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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过了几天,那剑仍好好的在我房间呆着,我总是害怕着忽然有一群人破门而入,把我用手拷拷起来,再抢走它,这么好的东西,你叫我怎么能舍得它呢?
      那历了千年的精魅居然一点锈痕也没有,对着剑身,我看到了自已的眼,眼角斜斜的挑起一点,映着那金黄色的铜面,竟多了一种说不清的味道:眼白是金黄的,染得瞳仁也略略泛起一点暖色的光,那光亦是金黄的,看得久了,便蕴成了腥红色,应是极暖极艳的红,却硬生生的冷,直冷到人心底去。
      真好,这样闷热的夏日,它仍是冰冰的,无论握多久都不会暖起来,一点一点阴凉的感觉,从皮肤透进血液,肌肉,骨骼,只要有了它,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把脸贴在剑格上,眼神中全是满足,它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夜里,下起雨来,我趴在窗前写作业,夜风扑面吹来,夹着楼下池塘中浮藻的腐气,让人觉得有些冷。我伸了手去关窗,豆大的雨点打在手背上阵阵的疼,风呜咽起来,在窗沿的夹缝中挤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窗前的树影在浓黑的夜色中蜷成一团,又被风刮得支离破碎,凌乱摇撼得仿佛是一头头隐在黑暗中的怪兽,伴着凄厉的呼啸而来,随时随地要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没一切。
      我忽然想起,我住在十二楼,平时看不到那样清楚的树影……那么,那些是什么……我心脏紧紧一缩,一下子喘不过起来,下意思拉开了抽屉,紧紧的握住那把剑。
      它还是那么冷,在昏暗的灯光下,它愈发显得光彩耀人起来,我看到兽眼上镶的那两颗鸽血红宝石反射出奇异的光华,深邃悠远得像是两口深井,暗暗涌着暗红色的粘液——我竟兀的安定下来,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心中迅速的滋长。窗外,风还是风,雨还是雨,那些奇怪的树影,却已平静下来,挥舞得绝望,在我眼中都是无用,再不成气候。

      我并不喜欢凄风苦雨的天气,早早的睡了,风还在窗外嘶叫着,用被子枕头把头层层的包起来,却仍听到风的声音在耳旁阵阵流蹿,一会儿夹着雨点拍在窗上,一会儿在过道上拉出类似哀号般的悠长哭泣,吵得我不能安稳,直熬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朦胧中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如同有人在有节奏的敲击着我的窗户,一下一下,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如同粘住一般,不,我还能看到,只是不能动,不能开口,不能睁开眼……
      可是,我又是用什么在看?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房间中夜灯发着萤萤的绿光,绿得发怵,是方才那怪兽的眼么?它静静的定在墙角,以一种野兽扑食的警惕姿态,死死盯着我。
      不,那是幻觉,我拼命的想挣扎,忽然想起奶奶在世时说起鬼压床的故事,她的声音低沉沙哑,映着微微摇曳的煤油灯,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她说:悦悦,你要小心,你是阴气盛的孩子,容易遇着不干净的东西……
      昏黄的灯火在她苍老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如同被野兽啃得破烂不堪,她的眼睛在暗处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华,金黄的,看得久了,便蕴成了腥红色,应是极暖极艳的红,却硬生生的冷,直冷到人心底去。

      我猛的醒了过来,背后已是一层的汗,粘粘的浸透了被子,直叫人浑身不自在。那“咚咚咚”的声音仍在耳旁不绝,想是哪扇窗未关好吧,我翻了个身,又昏睡过去。
      我又看到了什么,大片的红色,无边无际,我伸出手,却看不到自已。这是哪儿,没有光,四边涌过来的都是红色,红得妖异,张牙舞爪,如同有生命一般,一股一股涌动、漫开。不,我看不到它的尽头,我却能感到它是浓腻的,鲜活的,吞啮一切。
      可是,我觉得好温暖……

      一夜睡得不安宁,第二天又起晚了,同样是被阿姨的尖利的声音吵醒,今天是班主任的早自习,我可不想在全班面前被她难堪。匆匆套上衣服便住门外跑,一不小心把床上的小浣熊娃娃给带到了地上,那是我小时妈妈送的生日礼物,每天都是它陪着我的,我忙回过身来捡起它,拍一拍上面的尘土,仍放回床上。
      好容易赶到学校,幸好没有迟到,我找到座位坐下,找同学借了作业抄起来,忽然,发现手背上有浅浅的血迹,钱币大小的一块,浓浓的从皮肤上搽过,即使是干涸也能嗅到令人作呕的咸腥气。
      是哪儿受伤了么,我上下找遍也没见着半个伤口,也许是那儿不小心蹭上的吧……不对,是它,是那只小浣熊,依稀想起早上捡起它时,它浅棕色的毛绒下有一块暗红……
      我再没心情上课,放了学三步两步赶回家,那熊仍以我离开时的姿式躺在床上,那双亮晴晴的眼,正安静的看着我,嘴角裂开,勾出一个奇怪的弧度,仿佛是在笑,它的左腿上,果然是有一块暗色……
      是血,那是血,只有血才有那样浓厚的腥气,潮腻得好似还在流动,我缓缓伸出手触了一下,它,还是湿的……
      我心中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用手拿着它,紧紧的捏着那条沾了血的腿,仿佛要挤出什么东西来……然后,猛的尖叫起来,远远把它抛开,这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睁开眼看到的竟是,那只熊,它仍在我的床头躺着,憨厚可爱。我吓得一下坐起来,向墙角缩去,墙壁阴凉,冷冷的硌着我的背,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它的左腿没有任何血污!
      我明明有看到,我明明有摸到,我明明有闻到,不,那不会是错觉,可是,它的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的痕迹,即使是洗了也不会这样干净。难道是我又产生幻觉了……
      我全身无力,合上双眼,瘫倒在床上,郁郁叹了口气。我不要被当成有精神问题的孩子,因为小时候曾产生过一些虚无的幻觉,爸爸妈妈离婚时才都不要我,我以为我好了,原来,我还不是一个正常人,看样子,我又要开始吃那些镇定精神的药物了……

      阿姨给我开了大量的药,红的、绿的、白的、黄的,我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可是我必须得吃它们,它们能让我睡得安稳,能让我白天有精神,以及……维持起码的正常。
      将它们一把全都散在桌上,能组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或是一张笑脸,或是一只野兽,又或者什么都不是,然后把它们一颗一颗的吃掉,一共是六十三颗,呵,每天都是六十三颗,真是有趣。可是我真的能睡得安稳了,连着一周都是一沾着枕头就睡得沉熟,第二天不到阿姨拉我决对起不来。可能是药吃得太多了,我时时会觉得脑中会忽然的疼,就如要炸开一般,只是片刻便没事了,我也便没放在心上。
      那只小浣熊,仍放在我的床头,它是我童年的唯一伙伴,无论是欢笑还是痛苦,陪着我的只有它,那只矮矮胖胖的动物,有着可笑的笨掘嘴脸,小得如豆的眼睛以及用一把叉来代替的嘴,只有它,才能让我安心。

      午夜,我又梦到了它,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景色,陪在我身旁的,唯有手中的它。
      我紧紧的抱着它,如同五岁时父母离开家时一样,一句话都不说,抱着它转身离去。这里没有光,天地间都氤氲着蒙蒙的雾气,说不出颜色,我找不着方向,只是默默的向前不断的走。那是什么味道?浓重的腥气直穿入了鼻腔,那样的味道……是血,浓得化不开的血,再夹着些金属生锈的腐气,发酵沉淀,才能酿成这样的肃杀逼人。
      我朝着那腐气的方向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浓……那是尸体,许许多多的尸体,堆得如山一般,不见近头,散着令人窒息的腥腐气,有的只有残肢,断处却不见腐烂,汩汩的仍在流着血,渐渐汇集在一起,将尸山浸没。我能看到尸首上圆睁的眼,在阴暗的天色下,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华,金黄的,看得久了,便蕴成了腥红色,应是极暖极艳的红,却硬生生的冷,直冷到人心底去。
      啊!
      我惊叫着醒过来,大口的喘着气,是做恶梦了,好吓人,梦中的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我肺里都是那样腥腐的气息,那,是梦么?还是幻觉,或许还是幻觉吧,梦不会有这样清晰的感觉。
      我仍低低的叹一声,起床打开所有的灯,再胡乱抓了一把药吞下去,极度的恐惧中,我又看到了那把剑,静静的躺在抽屉的一角,那样的神秘和安详。我伸出手,紧紧的把它抱在怀中:即使在幻觉中,有你,我便什么都不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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