰着头，勾着小裤裤的树杈滚到一边。
……我，我没办法面对他。
我的内疚直接冲上我的喉头，把我哽的不可自控。
有一位我唯独没有办法见证任何成长的孩子在我的视线之外活下来了，在我不负责任地离开以后：在他尚且年幼无力、连走路和发声都做不到的时候，没有受我任意一天的保护。要是我有一天真的站在他面前，没有飙眼泪说不出话跪在地上给他磕响头打滚锤草地而是在心里无声嘶吼，这真的归属于我挑日子能行的自控力暂时比较给面子。
“我，我，”
“喂、喂喂……怎么了？哪里疼吗？”艾斯的语气惊慌起来，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我把手稍拿开一些的时候，看到他以蹲坐的姿态凑到了我面前来，表情扭曲得很——也不知道到底是关切、还是委屈，非常古怪：“啊——拜托了，别突然间死掉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倒是没有。”我立马吸了下鼻子，神叨叨地速答了。“你有急事吗？”
“——这个，倒是，没有。”艾斯松了口气，他无语地挠了挠额角，用不太客气的目光盯着我：“有什么要让我做的事就赶紧说了吧。事先说一声，我没有理由答应你啊。”
“今天天气真不错，”我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海风，也不知道等一会儿会不会有云飘过来：“可以和我稍微聊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他可能是觉得我太奇怪了。
我小力地拍了一下石面：“……你看起来也就十几二十岁吧？年纪轻轻，怎么就出海了呀？”
艾斯做了一次绵长的呼吸，随后告诉我：“——十七岁。我……海贼。我要当上海贼王——嘁，我要做这片海上最自由的人。”
上海贼王可不行……不是！
我还在思考着他会不会憎恨我生而不养，自私地抛下他一个人离开了。我还没有告诉他任何我眼中的他，也还没有让他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因为怎样的爱降生、被如何的爱着——就撒手离去。还不得不把他交给一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就是那种看上去一点会认真养孩子的天赋都没有、相当钢铁的、对孩子来说就是一颗精子、认为暴力待人很正常（我亲眼看到他当时直接用力推开了阻拦他的我的爷爷）——的男人。更正！是老大爷！……可怕的是，我并不能后悔，也想不出有没有别的更好的去爱他的办法。因此，如果他讨厌我、憎恶我，我都可以理解。但只要想到他会当面告诉我、确认这一想法，我就感到无比的难过，仅仅想象就叫我鼻头发酸——
比起这个：
啊？！——为什么出海是当海贼去了啊！！！这个世界上难道就只有两个可选就业倾向吗？要选的话还是五险一金有公信力的海军才对吧？！
……一定是您，卡普先生，请让我咬死您。他不是海军吗？为什么托给他养的小孩会变成海贼？卡普先生你给我等着呃啊啊啊！星星啊，降临吧，把那个叫卡普的扁一顿吧！
我搁那憋了很久，久到艾斯瞟了我一眼，我才轻咳着对他摆出微笑。
“那个，说起海贼王的话，”我或许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怀念的表情。当我看到艾斯时，他的眼光聚焦在我的鼻尖，眉头皱紧了：一切似乎都在提示我不要再向下说了。可我只是放柔了声音，转而去看向远远的海平线——渺小的我们以现在的高度不过也仅仅能看见四五米处的海而已。“哥尔·D·罗杰，那个男人是一个……”
艾斯把双手揉成拳头抵在了鼻尖，脊背弯得十分僵硬，骄阳照不亮他的拇指。
“怎么说呢，要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那也太高看他了。”我把脑袋歪了歪，想听听海浪的声音，继续说着：“大概，当了什么海贼王，也只是做了想做的事情的后果之一。他是一个不计前后、为所欲为的、笨拙的男人。因为已经死掉了，任由后世评判也好——我觉得或许他的爱在梦想上的比重太多了。不过那也没有办法，人的生命是很短暂、又非常脆弱的。什么所谓海上最自由的人啊，还是开心最重要，你开开心心的话就——额！嗯，你认为呢？艾斯。”
我快要紧张死了。
亲自提到了海贼王这个称号，即使他不认识我，也一定知道那个臭男人的名字。
“不……。”他把牙齿咬得咯吱响，艰难地吐了一个字，手指交缠得出了红印，有意掠过了这个话题。“我对那个男人的事不太了解。”
我回头时怔了整整有五秒钟，对他的抵触情绪非常不解。我看见他明显地转头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色，再如常地拔了一根较长的小草在手上把玩：“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海贼王。你……难道见过他？”
“……你姓什么？”
他亮晶晶的笑容很早就消失了。“为什么想知道？”
“你是不是很讨厌那个男人？”我用手撑着石头转了个身，得以与他面对面说话：“……对不起啊。对不起。”
……他看起来过得还可以，吃东西也很香，但是他受过的苦我全没有参与，为什么我还能有脸面想摸一摸他的脸呢。
说完道歉的话，我立刻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刚才那个不算数。我说的话让你觉得很沉重吗？不好意思，本来想轻轻松松地聊一下——”
“……波特卡斯·D·艾斯。”艾斯的语调显得十分平静，但和之前随意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了：“那就让我听听吧，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那我们就不说那个臭男人的事了嘛！不说了啊！！！
我忍不住开始流眼泪了，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一边哭却一边就往前扑了过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这种冲动的事！我原本，只觉得这是一场美好的邂逅，让我们促膝长谈，随后快乐地作分别！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我对他的心情究竟是思念、内疚、还是疼爱呢？我付出了什么呢？我作为为海贼王延续血脉的无名者，在所有人的解读之下失去了自我、任他人的意向被分解重组、或者演绎。我明明愿意担当一个为爱消失的人，但我的孩子使用了非他的另一个姓氏——是因为哥尔被全海通缉，还是偏爱？
他是不是被臭名昭著的臭男人的黑粉欺负过了啊？怎么会任人欺负他、在他耳边提双亲的坏话呢？罗杰先生的朋友、那个海军到底干什么吃的啊？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要把他做成菜！！！
我一声没吭突然蹦起来把他抱住了。艾斯明显感到意外，甚至以为我想要攻击他，于是动手想把我扯开——我想：用的力气太小了，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不能因为是女孩子就手下留情。……张无忌吗。
可我的金豆豆一次流的太多了，滴滴答答就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去，连他的帽子都被我的大动作顶歪了。艾斯立马挥舞着手，被我拖着却和没事人一样从石头上后跳了下去，好比一只贴了胶带缩起身体的猫咪，一直后贴到最近一棵树的树干上。我在他跳下石头的时刻就放开了手，飞快抹了两把眼泪。
我红着鼻子瞪他，他把帽子往后捋、挂在了脖子上，就那么一头问号地瞪我。
“……失礼了。”我对跳下石头不太熟练，小心地看着脚下，磕磕绊绊地到了地面，才拍了拍裙角：“那个，失礼了。”
“没、没没……哈？”他条件反射地想说没关系，狐疑地看着我。
“小艾斯，请，请给我抱一下。”我闭着眼睛展开双手，颇有点豁出去了、不管不顾的态度。
“……哦、哦……”
这个孩子此刻的表情初和罗杰先生有点相似、不过要比他看起来聪明多了。他一副有点嫌麻烦的样子蹭过来，并不情愿、也不晓得缘由，但就好像，对我毫无办法那样。
他走过来时明显比较犹豫。但我不。于是我上前一个箭步拥抱了他——
我丈量了一下他的身量，踮着脚环住他矮下的脖子——他已经比露玖高一个头了。就好像刚才还都只是那么娇弱的、三四个大苹果一般大小的小猴子，今天就已经出落得那么帅气了。他的蝴蝶骨凸出，是一张明显久经锻炼的后背，脖子也像个男人那样粗粗的了。头发乱糟糟，帽子里还有股臭臭的味道。麦色的皮肤被太阳晒得热乎乎，抱起来不瘦也不胖，非常健康。
我不自主地笑了两声，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我是个大嫂所以没有关系，不可以对女孩子言听计从哦。”
“明明是……”他顿了一下，马上就想反驳我的发言。
“真的太对不起了，艾斯。”我闭上眼睛，有节奏地拍着他的后背，像他还在肚皮里的那时候所做的一样。我没有真正经手养育他哪怕一天。和他的相处多是他乖乖巧巧蜷缩在我的子宫中听我走调的摇篮曲。是确实的除了委屈他一个无辜的生命以外什么都没为他做。“不要让那个臭男人成为你的负担。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你像这样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真的太好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多少次道歉才能弥补我缺席的、你的过去，但是我，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地爱你……即使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行动才好，但是你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我能够见到这样的你真是太好了——艾斯，你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你……——”
“我爱你，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物，艾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是希望你能得到更多的爱和快乐。我永远永远——对你抱有最好的祝福，艾斯。现在身为一个无能的母亲，我其实也、什么都没办法为你做，我已经做不到什么了，没办法帮到你的忙。但既然你已经踏上自己的旅途，就放手去做想做的事——你一定是，因为爱才到达这里的。我爱你。”
“我……”他的手臂动了一下，随后以非常温柔的力度环抱了我：“我也……”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番外-艾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