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与倪有梨》在没有巧合的时代

2、1个，48个，36个

　　刷牙洗脸塞了口馍，有梨急匆匆地又出发了，本打算直奔那全然陌生的景新山庄125号，结果刚把车发动起来，手机就响了。
　　“喂，你好！”有梨习惯性地接起手机，从来电显示，打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先去一趟凯鑫大厦接一下何老师！”电话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请问您哪位？”有梨。
　　“我莫言呀！你听不出我吗？”
　　“啊，莫老师莫老师！对不起我没听出来！”有梨赶紧着道歉。
　　“凯鑫大厦地址你知道吗？就在那个……”
　　莫言说的好快，有梨根本记不住。还好有地图APP。在APP的指导下，有梨顺利地到达了凯鑫大厦。乘电梯上到68层，找到了舞蹈教室。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练功服的女孩，年纪看起来跟佑怡差不多大。有梨告诉女孩自己是来接何老师的。女孩就叫她在门口等，何老师一会儿就出来，说完就关了门。从女孩开门到关门这不长的时间，有梨还是看见了一些舞蹈室里面的情况。密密麻麻的女孩，看起来也有好几十个。
　　大约等了一刻钟，门再次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的胖男人，头发梳的很整齐，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一条花领带。
　　何老师打量了一下有梨，微微皱了皱眉：“是莫言让你来的吗？”不是太满意的样子。
　　“嗯，是莫老师让我来的！”有梨态度恭敬地回答。
　　“你跟莫言什么关系？何老师开始往电梯走，边问。
　　“莫老师是我上司的上司！”有梨紧跟着。
　　“也就是说你不是设计师？”何老师眉头再次皱紧。
　　“不是，我才刚进公司设计部一年不到！”有梨怯怯地说，她感到事情哪里不对，心里发怯。
　　何老师没再说话。沉默中有梨随他乘电梯下到车库。坐进车里，有梨才发现，这位何老师右手的食指包着纱布，心想这可能就是要自己来接他的原因，他开不成车。
　　“何老师，我们去哪里？”
　　“去火葬场！”何老师面无表情地指示。
　　火葬场，有梨听到这个名字着实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暗叹气，心道，今天真是背到底了。
　　进了火葬场的吊唁厅，左边一排吊唁室右边一排吊唁室。有梨跟着何老师走，到了右手边走廊尽头最后一个。一挑布帘走进去，有梨吃惊不小，摆遗像的台面上摆着一张有梨认得的照片。那是最近正流行的女子偶像团体JY48中的一个成员，叫吴丝。几天前，有梨还在网上看到过大量关于她自杀的报道。也就是说，现在这里是她的灵堂，有梨心想，那么这位何老师就应该是JY48的创建人何平老师了。在当时那些关于JY成员自杀的网络报道里有提到JY48的创建人何平，有梨就是从那些新闻里知道的，但并不知道何平是这样一个中年男人。
　　虽然一开始感到错愕，但很快有梨就暗暗兴奋起来了，因为吊唁室里全是整齐的穿黑裙的女生。她们胸口戴着白花，发型化妆都非常精美，一看就是个个都专业造型后才来的这里。而且她们全是JY48的团员。突然发现流行明星就在自己的跟前，真是有种怪怪的兴奋感，虽然这里是灵堂。
　　一进来，何老师就径直走向一个黑裙女孩，跟她耳语了几句。那女孩抬眼望了望有梨，向她走来。
　　“你跟我走吧！”女孩吩咐有梨，气场非常自信。
　　有梨没动，扭脸去望何平，何平朝她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就是让她照女孩吩咐的去作。
　　女孩跟着有梨往停车处走，有梨不时地偷看她。虽然她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但那气场实在差太多了，有梨心想，她好漂亮。那头发，那化妆，那衣着，那造型，太美的，美的根本不象人。她的神情也不象人，冷冷的但迷人极了。这是有梨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明星，充分感受到了明星的气场，神一样强大的气场。怪不得明星都是偶像，这么近的跟明星站在一起，确实有种想拜拜的感觉。那种崇拜感自有梨的心中不受控地蹭蹭冒上来顶得她的心突突狂跳，唉呀，她们太不象人了，有梨怀揣着自己跳窜的难受的心想到，这么不象人的人每天都是怎么生活的呢？
　　景新山庄125号是一幢坐落在南山的独栋别墅，欧式风格带小院。风景优美的南山，风格高尚的别墅，住进神仙般的人是极搭的，有梨觉得。现在有梨已经知道这位神仙般的女孩叫刘樱了，也知道了自己来这里是来搞设计的，室内设计。但是自己可以吗？自己不过是个刚入行不到一年的菜鸟，根本不是设计师呀，有梨心里慌得直叫。不止有梨自己这么想，刘樱也似乎发觉了这一点，在她跟有梨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对这个房屋的改造想法后。
　　“针对我的这些想法，你具体可以怎么作到呢？”刘樱歪着脑袋问。
　　对此，有梨只觉得刘樱这样歪脑袋的样子更迷人了，至于她对这个房屋重新装修的各种想法自己要怎么帮她实现这事儿，有梨的脑袋里只有嗡嗡响而已。除此而外就是骂，靠，干嘛让我来干这个活儿，这个莫老师是怎么想的啊？有梨知道，按惯例，这种情况应该是一个设计师带一个或几个她这样的菜鸟来打下手才对。
　　“你是设计师吗？”面对着沉默不语的有梨，刘樱忍不住问。
　　我应该怎么回答，有梨想，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事儿。
　　“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设计师吗？”刘樱。
　　“噢，因为设计师今天他很忙，所以就让我来了！我不是设计师，但是我可以记下你对这套房子的改造想法，然后拍下这套房子现在的照片拿回去给设计师看，一样可以出设计方案的！”有梨结结巴巴地回应。
　　听到这个，刘樱嫌恶地看了看有梨：“那我刚才的话，下次设计师来我还要再说一遍吗？”
　　“不用不用，我都用手机录下来了！”有梨抱歉地努力笑着。
　　“那照片你自己拍吧！”刘樱说完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玩手机了。
　　有梨只好自己行动，满屋子的拍照片。拍的过程中，有梨发现这套房子的装修本就很新，其实没有再装修的必要，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再多此一举装修的。也许是原先住的人搬走了，新来的这位刘樱并不喜欢这房子原本的装修风格，想换换吧，有梨试图这么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梨手忙脚乱地各处转着正拍照，突然隔着客厅的隔断，有梨看见刘樱在不知跟谁通话中。虽然从这里有梨听不到刘樱在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的内容，但她却通过读唇，知道了刘樱正在说的话。有梨曾经患过神经性失聪，在聋哑学校上过6年半学，所以她既会手语又会读唇。
　　依据刘樱嘴唇的的变动形状，有梨确认刘樱正在跟手机那头的人说：“我不觉得我能在这个别墅里住太久！从他今天派来作装修的人来看，他并不重视我！”
　　说到这儿，刘樱的嘴停止了动作，开始听手机那头的人说话。
　　“可是这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了！我不可以再过回成名之前的生活的！难道你要让我回去化妆品专柜作销售小姐吗？那样我会成为最大的笑话的！曾经作过JY48主位的人回去站柜台，那怎么可能！如果我一直是JY的边缘人，没几个人记得住我的脸，那么我退出JY后还能活得自由些！”有梨看见刘樱的嘴再次动起来，读出她是这样说的。
　　说到这儿，刘樱闭上嘴，接着听对方的说话。
　　“我已经25了，你让我怎样呢？现在JY36一两个月后就要出道了，而我们这些48呢，还是48，没有一个跑出来的！我不想象吴丝那样死去！我不想再去应酬那么多人，对着一个人我没有那么累！我有准备的！好的话，他公司未来投资的电影我能作女主，我就可能跑出来！如果不能，等他放弃我的时候，我就出国去！在国外没人认识，怎么都比国内好过！所以我需要钱，他可以给我！”
　　有梨不知刘樱在跟谁讲电话，但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可是又能怎样呢？自己不是救世主，连自己都救不了呢。
　　临别时，刘樱对有梨说，她希望下次设计师来的时候有梨也能跟着来，因为她不想因为一件事情每次都要跟陌生人打交道，有梨好歹来过了，比较熟，所以下次无论谁来，都请有梨也同来。
　　有梨很开心自己有被需要的感觉，但是当她回到莫言那里交差的时候，她从莫言的表情里读出的却不是欢迎她凯旋而归，而是。
　　“哇，这都行！”莫言那因吃惊而皱起的眉头上明白地镌刻着这个感叹句。
　　“客户没有质疑你吗？没担心你这样的设计师所设计的东西的品质吗？”终于在长看了有梨良久后，莫言不情愿地提出这样的疑问。
　　“我给她说我不是设计师！”
　　“可是有你这样的助理，那设计师的品味也好不到哪儿去吧？”莫言略显得愤怒了。
　　“也许为了拥有那房子，她可以不介意这些吧？”有梨若有所思地回答。
　　“她们会介意什么？简直没有底线！”莫言爆发了他的愤怒。“我不明白，你们这些小女孩子怎么脑袋里只有钱！审美呢！起码的审美都没有吗？不嫌恶心吗？”
　　听着莫言的训斥，有梨觉得受到了羞辱，虽然，她感觉得出莫言的重点不是自己，而是刘樱，但对于自己这样渺小，以至于让人把借题发挥的训斥宣泄到自己身上也无力反抗的事实，有梨感到自怜，她不知道自己与那刘樱谁活得更糟糕。
　　不过这种自怜自艾很快就过去了。从莫言那里回到刘庸那里，有梨立刻恢复清醒，她知道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保住工作。唉，有梨心里叹息，已经是第26次改稿了，这根本是永远也改不到位的稿啊。改吧，继续改吧，现在坚持是自己唯一能努力的事，有梨想。
　　莫言始终觉得，给刘樱这样的靠出卖自己让人包养来赚钱的人作室内设计有损自己的品味，索性就把这活派给了刘庸去作，他知道刘庸是狗腿的狗腿。
　　刘庸接到这活儿是认真高兴，觉得这是自己难得的表现机会，心想如果自己能凭这次的室内设计攀上刘樱的男人这个高枝儿，那自己就有跳级升迁的可能了，自己甚至可以离开设计部，去到更有油水的部门。于是刘庸把进公司就从来没用过的奋斗使出来，加了三个大夜班总算把一稿图给凑弄出来，自己感觉很是上品，兴冲冲地奔了刘樱那儿去。哪知到了那儿，刘樱却拒绝跟他单独交流，一定要有梨在场才可以。万般不情愿地，刘庸只得打电话把有梨从公司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