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雨中灯

7、大蛇

　　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我将蛇的尸体挖了个坑埋了，如果真的是我毒死了你，那就怪你太倒霉吧，再说了，我被你咬得也很痛，就算我们扯平了吧。

　　我找到了一棵比较低的树，千辛万苦才爬上去，刚好树上的树枝分叉保证我不会掉下去，走了很久，我也很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的，像是什么东西在草丛里飞快的爬行，我暗暗警惕起来，过了不久，一个长形的东西游近了。借着月光，我勉强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头部鼓了起来，比身子要大两倍，长了好几个肉疙瘩，随着游动疙瘩还在不停的流出不知道什么的液体，虽然长得及其仇，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是条大蛇。

　　大蛇的身子都有我的腰粗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可怖的东西，一时躲在树上完全不敢动。那丑蛇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在我在的树下来回蹭，不一会，像是找到了，它用它的头不停向地面蹭去，翻滚着，十分着急。

　　不好，那是我埋那条红蛇的地方，难道它要找的是那条红蛇？

　　我真的有时候挺讨厌我这种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乌鸦嘴的。那丑蛇挖出了红蛇的尸体，它发现红蛇死后变得十分焦躁愤怒，庞大的身体抽向周围的树木，有几棵小树当即就被抽断了，幸好我躲的这棵树很是粗壮，才没有出现悲剧。

　　我紧紧的抱住树枝，心里祈祷着一定不要发现我，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明明不久前还是公主，为什么现在却在荒郊野外躲避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丑蛇！

　　那蛇发泄过后犹不满足，突然张嘴吼了出来，我就算是个养在深宫中的公主，但我也知道蛇只能发出丝丝之声，怎么会吼出来呢？我不敢发声，继续向下望去。

　　那丑蛇的声音是一种刺耳的金属声，像是生锈的铁，后劲不足。我想要捂住耳朵，但是双手又得抱住树干，所以只能硬生生承受，过了很久那声音才停止，我的耳朵有些异样，我伸手去摸，才发现耳朵里流血了，这是我醒来后第一次流血，我用手随便擦了一下，赶紧向下看去。

　　那丑蛇嘶吼完之后，竟然开始吞噬起红蛇来，看着红蛇一点点消失在丑蛇的嘴里，我恶心不已。

　　那蛇吃完红蛇后，它的头开始有了变化，之前我以为是疙瘩的东西，它的位置渐渐改变了，那头像是面团一般，形状一直在变化，那蛇也像是及其痛苦一般，在翻滚着，它的周围的草木都死掉了，似乎是它之前流下的液体引起的。

　　渐渐的丑蛇平复下来，它的头不再是奇形怪状的了，我向下看去，那头光秃秃的，蛇头翻转过来，那头竟然变得和人头一般无二了！

　　那眼睛是黄色竖瞳，鼻子秀丽，嘴巴是个樱桃小嘴，若是长在一个姑娘身上，那必是美丽不可方物，但是长在一条蛇的身上，那真是让看见的人鸡皮疙瘩起满身。

　　蛇的眼睛不断睁开闭上，每次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就更加像人的眼睛，不知为何我看着这蛇，它越是像人的样子，我内心的饥渴感越是强烈，这是我醒来第一次感觉到饿，我死死的盯着那蛇看，越看越不能控制自己，我看不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红，最后，我松手从树上跳了下去。

　　......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上占满了鲜血，树叶做的衣服早已经七零八落了，那条大蛇已经死了，头和身子分离，身子被撕开，里面的蛇胆已经不见了，蛇头脸上有多道伤痕，嘴巴裂到了耳朵的位置，嘴里密密麻麻都是牙齿，十分狰狞。

　　我的身上有不少的淤青，胳膊上还被划伤流出了血，我抬手准备细看，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指甲里有已经凝固的血迹。

　　我心下一空，我真的已经不是人了吗？那我怎么回去面对我的亲人？怎么告诉他们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在蛇的尸体边，我坐了整整一夜，知道旭日东升，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才愣了一下，发现天已经亮了。

　　有阳光的树林，驱散了黑暗带来的各种恐惧的事物，白天看这蛇，更是恐怖异常。我整理整理情绪，继续赶路。

　　我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那红蛇是南国最毒的蛇，只生活在圣山，既然在圣山，那我就知道如何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蛇的蛇胆，我感觉自己体内隐隐出现了一股力量，而且还不断在扩大，相比之前，我现在可以很轻松的赶路了，我用叶子又重新弄了一件遮体的衣服，在路过的一个水洼处洗干净了霜白，霜白上也占满了那蛇的血，整理好一切，我向着东方跑去。

　　连日赶路，终于在第七天的时候出了树林，这几天，我发现自己对于剧毒之物的渴求逐渐加深，没有发觉毒物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但是遇见了剧毒之物的时候，身体就不自觉失去控制，不顾一切去吞噬那些东西，尤其是在遇见一朵蓝色蘑菇的时候，我简直是抓心挠肺的感觉，恨不得立刻将其吃进肚子里。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竟沦落到这种地步，恐怕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

　　在山脚下我发现了一座小屋，很破旧，可能是进山的猎人打猎用的，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件破衣裳，很脏很旧，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在水里涮涮，晾干了穿在身上。

　　走了很久才发现有人的踪迹，不远处是一座小村庄，看起来那里的人生活的不是很好，我等到了傍晚，才敲响了村口一家人的门。

　　“睡呀？”一个粗壮的男人询问。

　　我想要回答，但是发现我太久不说话，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勉强吐出两个字：“...换...衣”其实我是想用自己在山林里打的兔子换件衣服穿。

　　有人出来了，看见了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走出来一名村妇，问：“你，你找谁？”我只能拿起兔子，指了指他们，说：“衣...服...”那个妇人很是聪明，“你是说用你的兔子换件衣服吗？”我点了点头，兔子一共五只，我想这够换一件衣服了吧，等进了城，再用珠宝换钱财用吧。

　　他们夫妇二人对我还是保持着警惕心的，那妇人回屋去拿了一件有些旧的衣服，我接过来，将兔子留给了他们，转身离开了。

　　我在圣河里好好洗了个澡，患上了衣服，我想着先去村子里打听一些消息后再出发去大点的城市，我的额头上的疤痕还在，我用之前的旧衣服随便扯了一条布出来围在了额头上，之前的那家人都没有长角，我想着去问问他们。

　　我再次来到那个村子的时候，村子里乱哄哄的，听说是有小孩被毒蛇咬伤了，我在混乱的人群里看见了之前的那对夫妇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不停在哭，大夫在号脉，最后对他们摇了摇头，哭声更大了。男人都跪下了，大夫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狗蛋啊！你没有了娘怎么办啊？”那妇人抱着小孩大声嚎哭着，那男人也是红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抱起，手握成拳。最后周围人都唏嘘不已，那妇人与男人将自家孩子抱回去了，孩子路上还在说着：“娘，我想吃鸡蛋。”

　　妇人不住流泪，连连点头，“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兔子肉给你做，全部给你吃。”

　　“娘，你别哭了。”小孩伸手擦妇人的眼泪，但是越擦越多。

　　我看着小孩的伤势，转身离开，我用霜白将我的左手割开，还不容易才弄了芝麻大的血珠，血从我手上流出，立马就凝聚成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手上的伤也很快就愈合了。我可以治好那个小孩，我的血可以解一切毒，这是我看到小孩之后出现在我脑海里的。

　　我再次敲响了那家的门，男人来开的门，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再次到他们家，突然屋里妇人的哭声变大：“狗蛋，狗蛋你怎么了，不要扔下娘啊！”男人听见赶紧进屋，已经顾不得我了，我直接走进了屋里。

　　屋里的炕上，小孩眼看着不行了，眼睛嘴里都开始流血了，我顾不得说什么，上前拉开夫妇两人，我的力气大了不少，两人没防备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被拉开了，我将血珠塞进了小孩的嘴里。

　　两人看我突然的动作，以为我要害小孩，都拼了命像我扑来，我躲开了，“我和你有什么仇啊！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妇人知道她的孩子活不了了，我的举动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妇人彻底爆发了。

　　以我现在说话的速度，解释起来很麻烦，我只能躲着他们，炕上的小孩醒了，叫了一声：“娘，我饿。”夫妇俩见小孩醒了，都转向去看小孩，我趁机逃了出来。

　　离开村庄，远远还能听见夫妇两惊喜的声音，以及寻找我的声音，但是他们赶不上我的速度，我已经离开很长的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