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的诅咒》洛日熔金

8、荷尔蒙暴击

　　小谷兴致勃勃地聊着公司争取了很久的那个项目，平均每两分钟就要提起一次那个讨厌的名字。
　　听说林克言是遭遇前女友劈腿才变成花花公子。
　　听说林克言前女友也很优秀，家境也优越，是他在洛杉矶念书时候的校友。
　　林克言和她都谈婚论嫁了。
　　林克言林克言……
　　冯真真避无可避，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讲八卦也讲得这么有条有理、高屋建瓴。
　　小谷最后总结道：林克言现在的堕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那样的富二代，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挫折，肯定是毁灭性的打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怪可怜的。
　　冯真真心中长叹：亲爱的姑娘，同情别人之前，能不能先看看我们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呀？
　　大概因为理工男的生活很闷，机灵可爱的小谷滔滔不绝，两位男士丝毫不觉得无聊，不但小K眼睛发亮地望着自己女朋友，连尹佳念也一边喝茶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很认真的样子。
　　最不自在的反倒是冯真真。林克言的外型，的确是她喜欢的类型。身高腿长、宽肩窄腰、面如冠玉、最受大众欢迎的那一款帅哥。可是内里却是个草包啊！
　　还是个喜欢追腥逐臭的怪癖草包。杨副总存心往她身上泼污水，他那么容易就相信了。这种怪癖草包，就算没被前女友甩掉，必然也会自动走上花花公子之路。
　　她不免又看了一眼尹佳念。
　　这么好的男人，可惜她没福气陪在他身边。
　　不知道他的初恋小姐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冯真真羡慕她，能让这么好的男人一等就是16年。
　　可是她为什么离开那么久？发生了什么事？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会不会其实……
　　冯真真及时拉住脱缰的思维。
　　一个人活得越久，经历的事情越多就越明白，真实的生离死别远比编出来的小说更猝不及防、出人意料。随便翻翻社会新闻，和平繁盛的现代同样充满各种错失和生离死别。
　　正因为自己的缘分迟迟不来，冯真真特别羡慕那些已经有缘相逢的男女，真诚期盼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过程可以曲折跌宕，但绝不能是bad ending。
　　初恋小姐姐呀，不知你现在身在何处，希望你平安喜乐；别让他等太久，别太晚回来，晚到来不及弥补错失岁月里所有的牵挂和遗憾。
　　*****
　　林克言回到办公室，余秘书立即迎上前来：“林总，您的车……”
　　林克言嘴角犹带着笑意：“没事，都解决了。”
　　余秘书：“我就说应该等您一块儿走的。吉象大厦那边，整体素质太差，才容易遇到极品。反正咱们想调查的都已经查清楚了，以后也不用去……”
　　林克言：“不，我觉得挺好的。请调整针对吉象文传的计划，变更为正式合作项目，重新做预算人事规划。”
　　余秘书吃惊：“是。后天下午三点前您会看到方案。”
　　他的语气随即变了：“亲爱的师弟，情况不寻常啊。你之前斩钉截铁地说，要将人力和预算控制在打官司的消耗限额之内。这才一个月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克言：“师兄，你懂我的，很久没发生这么有趣的事了。”
　　余秘书：“那么请问，这件有趣的事，重点在哪儿？”
　　林克言：“一切的前提，是项目负责人必须名叫冯真真。另外，你帮我准备一份关于冯真真的详细背景资料。”
　　余秘书想起了被杨副总一顿夸、半途被叫进来解释具体执行方案的那个姑娘。
　　虽然策划组织过许多抹黑、污蔑林总的方案，专业上倒确实有两把刷子。
　　林总一定是想通过重用她来让他们内部大乱。
　　余秘书自以为心领神会了师弟兼老板的意图，朗声回答：“好的。调查报告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给出。”
　　从小林克言身边示好的异性便络绎不绝。看上去，自从被前女友利雯甩了之后他的感情生活很混乱，但其实每一段都经过相当的考量。谨慎和慢热是他这类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对于想要弄上床的对象花上一两周去调查背景本来是很正常的时长。
　　不过，这次林克言却觉得有点太久了。
　　他想了想：“你把吉象的资料都放到我文件夹。我来做计划。”
　　余秘书惊讶得睁圆了眼睛：“好的。”
　　余秘书本来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若不是这位天纵英才的师弟从制定计划书到执行计划的速度和力度令他折服，就算给的薪酬和股份再诱人他也不会屈尊到别人公司做首席秘书。不过，自从T科技步入蒸蒸日上的盈利轨道之后，除非是特别重大的项目，林克言极少再自己动手做计划书，想不到竟会为了吉象文传区区一两百万的小项目打破惯例。
　　*****
　　杨副总吃惊地看着眼前的T科技项目合作计划书。
　　“昨天上午才碰完面，现在完整的项目计划书都来了，不像是没有合作的诚意啊。高秘书，你的情报不准。”
　　高高胖胖、看上去比杨副总更像副总的高秘书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吞吞吐吐地。
　　“这个……这个……嗨！我也就那么一猜。毕竟咱们说他跟男下属有一腿这事，后来闹得影响不太好，听说他差点被男下属的父母给揍了……”
　　“有这种事？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哪次给他安排的爆料影响是好的了？公众人物嘛，只要有热度，甭管好名声还是坏名声，有，永远胜过无。”
　　高秘书：“那是那是。那，咱们让谁来负责操作？这可是一桩既有钱又有名的买卖。”
　　杨副总哗啦啦翻着计划书，没好气地回答：“冯真真。”
　　高秘书惊：“领导，您什么时候这么菩萨心肠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让给她？”
　　杨副总啪地将计划书拍在桌上。
　　“你以为我愿意啊，你自己看，她名字都写进计划书里了。甲方爸爸开口要求，还能怎么办？”
　　高秘书：“可是，可是……”
　　杨副总：“可什么是！都怪你情报不准，不然我也不会拿冯真真做挡箭牌，反倒让她捡了漏。”
　　两人均后悔不迭。
　　过了一会儿，杨副总缓和了语气：“我当然知道你想给谁机会。把他放进项目组就好。这件事，我看没那么简单，之前联络了一年多都没合作成功，这次这么痛快，透着古怪。管它的，重担也好，黑锅也罢，都让冯真真先背着。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高秘书频频点头：“也是也是。”
　　冯真真即将出任T科技项目组长的消息，她本人几乎是整个公司最后知道的那批人。
　　不是她速度太慢，实在是别人速度太快。任命通知尚未进办公系统，消息人士已经各显神通，拼命往项目小组里挤了。
　　糖糖穿着高级黑丝袜的大长腿迈入策划二部一向门庭冷落的小门，花大价钱做过美甲的手里捧着一杯奶茶，款款走向冯真真办公桌，等同于为这个升职加薪的好消息提前加盖了公章。
　　每个公司都有类似的报喜鸟，羽毛华贵、眼神锐利，嗅觉灵敏，绝不往倒霉的、默默无闻的人跟前凑，永远只绕在红人身边。
　　冯真真望着这只报喜鸟花枝招展地降落到自己面前，抢先打招呼说：“糖糖姐好！”
　　糖糖其实比冯真真小两岁，出来混社会比较早，资历比较深。此时的她人如其名，甜得赛过手里捧的全糖热奶茶。
　　“冯组长，做项目很辛苦哦，喝杯奶茶吧。“
　　冯真真：“糖糖姐，能喝到您的奶茶，让人受宠若惊啊。”
　　糖糖：“哈哈，别客气，楼下那家奶茶店是我朋友开的。只要你喜欢，我每天带他店里最好的奶茶给你。“
　　冯真真：“真的吗？每天？“
　　糖糖：“对啊。这次你要负责的是林克言的项目。他这人很精明，嘴巴很毒，脾气不是很好。你负责他的项目肯定会很辛苦，每天喝杯奶茶就没那么苦了。“
　　冯真真沉默不语，一脸心事重重。
　　糖糖自以为计划通唬住了冯真真：“你别担心，我听说，林总喜欢美女。美女多的地方他脾气就好。“
　　冯真真忍不住笑起来。
　　糖糖想要加入项目组钓凯子的目的直白得可爱，虽说言多必失，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个人说的话多了，往往真能有意外的收获。
　　本来，升职对冯真真来说没什么可高兴的。经过昨天地下停车场和路边盯梢的事，没希望的项目突然神展开，负责人还指定是她，明明白白散发着有钱人穷极无聊游戏人间的恶臭。
　　明知道是个陷阱，但职责所在，她不得不睁着眼往里坑里跳。她忍不住问自己：一份工作而已，有必要这么壮烈牺牲吗？
　　糖糖的话让她豁然开朗。
　　既然是个游戏，玩主的目的是玩得开心、玩得痛快。假如在玩的过程中遇到更情投意合的玩伴，没有谁规定他必须追逐之前的目标。
　　一个项目组，真正能做事的只要四个人就够了。其他成员，糖糖也好，领导塞过来的关系户也罢，只要能助她通关有钱人的游戏，反正又不是她开工资，何乐而不要。
　　冯真真想开了，就有心情逗人了。
　　“糖糖姐，怎么办，我肯定搞不定这么麻烦的甲方。“
　　糖糖：“你不是要组建新项目组吗，多找几个机灵的美女，美女。”说着，她不断撩头发、向冯真真展示娇媚身段和魅惑力。
　　冯真真忍住笑：“可是，听说他更喜欢漂亮男生，要不，我多配置几个小鲜肉？“
　　糖糖娇嗔起来：“真真，你知道我的意思啦，何必为难我。就让我进你的新项目组嘛！”
　　八个人的项目组成员报上去，很快就获得了同意。
　　冯真真属意的核心成员，连小谷在内共是四个。另外的四位包括糖糖和一名新员工浅浅。
　　总务前来向冯真真汇报：“冯组长，新项目组的办公室安排在7楼。办公桌、电脑、网络已按照标准配备。您检查过后，有什么个性化的需求，可以再打报告申请。”
　　冯真真：“好的，麻烦您了！”
　　丁司机从走廊走过，看见总务，立即跑过来。
　　丁司机：“总务，跟您报告一声：我跟小孙临时换班。这趟他跑罗湖，两点半我跑机场。”
　　总务：“没问题，你们协调好就行。”
　　新员工浅浅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手里还拿着一叠散装的文件袋路过冯真真办公室外，特意小跑到桌前跟未来上司打招呼。
　　浅浅：“组长好，总务好！”
　　冯真真：“是浅浅呀。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真真姐就好。你这是要去哪儿？”
　　浅浅有点紧张：“进咱们项目组之前，我要再跟秦部长他们去一次跟长铁的谈判，打打杂。“
　　“不错，还没过试用期就见识大场面。好好学！谈判很有意思的。”
　　两人说着话，浅浅手里一个散装的文件袋滑落到冯真真桌面上。
　　冯真真正打包东西准备搬去七楼，桌面上乱着呢。她皱眉：“这么拿资料很容易弄丢。先整理好了再拿出去吧。我来帮你。”
　　浅浅焦虑地看了一眼时间：“好的。谢谢组长。”
　　冯真真正帮忙，顺道教浅浅如何给文件归类、携带，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又是杨副总。
　　冯真真心头掠过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林总今天路过咱们这儿，想顺便问问项目筹备情况，你过来一趟吧。“
　　冯真真心里呵呵呵。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林克言怎么可能是路过！
　　不过，林克言看起来确实一副纯路过的样子。
　　他说，吉象的廖董事长是他父亲同乡。父亲知道廖董喜欢喝茶，得知双方有合作，托他顺路送一块八八青饼给廖董。
　　说得无懈可击。
　　连冯真真几乎都快相信他的鬼话了。
　　冯真真一进廖董办公室的门，林克言就知道她在躲他。
　　撩到一半就跑，欠了他的风流债可没那么容易躲过去。
　　他给了她一周时间，看她到底能不能搞定单箭头暗恋的那条大鱼。从她的穿着打扮和气色看来，目前肯定还是无望。
　　那就轮到他出招了。
　　介绍完价格不菲的茶饼的前世今生，趁廖董去取茶具、杨副总和高秘书等人凑近茶饼鉴赏，林克言抬起头来，正襟危坐，理了理领带，眼神锐利地锁定缩在边角沙发上的冯真真。
　　冯真真垂着眼想假装不知道，但那灼灼的目光实在太过专注。唯恐被廖董他们看出她和林克言关系异样，她被迫抬起头来，自以为严肃地、饱含警告意义的回看林克言一眼。
　　捕捉到冯真真的目光，林克言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刻意放缓手上动作。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一手轻撩领带，另一只手则松了松领结。
　　冯真真惊呆了。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令人敬畏的董事长办公室、在诸多领导身边，被人赤裸裸地撩拨。
　　她迅速移开目光。
　　危险的感觉却更加鲜明了。
　　移开目光的瞬间，她看到了林克言喉结的滚动。
　　还有笔挺领子下优雅结实的脖颈。
　　线条流畅有力的下颔骨。
　　耳边清爽的鬓角。
　　那双难以言说的美手，明明给人华贵而优雅的感觉，不知为何一抓领带、一松领结，配上嘴边噙起的邪笑，无端端便富于侵略性，活脱脱就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样子。
　　被强制遗忘的对林克言的感觉犹如被深埋土中的种子，迅速甦醒。
　　林克言的外表是她喜欢的类型。
　　这不稀奇。冯真真一向喜欢这个类型的长相。
　　可怕的地方在于，同样是这个类型的尹佳念，她深深喜欢的男人，却从未带来过如此强烈到可怕的荷尔蒙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