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的诅咒》洛日熔金

74、前缘后果

　　尹佳念永远记得遇到利雯的那天下午。
　　那本来是极普通的一个下午。隔壁研发组的师弟姜超群托出访德国的师兄带回一些紧缺的实验材料，却临时有事外出，只好请他代收，匆忙间把师兄待的第二会客室说成了第一会客室。
　　尹佳念打开第一会客室的大门正逢傍晚时分，夕阳斜照，利雯逆光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散发天神一般的光芒。
　　美景中的美人儿尹佳念不知见过多少，那幅画面却瞬间击中了他，仿佛一道闪电直接劈开灵魂，各种美好的、冥冥中注定的、强烈的情绪带着火花剧烈迸发。
　　他不知道愣了多久才回神，醒悟画中人是公司的其他贵客而自己跑错了会客室。尴尬地道歉后他不舍地关门离开，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
　　利雯正挑着眉、嘴角含笑地望着他。
　　毫无理由地尹佳念明白她也喜欢他。
　　他精神亢奋、飘飘忽忽地接收了实验材料，正想着怎么再去一次隔壁会客室，师兄递给他两棵波巴布树摆件。同门都知道尹佳念喜欢非洲大草原，高高的波巴布树，长颈鹿和大象，从世界各地给他搜罗这类手信。
　　于是尹佳念找到了绝佳的搭讪理由。他再度推开第一会客室的门，利雯仍然坐在那里，身边多了利董的第一秘书等人。尹佳念毫不畏惧，打过招呼后径直将一个波巴布树摆件送给利雯，为刚刚的误会道歉。
　　唐突的举动惹得董秘等人大眼瞪小眼，利雯却笑着接过，爱不释手地翻看。
　　关上会客室大门，尹佳念心脏怦怦直跳，着魔般回想利雯的一颦一笑。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又找到机会来到会客室门口，尹佳念忍不住第三次悄悄推开会客室大门。
　　这一次，他被利董和刘总逮了个正着。
　　利雯依然笑着看他。
　　目睹前情的董秘在一旁煽风点火，结果就是利董和刘总把尹佳念抓去了接待利雯的饭局作陪，还安排他坐在利雯邻座。
　　他跟利雯一入座便你看我我瞄你，随口说两句话都忍不住莫名其妙对笑。饭吃到一半，两人手在桌布的遮盖下不小心碰了一下，像触电般令人头皮发麻。两个人又忍不住不断试探着挨近。
　　可是，就在尹佳念深入考虑进一步行动时，利雯骤然冷淡，不再看他，手也拿开了。饭局结束时也仅仅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前后判若两人。
　　尹佳念努力回想每一个细节，想弄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不得当的话、做了什么不得当的举动惹到了利雯。
　　后来得知利雯当时已有谈婚论嫁的富二代男友，他心情很复杂；
　　没多久得知利雯居然跟富二代男友分手了，尹佳念心情更复杂，同时也存了一点蠢蠢欲动的期待。
　　然而利雯分手后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好在她也没有接受其他追求者，并在冷淡一年多后，机缘巧合跟尹佳念重续前缘。
　　中间那一年多时间对尹佳念而言十分难熬。现如今，当他发现利雯极可能就初恋小姐姐的童年密友“文静”，突然就理解了利雯对他前后态度的遽变。
　　当天一些以前看来无关紧要的细节，如今想来实在意味深长。
　　那天刘总知道姜超群会去第二会客室接收研发组急需的实验材料，但不记得具体时间，也不知道换成了尹佳念。尹佳念第三次去第一会客室看利雯被抓包，刘总一看到他身上的实验室白大褂，脱口而出姜超群的名字，还没来得及纠正，利董马上就开起了玩笑。
　　利董喜欢用属下好玩的外号称呼他们，一开口就叫他尹天才——这个外号除了指向尹佳念擅长发明创造，还特指他天赋异禀不爱说话不修边幅却特招女孩喜欢。其他人也跟着利董起哄，尹天才尹天才地喊着，没一个人叫他的真名。
　　直到饭局进行到一小半，企划部负责人加利雯微信时手机不小心掉到尹佳念脚下，才认真地喊出尹佳念的全名请他帮忙捡手机。
　　尹佳念回想起来，的确是从他的真名出现之后利雯的态度才开始骤变。
　　如果利雯就是小姐姐的童年好友文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利雯给小姐姐重新修葺坟墓、多年来坚持扫墓，肯定也了解她的家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可能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才会在听到他的名字后有情绪变化，不知该如何面对。
　　还好都过去了。
　　尹佳念想，既然谜底已经揭开，他愿意耐心等待、帮助利雯打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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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节是魔鬼啊！”
　　冯真真对着手里的预算表格大摇其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糖糖。
　　糖糖无意识地“嗯”了一声，魂游天外，脖子上挂的全钻项链熠熠生辉，跟办公环境格格不入。但她脸上愁云密布，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
　　勾出表格上唯一一处也是最匪夷所思的错误，冯真真问糖糖：“直接套用过去的EXCEL？很省事很聪明，可惜时间没改过来，还是2009年，都十年前了。”
　　说到这儿她心中一动：“对了，09年前后你是不是负责制作外劳劳务费统计表？”
　　糖糖回神：“是，负责过一阵子。”
　　冯真真记得，糖糖以前办公软件用得不怎么样，公司那时管理也不规范，她经常抱着苹果笔记本嚷嚷着要把活儿带回家加班——也就是把资料外带回家。
　　“你以前那些笔记本电脑还在对吧？”
　　乔布斯去世的时候糖糖朋友圈晒过多年来用过的一溜苹果笔记本和手机。
　　“是的。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有一个为劳务费跟我们大吵的线人，太阳穴有一大颗黑痣的那个。”
　　糖糖撇嘴：“记得。还纠缠过我一阵子，说他姓唐我叫糖糖，天生有缘，我呸！”
　　冯真真颇感意外。那人跑来闹劳务费的时候还卖惨说家里有老婆和两个孩子要养，没想到转头却骚扰了糖糖。
　　“你旧电脑文档里有他的地址吗？”
　　大黑痣卖惨的时候提过他在还房贷。深市房价太贵，或许他现在还住那房子里。
　　糖糖：“应该有哦。真真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会不会跟上次老林……”
　　说到老林她眼神黯淡了。
　　冯真真：“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但如果你帮忙找出来大黑痣的地址，我相应也会帮你一个忙。”
　　糖糖：“行。真真姐不说谎，我相信你的承诺。今晚回家我就去翻电脑。”
　　糖糖走后，冯真真正对着电脑查资料，柳总发消息过来：“真真，后天上午遗嘱公证。”
　　晴天霹雳。一旦遗嘱公证完毕，便木已成舟，再难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