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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史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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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贾政隐约有些疯癫的状态,贾赦难得好哥哥心肠发作,抬手拍拍贾政的肩膀,语重心长劝道:“早就说了,欲练神功,挥刀自宫!管不住裤腰带,那就去净身房请个专业的!至于前途之类,你小子命不是挺好?有爹筹划,不说你有才没才,你总比寒门子弟有机会。”
说到最后,贾赦还醋溜溜的,“像我,没准都没法混仕途。”
贾政脑海刹那间回旋着“迁怒”、“诛连”,“避嫌”,在这寒冬腊月里额头都冒出豆大的汗珠来,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我怕满朝文武打死我。”
贾政:“…………”
贾政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抗压能力增强了不少,但猛得听闻贾赦如此不要脸皮的话,死死盯人看了一眼,确定没任何说笑成分,似真心诚意发自肺腑的,不由得胸膛被气得一起一伏,咆哮:“贾赦,你要点脸成吗?”
“不能。”贾赦毫不犹豫的,“我就觉得我唯一从贾史氏身上继承而来的就这厚脸皮。”
“当然,确切说从史家继承而来的。”
“真想看看荣禧堂内怎么掐的。”贾赦说着,眼眸滴溜溜的四处转悠了一圈,掐着调子学着贾珍,“听风叔叔,九州叔叔,你们接不接私活啊?”
贾政:“…………”
听风和九州的暗卫们:“…………”
暗卫们抖抖身上被恶寒起来的鸡皮疙瘩。他们可没贾家这三熊孩子那么没心没肺的,再说贾统领对孩子温柔如春风,对他们历来是冰寒如西北风。贾代善回去之后,连主子都让他们莫要跟去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忍不住好奇的,等黑蛟一行的八卦分享。
被寄予厚望的黑蛟:“…………”
黑蛟忧郁的给差点夭折的小独苗抹药膏。他就想不明白了,就圈椅这高度,掉下来居然还能把自己脚给崴了,完全不像能爬树荡秋千的熊孩子。
贾代善也挺纳闷的,不过他更纳闷这一炷香时间怎么那么长呢?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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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军在不知晓情况下,自然是端着架子而来的。贾代善作为一个女婿,哪怕是堂堂国公,现如今还是御弟呢,这一不亲自前来二连最基本的拜帖都不下一个,就上门来请人,简直是粗俗无礼。
故而史军一步步都走得极其缓慢,郑重,在马车内还理发髻,正衣冠。亲卫们自然也不能催着人前行。
当然,除却身为泰山大人的一点矜持外,史军作为保龄侯爷,这故意磨蹭时间,也是为了让自己脑海思绪多转一个圈。
这一次的政变,虽说贾代善受伤了不适合在出任武将的任何职务,但是明显的出力最多,可偏偏吧帝王哪怕想恩抚,可贾代善那两个儿子明摆着文武不成,赐官给职务,都得担心是不是祸害一方。可若不恩抚,其他朝臣都在嘀咕是不是鸟尽弓藏,杯酒释兵权呢。
朝臣是朝臣,但是以他的目光来旁观,只要皇帝没想着自毁城墙,那贾代善就不会有贰心。
换句话说,这帝王将军现阶段关系好着呢。
所以,他们史家作为最为亲近的姻亲,完全可以代替贾家出一些子弟,去填补空缺。
哎……要不是婉儿那小讨债的,都选秀到最后了,不当宫妃,不跟他打声招呼的,直接站出来要嫁贾代善。
他现如今何至于如此绞尽脑汁的为史家子弟盘算?
看看甄家!
捋了捋自己精心蓄养的胡须,史军还没跨进荣禧堂门槛呢,一眼看着就看着端坐着,屁股似被浆糊黏住了一动不动的贾代善,甚至旁边那贾珍都敢稳坐如泰山的模样,本来佯装生气的脸此刻真怒火燃烧起来了。
—贾代善这半子女婿一朝得势的,敢在他面前如此装腔作势的?
要不是因为人,他都有皇子外孙了!
“贾家就这般教养不成?”史军喝骂了一句,视线掠过贾代善,丝毫不敛杀气,睥睨了眼贾珍,朝人径直而去恍若教训自家小辈,喝骂:“破军你也不管管,珍哥儿虽然还小,但他区区一个小辈竟敢坐在你的上首?这样长幼尊卑不分,老贾他们若是泉下有知,都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
“也就我跟贾代化关系不错,还能好好教训教训,否则谁还敢说人一句不对?”
瞧着恍若巨山的阴影压过来,贾珍还挺怂的,下意识的看贾代善,但听闻最后一句,当下就炸开了。
他连贾代善都不怕,还会怕人不成?
“史太爷爷,平时呢我是作为小辈儿,跟着叔祖母,赦叔他们去你家玩,跟你的曾孙他们也是朋友,喊一句算尊敬。”贾珍都不耐去看贾代善的神色,当下就怼回去了,“是我懂礼貌。但我是贾家宁府的家主。宁府居长,我还是贾氏一族的族长,我坐上首,坐主位又如何?”
理直气壮的昂头会怼回去,贾珍还嚯得又站直了身,目光带着猩红,“别动不动拿着我祖父说是。你还不够资格。”
说着,贾珍还手长的抄起桌案上摆放的文书往人身上砸:“就你这样光看表面的,想当然的,都不晓得在你手下都多少冤假错案来。自己看看你们史家干的好事。要不是看在贾代善是你女婿的份上,爷带人砸上你史家宗祠,你还得屁颠颠的来登门道歉!我还闭门不见。”
刹那间荣禧堂死寂一片。
黑蛟默默带人往后退一步。其他不说,就贾珍,真……真……真嘴皮子利索的,句句戳心肺啊。
没准儿以后培养培养,让人多学几门番邦语言,每次开战就可以派出去先骂敌军。
“你……”
“族长消消气。”贾代善扫眼一提及“祖父”就红眼睛的贾珍,身形一动,抬手拦住史军挥起来的手,不急不缓的咳咳了两声,声音都带着一丝虚弱,目光却是带着鹰隼般的锐利看向怒气挥巴掌的史军,“岳父,这事也是事出有因。说起来,我都没法去面对珍儿,面对贾家的列祖列宗。咳咳……”
让你还没进门就充大。
贾代善本来想训熊孩子的,但瞧着这二话不说就上手的史军,心理毫不犹豫的偏自家的熊孩子。
“咳咳……”
用咳嗽装着病,贾代善缓缓道:“黑蛟,把文书捡起来一张张的给保龄侯看看。保龄侯不乐意看,那么念给他听听。问问他若是盗窃,甚至转族中资产,甚至祭田,该怎么处理。”
说话间,贾代善慢慢把史军的手放下来,从黑蛟手里接过文书给人递过去。
“不……”史军本被贾珍的话气得怒不可遏,都要挥手去煽个大耳光子。若是史家小辈敢如此跟他说话,早就一脚踹死了。可被贾代善这么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情感的一瞪,下意识的便感觉自己从脚底里疼起一股寒气,脑中空白了一瞬。
待回过生来后,入目所见便是契约文书,甚至……
史军看着那熟悉的笔迹,眼眸都瞪圆了不成。
那是婉儿写给她大哥的信。
信里说……
“这不可能!”史军一目十行扫过去,深呼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忙不迭予以否认,“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史家会缺这几亩地不成?婉儿她这么干有什么好处不成?”
“赖嬷嬷的供述还在,您自己看。”贾代善扫了眼白发苍苍的史军,沉声道了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这问题我也无解。不过,到底史家您还在,我若不从中说和,若不看在赦儿他们的面上,让珍儿直接打上门去。其他不说,史家的女儿日后该如何是好?”
“您如何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您也替我谅解谅解。三日后,我们贾家要一个答复。”贾代善不容置喙的开口:“黑蛟送客。”
“请!”黑蛟抬手,不容分说的直接请人出去。
“哎……”瞧着几乎都被架着离开的史军,贾珍挠挠头,幽幽的看向贾代善,“叔……叔祖父,就这样?你也太虎头蛇尾,太不干脆利落,简直害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直接手起刀落的,收拾掉呢。”
“我收拾你!”贾代善敲了贾珍一板栗,“你自己还刚才念叨着打折骨头连着筋呢。”
“去宗祠给我罚站,几岁了还敢踩桌子。你以为这样会显得有气势?完全就是告诉敌人你是外强中干的怂货。”贾代善一把揪着贾珍的后颈,把人拎到了宁府的宗祠里。
偌大的祠堂透着股庄严肃穆,给老祖宗们上过香,贾代善望着那袅袅香烟飘荡,遮掩住牌位,回想贾赦说得话语,俯首认认真真磕个头。
—哪怕他贾代善真有意外,也绝对不会让贾家像贾赦梦里那样,堕落那般境地,靠女人裙带活着。
下定了决心,贾代善起身,扫过瞧着红着眼眶小声呜咽的贾珍,按住额头的青筋,百思不得其解:“都没打你骂你,你哭什么?”
“怂。”
贾代善好险一口气没喘上来,“珍……我想你爹了。”
“我也想他。但是叔祖父,你先说完……”贾珍抽噎了一下,抬眸看贾代善,还慢慢的嫌弃:“为什么不雷厉风行啊?一点都不像我传说中的叔祖父。都让人踩脑门上行事了。”
“族长啊,我现在除非不管不顾把他们一家杀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不留。否则等我一南下,你们几个熊崽子怎么办?被疯狂报复信不信?”贾代善拍拍贾珍脑袋,“皇上虽然觉得史家不地道,但是此刻他也不会动史家。毕竟官场上,史家在任的几个,还在容许范围内。更没篡位私通外国的大罪,可以诛连九族的。”
“所以,”贾代善抬手扣住贾珍的肩膀,“史家光子弟就不知比你们多多少倍,不提官场,就是借着小年轻玩闹,群殴你们都可以。”
听到这话,贾珍鼓了鼓腮帮子,“飒姑姑会帮我们打回去的。”
“你和贾赦能不能自己动手打回去啊!”贾代善听到这铿锵有力的话,脑中的理智崩断了,直接动手摇晃贾珍肩膀,咆哮:“飒飒是女孩子啊!应该是你们保护她啊!”
“可我打小就是飒姑姑保护我的,赦叔在外被人欺负了,也是找飒姑姑的,她罩着我们的。”
“等飒姑姑嫁人生孩子了,那我长大了,他们把京城纨绔魁首的宝座交给我,,我会保护她孩子的,还会看岁数,从蓉儿,瑚弟弟他们几个选一个,把宝座传下去,让他们接棒保护。”
贾代善:“…………你们现在小年轻够可以的,纨绔魁首还宝座!”
“那当然,纨绔之间也有很多帮派的。我们这一派是老大中的老大。”
贾代善猝不及防的想起贾赦诉说纨绔之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压下心理的种种情绪,微笑:“说说。”
“现在的魁首是赦叔,我本来还当不上副魁首的。但是感谢我爹,”贾珍傲然,“因为我是所有纨绔子弟中唯一一个当官当爵了的。所以,现在只要他们敢欺负我,我一受伤,那性子就不一样了,那……”
“有点意思啊,继续。”贾代善幽幽抽口气,揽住贾珍的胳膊,哥两好的让人把纨绔派兜个干干净净后,说回了正经事,“我不可能放着潜龙余孽,还有那丧心病狂炼药的不管,还有那些狼子野心的部落钉子,留在家里只想着把家务事处理的干干净净。”
贾代善叹口气,垂眸看了眼贾珍,郑重无比的开口:“珍儿,你已经是家主,是族长,是大男子汉了,还是纨绔魁首,还想着把纨绔魁首的宝座代代相传。那么,请您老稍微分回一点心思,把贾家先代代相传,可好?”
“没问题。”说高兴的贾珍想也不想点头应下。
“叔祖父还教你一个办法,我把你叔祖母带着南下后,荣府里的事情你赦叔会处理妥当的,若是他犯懒你就……”
贾珍点头若小鸡捣蒜。
一个时辰后,接到奏折的泰和帝看着跪地陈情的贾代善,眉头拧了拧,“老贾,朕……朕觉得清理祭田族物,哪怕祭祖这个理由南下就够用了,你完全不需要让爵,回乡养老。这样子太给前朝余孽的脸了。”
“皇上,末将……”
“叫朕皇兄。朕八、九不离十能猜到你说什么。但是朕一句话都不想听。”泰和帝拍了一下御案,“哥掏心窝子的说句话,朕不想大朝会上见到某些人,你懂吗?”
“请不要把你家会做梦的放出来。已经有一个独苗在朝堂上打盹了,一次两次的,朕不能次次当自己看不见。”
“现在加上你家,那嘴皮子更利索的,你想朝堂变天桥?来一句,你十年后会如何?”
“对了,你来得正好,朕正好想跟你说呢,让贾赦拜悟心大师为师,寄名的,到时候万一嘴皮子惹事了,就说学过算命相面。”
听到这话,贾代善心中一暖,知晓帝王也是真真实实替贾赦,替贾家遮掩的,匍匐叩首,“多谢皇兄。”
“不用谢,谁叫你处理家务事都想着国家大事呢。”泰和帝笑笑,“但是朕还是丑话说前头,不能让爵。”
“那话怎么形容的,不到战争最后一刻,双方不许使用独苗此杀伤性武器。同理,你自己理解去。”
贾代善:“…………”
与此同时,史军在史家气个半死,手指点点自己的一排的儿子,怒喝:“你们这帮窝囊废,就想不出个妥善办法吗?到时候史家的颜面何存?早今日,当年,当年……”
史军越想是越后悔,就不应该同意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