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解》拉斯糖浆

3、第 3 章

　　李崎凡的闹铃响起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窗外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李崎凡有些困惑，但还是翻个身就睡过去了。自己这闹铃分明是定错了，大夏天的，六点太阳就出来了，现在估计还在凌晨。
　　不一会，他卧室的门却被敲响了。李崎哲一边砸门一边叫着：“表哥，起床啦，七点啦！要迟到啦！”
　　李崎凡翻了个身，拿毯子埋住了头，继续睡。
　　李崎哲也不客气的直接开了门，开始对着表哥“上下其手”。
　　李崎凡顿时被挠的有些炸毛，借着起床气怒吼到：“天还没亮呢，起那么早干什么！打鸣啊！”
　　李崎哲被吼的楞了一下，呆呆的说了一句：“哦。”
　　李崎凡不耐烦的把李崎哲推出了门外，顺手锁了门，忽悠小孩一样嘴里念着：“去去去，睡觉去，天亮再说。”
　　李崎哲不知道是被他吼懵了还是自己也没醒，浑浑噩噩的就被推出了门外。
　　等李崎凡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天还是没亮。
　　这下连他自己都有点奇怪了。他顺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现在分明已经是早上十点半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回国之前刚换过电池的手表，上面分明指着十点二十八。

　　“欸？这什么情况？”李崎凡嘟囔着，整了整自己睡衣，打开了房间门。
　　他看见李崎哲双手全是血污，肩膀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他瘫坐在沙发旁边，手上的血顺着他的双臂流到了绿色的沙发上，一滴一滴的砸在地板上，一滴滴成了一个很大的血泊，李崎哲就坐在中间双目空洞的直直望着前方。
　　听见开门的声音，李崎哲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双眼无神的朝他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崎凡能感觉到自己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他强压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哆嗦的指了指李崎哲好像在血水里浸泡过的双手，道：“怎，怎么回事，你去哪了。”
　　李崎哲双眼里突然流露出了深深的哀伤，轻轻的说了句什么。李崎凡琢磨了好久，才听懂：“天黑了，下雪了。”
　　窗外突然狂风呼啸起来，卷起了地上的东西，从窗子外面吹过。
　　李崎凡辨认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以后，腿顿时软了。
　　那是一个人的手臂。
　　李崎凡有些僵硬的把头转了回来，看到了李崎哲，站了起来。

　　他笑了。

　　他说：“世界末日了，哥。”
　　在李崎凡听懂这句话以后，李崎哲瞬间跪倒在血泊里，浑身都是血，好似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躯体，就这么躺到了地上。
　　李崎凡就听着血从沙发上流下来的声音。
　　滴，答，滴，答...

　　等到李崎哲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只感觉头昏脑胀，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飘。他艰难的坐了起来，看到了窗外的全景。
　　天是血红的，太阳是漆黑的，雪也是黑灰色的，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好像是父神将众神的罪恶丢弃在了人间。
　　李崎哲终于清醒过来，昨天早上的事不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李崎凡在这时推开了门，看见坐着发愣了李崎哲，不知为什么突然便红了眼眶，冲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李崎哲，在他耳边吼道：“臭小子，你快吓死你哥了！”
　　李崎哲思维还是有些迟缓，过了两三秒才感觉到被抱着的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下意识嚷道：“哇，痛死了！哥，你碰到我肩膀了！”
　　李崎凡立马放开了手，狠狠搓了两把李崎哲的脸蛋，才问道：“小兔崽子，你跑哪里去了，弄回来一身的血，我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李崎哲听到他说的话，下意识的哆嗦起来，眼圈马上就红了：“哥，外面下雪了。”
　　李崎凡无奈的揉了一把李崎哲的头发，说：“你刚才就说过了。”
　　李崎哲哽咽着道：“是黑色的。”
　　李崎凡愣住了。
　　李崎哲颤抖道：“太阳也是黑色的。”
　　李崎凡僵住了。
　　李崎哲的声音越来越小：“外面有僵尸...我背着书包跑不过他，被他抓住了肩膀，但我还是死命跑，他一个没抓稳，抓着书包就摔了一大跤。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了。这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很久。
　　半晌，李崎哲轻声但是坚定的说了一句：“表哥，把我扔到窗外吧，我应该会被传染的。”
　　两人又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然后李崎哲看到李崎凡默默地摇了摇头。
　　“等等，信息量太大了，让我缓一缓。”李崎凡长呼了一口气。“这世界TMB活了几万年怎么偏偏在我们这一代就要毁灭了呢？我靠！”见李崎哲木讷的看着他，还以为是自己爆粗口的缘故，连忙说了句不好意思忍不住。
　　谁知道李崎哲突然道：“黑色的雪，黑色的太阳...这不是葬星颂里面的情节吗？”
　　李崎凡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巫皇对人类的诅咒吗？”
　　“等等，”李崎哲十分苦恼的挠了挠头：“别告诉我这个动画作者是先知啊...”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病毒就不会传染，是一次性的...”李崎凡十分郑重的说。
　　“你疯了吗？这只是巧合吧？那只是一个动漫啊！”李崎哲有些慌了。他从遇到那只僵尸之后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早知道不该跑回来的。
　　“但是我不可能让你死啊，看着也不可能，你起码是我表弟啊...我这样对得起叔叔和婶婶吗？”李崎凡显然也是慌得不行，二话不说直接把房间里的窗户锁死了，李崎哲左肩上的伤还没好，手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干完这些事以后，李崎凡又拿了个大箱子进来。
　　“你要干嘛，欸！你猥亵幼童哦！你放开！”李崎哲毫无反抗能力，跟个肚子被掏空的布娃娃一样被李崎凡控制住，两眼无神的放弃了挣扎，十分不配合的被换了药。
　　李崎凡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现在水龙头里还有水，我已经盛了两大浴缸，还有锅啊什么的都装满了，还有你那个泡过脚的木桶。手机也还有信号，你试着给你爸妈打次电话吧。”
　　说罢冲出了房间，直接拿餐桌抵住了房子的大门。
　　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太多了，李崎凡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因为他发现自己冷静过头了，脑子里只有一个个等着自己要干的事，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明不明白父母没有接电话意味着什么。
　　好像突然什么情感都被抹白了一样，自己成了自己情感的旁观者。
　　这种感觉很神奇，因为他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时，他在想，自己这时候不应该哭吗？
　　他看着窗外那迟迟不亮的天，对着迟迟不醒来的李崎哲，他觉得自己这时候怎么没有害怕？
　　他这是情感被缓冲了？李崎凡猛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还是放弃了纠正自己：“反正现在你也没有时间伤心，等表弟伤好了再说。”
　　因为他不确定血腥味会不会招来僵尸，所以他已经把沙发套丢到窗外了，还有地板上的血，都已经被他第一时间清理干净了。
　　刚准备给表弟再换一次药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表哥，咱们的食物能撑多久？”李崎哲最后还是放弃求死，十分疲惫的说到：“你那消炎药留一点吧，你给我涂这么多我吸收不了的。”
　　“你别叨叨，给你涂是赏你脸了知道不。”李崎凡十分苦涩的憋出了一句话，又道：“我说一个月，你信不。”
　　李崎哲配合的点了点头：“你看，要不是我拉着你要买那么多糖和巧克力，你能活那么久哦，你还得谢谢你祖宗呢。”一边抬着下巴，做出一副欠扁的神态。
　　李崎凡被逗笑了，狠狠的掐了一把李崎哲的脸，道：“那小的先谢过老头子啦！”
　　还好，都还没有灰心，都还想活下去，都互相勉励着，朝着看不到的希望互相搀扶着在前进。
　　李崎哲的父母电话打通了，这应该是这一天内最幸运的事了。李崎哲跟父母聊完以后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把李崎凡传唤到了房间：“喂，小李子！太上皇找你有事！”
　　“小李子”哭笑不得的跑进房间，接过了电话，电话那头李崎哲父亲十分严肃的让他照顾好自己的儿子，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李崎哲母亲打断了：“喂，是凡凡吗？”
　　李崎凡笑道：“是我啊婶婶，你们那边怎么样啊？”
　　李崎凡母亲温和的说：“我们这边都没事，我跟你叔叔在一块儿...崎哲没什么事吧？”
　　李崎凡听着婶婶的声音，不禁想到了自己母亲，差点泪目，强忍住哽咽声，道：“他没事，我们都很好，昨天我们刚刚去商场采购过，食物有很多，我们应该能撑的过一个月。”
　　“那就好，你们千万不要出门，这黑雪你们看到了吗，我刚刚看到一个同事沾上几朵以后被活生生的烧死了，还有就是水都灌好，你告诉崎哲自来水也可以喝的，不要那么娇气，还有就是手机先充满电，过个几个小时我们条件允许的话就打个电话，还有，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婶婶在那头明显已经控制不住情绪，电话被叔叔接了过来，半晌，说了句：“如果我们联系到大嫂了，我立马联系你，请你替我们照顾好李崎哲，拜托了。”
　　李崎凡强忍住情绪摸出来几个充电器，把能充电的都充上电，看着在床上傻乐的表弟，迟到了一整天的疲惫终于涌上心头。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打开了中央空调，试图把客厅里的血腥味循环到外头。
　　一个月啊，起码坚持一个月。起码等到叔叔婶婶来接崎哲再说，李崎凡这样告诉自己。
　　“表哥！你看啊，葬星颂还在更新啊我的天哪！说明这个僵尸的严重性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要低啊！”李崎哲捧着刚刚充满电的电脑，兴奋的差点站起来。“
　　“你先看，我眯一会，饿了叫我，我在你床旁边打个铺。”李崎凡能感觉到自己脚步已经有点虚浮了，连忙拖了床褥子就睡下了，睡着前，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葬星颂里面的一句台词：
　　天亮时，人们期盼着天黑，天黑时，人们等待着天亮，神被人们念叨的烦啦，索性把人间的天空分成了两半，一半白天，一半黑夜。这样，就没有人烦他了。
　　李崎凡最后还是沉沉的睡去了，嘴里还念叨着：
　　于是愤怒的人们啊，全都聚集到了白天，在黑夜里苟活的人，就变成了其他人嘴里的鬼魂，那个把天劈开来的神，就变成了魔王。人群中的勇士一次又一次的冲到地狱里血洗鬼魂，甚至击落了魔王。
　　但是白天还是白天，黑夜还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