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的诅咒》洛日熔金

21、邪念顿起

　　说完当初分手是因她劈腿而非林克言花心的秘密，利雯沉默了一阵子，心思飞去了远方。
　　冯真真耐心等候她回神，同时也意识到她这么快跟出来，肯定也没吃晚餐。
　　“七点半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家小区外面有家粥店挺干净，味道也挺好，不如一起吃点吧。”等利雯重新准备发动车辆，冯真真大胆提议。
　　利雯竟然同意了。
　　她身上一望而知的昂贵套装、皮鞋和Prada的手拎包，坐在虽干净却过分朴素的粥店，令冯真真不由检讨自己的提议太过随便。
　　粥店老板娘和善热情，快速备好一大锅美味的基围虾加鸡粥和小菜，又帮忙将打包的意面和牛排重新加工，香喷喷摆满一桌子，免除了冯真真待客不周之虞。
　　一顿饭吃毕，冯真真被利雯的优雅所折服。
　　无论喝粥或吃虾，利雯每个动作都斯文好看，赞赏的表情既不夸张又极诚挚，一看就是从小精神物质皆富足、被人精心呵护长大的白富美。
　　利雯其人，公司以往跟安芮合作时冯真真有所耳闻。父母是行业大佬；海外学成归来从控股公司空降到安芮做分管人事的副总……如此家世配上如此才貌，纵然背叛林克言、玩弄尹佳念，似乎都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
　　“我有很强烈的直觉，您和尹天才感情很深。也许是尹天才求婚太着急，而您还没做好准备，把您吓到了？”
　　利雯：“我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他。”
　　永远？？
　　冯真真按捺住追问的冲动。尹佳念说过，活在世上每个都有自己的秘密。利雯话说到这份上，或许她应该尊重利雯的选择。
　　不过，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为尹佳念这些在急难关头带给她温暖的朋友们多争取争取。
　　她斟酌着词句：“我懂。对于一个不想嫁的人，早点跟他分手，不吊着他不浪费他的时间，是对他最大的仁慈。可是，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作为尹天才曾经的仰慕者我必须诚实地告诉您，像尹天才这么好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失去了绝不会再有下一个。”
　　利雯的眸子倏忽闪过一道光亮，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随后她颇感兴趣地直勾勾盯着冯真真。
　　“没人说过你说话很有魔力吗？我忽然觉得，确实很有必要再跟尹佳念复合。”
　　真的吗？
　　冯真真喜出望外。
　　她说话真的那么有魔力吗？还记得稍早之前，林克言也说过类似的话，夸她问他为什么穿古怪的花衬衫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想到这儿，她的心思忍不住往利雯的那位男朋友那儿飘了一飘。
　　被她甩开，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很生气还是无所谓？
　　利雯的话把她拉回现实：“要不这样吧，我也不是不能再给尹佳念一个机会。不过，相应的，你能答应我三件事吗？”
　　冯真真惊呆了。
　　明明是你们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为什么要让我答应三件事？冯真真不禁佩服起这些上流人士们一个赛一个理直气壮要求别人做这做那的劲儿。
　　不过，若如此便能促成尹佳念和心爱女人复合，她的确很乐意。
　　“也不是不行。先申明啊，这三件事一定不能违反国家法律法规、不能违背道德良心。”
　　“那是自然。”
　　“说吧，哪三件事？”
　　利雯的黑眼珠狡黠地转了转：“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摆明要杀冯真真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还会折磨一下她。
　　冯真真并不害怕。她相信尹佳念挑女人的眼光，能够被他深爱的女人一定不会心如蛇蝎。
　　“行。若是需要外出或长途跋涉的话，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好早做安排。”
　　毕竟她很快就要离开深市。高铁虽方便，来回折腾也不是闹着玩的。
　　“好！”
　　利雯说到做到。
　　晚上冯真真正筹划满屋子的家具家电、衣物用品该如何处置，尹佳念的电话来了。他先郑重道歉，承认那枚戒指是他向利雯求婚被拒还被粗暴甩掉之后，极度绝望之下才拿来送给冯真真，非常愚蠢，并非不尊重她，希望她原谅。同时，他也非常好奇冯真真到底说了什么，居然短短几个小时就令之前狠绝的利雯回心转意。
　　冯真真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实在很普通。想必是利雯根本舍不下尹佳念，冯真真给了一个台阶她顺势而下罢了。
　　促成尹佳念和利雯复合的意外之喜冲淡了冯真真辞职告别之路的凄凉，无论吃告别饭还是交接工作都凭添了丝丝快乐。
　　不过搬家打包实实在在是苦差。
　　家具家电可以低价转让处理，那些相伴多年的小摆件、盆盆罐罐甚至花花草草却不愿随意丢弃。她绞尽脑汁加以安排，连着三天一有空就打包行李，累到彻底摆脱失眠一沾枕头就睡，家里却完全还没有一点被整理过的痕迹。
　　到了周日，接近一周的疯狂打包和整理成果终于显山露水。暂时用不上可以直接寄回老家市里的秋冬衣物、棉被毛毯装都装进防水包袋，整整齐齐堆在客厅墙角；
　　送朋友同事的小玩意、小物件也都打好了包裹，散乱放在客厅桌子、沙发上，只等离开之前一同邮寄出去。
　　她要离开深市的决定，除了父母和尹佳念并未让其他人知晓。这种彻底斩断两人关系的举动万一传到林克言耳中，一定会激发他更强的占有欲，采取更狠绝的禁锢行动，因此对公司同事她也绝口不提未来打算，包括对小谷和健健等人。实在有人追问，她都回答准备先休息一阵子再说。
　　那是实话，她的确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想清楚未来职业方向。更重要的是彻底摆脱林克言的影响，从对他不可理喻的迷恋中清醒过来。
　　尹佳念那边她也拜托他一定要对小K保密。
　　只有糖糖，跟她相处时间够久，清楚过去发生种种，敏感地猜出她可能会离开深市，私下问她，她承认了。
　　糖糖倒没有平日里报喜鸟的势利眼，不但答应替她保密，还私下塞给她一些后勤部门专用的可直接打印邮寄地址的快递贴纸。
　　这可帮了千头万绪、累到手都抬不起来的冯真真大忙。有了这些快递地址贴纸，只要整理出地址文档复制打印，几十个包袋、纸箱分别要寄到哪个地址，一一贴到上面就完事，比手机下单更一目了然，一劳永逸。
　　家里、公司两头烧，到了周一下午，不但家里行李给冯真真整理得七七八八，公司历年来凡她经手的项目文件、物品也全都整理完毕，准备好做交接了。
　　谁知公司行政部门效率低下，说是上头还没把批复的辞职报告转下来，还得再等段时间。
　　意外空闲下来，想起尚有三天年假没用，冯真真干脆申请半天年假回家眯了一会儿，接着继续整理零碎物件。
　　那天上午来过一个小型台风，大雨过后天气异常凉爽，加之是上班上学时间，楼里没什么人走动，冯真真便开了防盗门通风，享受炎热夏季难得的自然凉风。
　　撕胶带的嗤啦声掩盖了电梯声和走廊里的脚步声，当男人出现在防盗门前时，冯真真正侧身半蹲在地上收拾书籍，穿的休闲T恤因半蹲的姿势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和下面若隐若现的饱满起伏；头发随意用大发卡夹住，散出来的几绺发丝被汗黏湿在雪白的脖颈上，又不断有汗珠顺着绯红的脸颊往下滴，前胸后背汗湿的T恤紧贴在身上。
　　林克言当即止步，拦住身后跟着的人，不让他们上前：“你们下楼去，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骤然听到熟悉却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声音，冯真真吃惊地抬头，恍惚起来。
　　林克言罕见地穿着拖鞋、沙滩裤和休闲T恤，头发蓬松随意垂下几丝刘海，完全不像腹黑老辣的林总，反而像个邻家帅气男孩。
　　不过，再一看那富于侵略性的眼神，妥妥的是林克言无疑。
　　披了羊皮的狼依然是狼。
　　冯真真下意识地掩住胸口，迅速起身。
　　“林总？？您怎么……”
　　自从项目会议上林克言小题大做威逼她辞职，冯真真生气难过，一赌气把林克言的消息设置为不提示。
　　过了两天她查看手机未读消息才发现，林克言当天离开后立即就给她发了消息请她共进晚餐。
　　大概是知道她肯定不高兴，那天她没接他电话林克言也没生气，由于有事一时不能分身，他派了人在楼下接她，发送了车辆照片和车牌号码过来。
　　冯真真隐约记起来，她跟尹佳念汇合的时候，马路对面确实有一辆图片里的白色奥迪，司机穿得花里胡哨站在车门外。
　　那时她一心只想避开公司同仁，无暇他顾，逃难般直奔尹佳念的车而去。现在想来，当晚林克言身上穿的GUCCI花衬衫，正是白色奥迪司机身上穿的那件花里胡哨的衬衫。想必那司机就是林克言口中的司机表叔了。
　　那晚的事情终于连起来了。她只能赞叹林克言手段太高明。
　　司机表叔一报告说她被尹佳念接走，林克言立即安排盯梢，又找来了利雯，彻底搅合她跟尹佳念的晚餐……后续一系列骚操作，虽是临时安排也天衣无缝。
　　男人的好胜心和独占欲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冯真真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为了她如此煞费苦心。
　　可惜，好胜心和独占欲再强烈也不是真正的爱。
　　那天之后林克言无论再发什么消息，在不触发河神诅咒的前提下她总是及时客气回应，既不招惹他更不惹恼他，只求安然度过离开前的这段时光。
　　所幸在新闻上她看到林克言随团去了一带一路沿线考察，简直天助她也。
　　谁知，眼看再过三天她就可以离开，林克言却在此时找上门来。
　　冯真真心里发慌。
　　他是不是知道她要离开深市了，上门加以拦阻？
　　还好，林克言满脸愉悦的样子，不像是知道她的抉择。还毫不见外地接过她手里的书。
　　“你终于选择了辞职，我很高兴。”
　　冯真真舒了一口气。
　　这个自大的男人大概以为，她选择了辞职便等同于选择做他的情人。
　　想得挺美的，没关系，继续美几天吧，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
　　林克言环顾周围大大小小的行李包：“我找了专业人士过来帮你规划打包搬家，想不到你速度挺快。”
　　冯真真愣了，悄悄从沙发角落里捡出手机一看，果然林克言上午十一点多发了消息说他回国了，下午要带人过来。她尚未将林克言的微信从不提示那里放出来，忙着请假回家就给忽略了。
　　鬼知道林克言怎么找到了这儿！
　　林克言将手中一叠书码好，用打包胶纸包上再用胶带封好，一双美手动作有力又麻利干脆。
　　冯真真吃惊：“看不出来，你还会干这种粗活儿。”
　　林克言得意：“从上高中开始，每次搬寝室搬家都是我自己搞定，出国回国也一样。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一边说一边又把眼前看到的一堆散乱衣服往袋子里装。
　　那些是冯真真不要了的旧衣服，打算攒满五公斤拿去咸鱼回收，好在支付宝蚂蚁森林那儿攒一个大能量球种树。
　　听她这么一说，林克言来了兴趣，拎起袋子估计了一下重量，大概还差个一两斤，再凑件春秋薄毛呢外套什么的就够了。
　　冯真真立刻想起卧室衣柜顶上有个旧行李箱，里面塞的正是这几年不怎么穿的一些旧外套。
　　林克言替冯真真去取柜顶上的行李箱。
　　柜顶上整齐摆着有三个行李箱。林克言手臂舒展开来，扶着柜顶，转头问冯真真，装旧外套的行李箱是哪一个。
　　在他转头的瞬间，冯真真心脏狂跳起来。
　　之前的忙碌让林克言身上出了汗，T恤湿掉的一块紧紧贴在他后背上，完美身材若隐若现。
　　卧室里可用的东西几乎全部清空，冯真真的心却被邪念充占据，眼睛望向除了床垫只简单铺了一张旧床单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