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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   罗杰先生开始敢明目张胆地花时间盯着我看。
      他对目的向来毫不掩饰,从来都是说要去做、就一定会去做的类型。因此这份热忱正坚定地一次爆发,就好像对他而言,我是很快就会溜走的某个不确定物一样。
      我的角度有些主观,毕竟我也不清楚这种“明目张胆花时间盯着对方看”的行为是否是相互的。否则我又怎么会注意到他老是撑着下巴看我呢?恋爱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它会让我们失去一定程度的冷静,而去为对方做全套的思考——额,可能脑筋转动的速度变快的只有我?
      早上他从小峡谷下面甩了一条巨大的、长了两个大耳朵的鱼上来给我,大大咧咧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是希望我夸他两句,头发也自己坐在崖底下绞干了。就是海水和一般的水又不一样,他这样胡乱把头甩一甩的成效并不高。
      但是我不。我就把罗杰先生推去洗澡,他噘着嘴巴跑进浴室里去了。
      我没有料理过这种鱼——或者说我的世界根本就没有这种鱼的存在,我怎么会知道它到底应该怎么吃呢?我就此盯着着条还湿漉漉的白色一人高大鱼有点发愁。先上去捏了捏它的肉质,随后思索着应该怎么把它做成罗杰先生最喜欢的肉肉宴会大套餐,再尝试拉着鱼的尾巴,把它一路拖到后厨去。
      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鱼给架到了砧板上,两边多用了两把高椅把下垂的鱼尾巴给抬高了。菜刀在我手上走了两圈,我突然听到房间的声音,就先洗洗手跑过去看罗杰先生了。
      罗杰先生换了衣服、偷了一块我摆在客厅盘子里的仙贝叼在嘴里。看到我转过来看他的时候,整个人十分自然地立刻背了过去,估计是无声地把一整块仙贝全不带嚼出声音地吞了下去。这之后他才站起来瞧我。
      我真是服了罗杰先生,他的头发上还挂着好多水珠,滴滴答答把新衣服的肩膀湿得全都是暗色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仔细擦擦,还故意那样对我撒娇。我当然晓得他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很饿啦!但是——
      “要感冒了哦。”
      我责怪他。踮脚举高了毛巾想要把它挂到罗杰先生的头上。
      罗杰先生与曾经我在高中时在路边抚摸过的奶猫一样凑过来,钻洞游戏一般弯腰,把我手上的毛巾顶到了头上。原谅我总是以动物的特质来形容一部分的他,否则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给他各方面的可爱程度打比方了。
      他低头圆睁着眼睛盯着我看,连句话也不说,额前的短刘海滴了两点水滴到我的脸颊上。我眨眨眼睛,它们就不约而同向下流去了。那当然不像我们的眼泪,反而是我被这种脸上有点小小瘙痒的感觉逗笑了。罗杰先生就只管呆呆地盯着我看。之前他一定是想要我多夸奖他几句劳苦功高的意思,现在倒有点柔软得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样,晒得黑黑的手抬起来,就这么非常之怕将我捏碎一般竖着一两根粗粗的手指来戳我的脸颊,把我脸上落下来的小水滴擦掉了。
      接着他的头发上又往我身上掉了两滴水。这让他有点羞恼了!他应该是想凑下身来做些什么——我立马就看出他的表情,把毛巾往他下巴下边打了个结!
      “诶?露玖,你干嘛啊——”罗杰先生懵了一下,他用手臂支撑着我前倾的重量,头上被毛巾包的像个卖火柴的小……壮汉。
      “要把头发擦干。”我摸了摸壮汉的头心——他为了迁就我弯腰的动作让我得以做出这种在他头顶跳舞的动作,他的头发有点扎手,和幼年刺猬的毛、或者树丛的小枝叶一样。
      我又知道了,我又知道他那么看了我一下是什么意思,罗杰先生又觉得“好麻烦”了吧?像这样是不行的,人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呀!我凑上去用额头把他下巴下边被我绑起的结顶了一下,随后对他说:“那就是要我来给你擦头发了吗?”
      罗杰先生听了,立马就要面子地顶着毛巾跑掉了。
      笨蛋一样——!我仿佛摸到了欺负罗杰先生的门槛,于是直在心中想:真是笨蛋一样!
      等到我把那条有着民族风耳垂的大鱼做成好几盘主菜,晚饭时候,罗杰先生才敢跑过来和我见面。这时候他就不扭捏得和刚才觉得“我、我自己也可以!”的别扭小孩一样了,直冲我开心地咧嘴,接着和鱼肉做奋斗。随着好几次他在吃饭中睡着,我已经悲剧地习惯了他在饭中突然打呼的事,甚至还借此对他做过恶作剧。
      “罗杰先生,”我用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像一只野猫一般粗鲁地撕扯鱼的肚皮,只觉得不论他多么平凡、看上去毫不如我所想的那样英俊,也能总是令我注视着他。我的嘴角不可控制地上翘,稍稍露出一些牙齿,或许看上去正露出一个恍惚又清爽的笑容:“罗杰先生——。”
      他听到我重复他的名字,就敷衍地用哼声回应我,接着很不优雅地被纤维呛到了,往桌上喷了好一串鱼肉和口水,还接连不断地噫呜呜噫着问我要白水,小眼神眨巴地飞快,还用手捶了好几下自己的胸口。
      我赶紧把自己手边的白开水往他嘴边送,他接过去自己灌了一大口。
      唉。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挺可爱的。我疯了。
      正是他抓了鱼来让我烹饪的这天夜里,他突然对我说了一件我从来都没听他讲过的遗憾的事。
      罗杰先生在饭饱后纠结了半天,没见他要帮我洗碗,却在我旁边左边晃晃右边晃晃,反复说:“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很重要的事情,露玖!”就像当时我要对爷爷奶奶坦白有了个五十岁的男朋友那样。
      “怎么了?”我把手擦了擦,为了不浪费油灯或电气而去撩开窗帘。
      窗外的月光皎洁,非常美丽。半空没有乌云也没有白云,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东西遮盖着月华。
      “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啊,我要死了。”罗杰先生正在陈述一件他早被重复过千百次的一句话,出口平滑顺利地就和我告诫他好多次的要洗胡子那样,异常详尽、直接:“在死之前,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做的。像现在这样的话,我不就会想一直和露玖在一起了吗?”
      “……。”我有些意外。应该说是非常意外:“非死不可吗?”
      我对死有一种异常的认知。但我告诉自己:罗杰先生不应该有这种异样的认知。死对任何人来说——教科书上说,它是绝对公平的。是最令人恐惧的东西。
      死会是他离开的理由吗——从各种方面来说?那么我不得不说他与我的相似确有根据了。
      “还有一年——应该是?好像,还有一年我就会病死了。”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圆滑的手指甲,总觉得这话听起来真是好耳熟,仿佛一度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过。因此我感到的,除了耐心接受的想法、就只有好笑的意思了。
      “是不是有一点太短了?”结果,我问他。
      “还可以吧?”罗杰先生脑筋不拐弯地回答我:“这句话克洛库斯两年前对我说过,我小日子过的就一直都还不错啊。”
      他这番话这导致我想冲上去检查一下他的心跳。
      “我觉得,”我把窗帘唰地拉起来,于是室内变得一片漆黑,我的脚步声在其中变得尖锐,包括我的态度:“虽然我还是觉得,罗杰先生的脑筋很奇怪——头脑不行的人还要被病痛折磨真的太可怜了。但是死,对你来说是很浪漫的事情吗?你要回到家乡去躺进棺材,和我一起不行吗?”
      “露玖也明白的吧?露玖应该是最能明白的人——”罗杰先生突然高兴地对我解释起来,完全不管不顾我的态度:“要说的话——毕竟因为——露玖也是——,露玖也是D啊。”
      我可能从来不知道D是什么意思。也可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突然意识到这个中间名的特殊含义。不过我奇妙地被他的话从胸腔中提了一些零碎的思念起来。我与死正是密友,前回我就对它如此宣誓:我不想那么窝囊地、因为那种原因默默无闻的死掉!我还没有做到足够的事——你休想带我离开——!
      ……好,好吧。这——这实在是太、太浪漫了。
      如果把这些都归结于名字的诅咒,我们就是一模一样的D。
      毕竟我们不是将要死,就是已那样死过的人。死是如此伟大的事啊!如同海的怀抱一样,广阔、接纳万物,一切的终点——而我们,纷纷站在这扇门的前面,后面、也就是里面和外面,附近徘徊、前进、后退,擦肩而过、又转换地位。就像华丽的舞蹈,或者将它看作玩具一般的石门一样对待。这样的两个人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岛上相爱了。
      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这个设定,却隐约理解他出言的理由。
      他诘问死,死便不得不回应:“罗杰先生,想要一个怎样盛大的欢迎会呢?”
      “说的也对啊,”他想了想,露出一个非常顽劣的、那样无情的笑容,两撇胡子与浪花一样:“我是征服了海洋的哥尔·D·罗杰,悬赏令上写我叫哥尔多·罗杰。要说是欢迎会的话,希望整片海洋都为我沸腾。”
      ……哦,这就是个疯子啊。
      总觉得我想拿点东西往罗杰先生的头上砸,不过爱令我忍住了那样的暴力行为,它们随着我的张嘴,从我的嘴中喷吐而出:
      “——那——个——啊——!人的姓氏是很重要的!你知道哥尔(Gal)和戈尔登(Golden)差了多少吗?!这是姓啊!!!祖传的东西能是胡编乱造的吗?!”
      “诶?诶诶?可是,这个不是我的错吧!”罗杰先生立马换了个态度,对我嚎起来,显然也意见颇大:“为什么他们要把D去掉呢?!也给我造成了很多困扰啊!”
      我和他斗着眼,随后都大声抱怨!
      “——那真的是超级困扰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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