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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早已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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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就是男,女就是女,为何要假设他们是女人?
祝承琏只觉得妹妹这个问题极其荒谬,但思及父亲刚才的话,再将自己代入那个处境,也觉得有些窒息。
“你既然要问,为父就告诉你,只要能够光耀门楣、振兴家族,让我做什么我都会觉得值!”祝世昌厉声道。
祝承琏看着云瑶柔声道:“圣旨已经下了,现在就往好的方面想吧。”
是啊,圣旨已经下了!当不当皇后由不得她说了算。
况且,不当皇后她就能过的好吗?云瑶想着罗雁秋的羞辱与哀求,想着谢夫人的前倨后恭,想着祝世昌对她的态度变化,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地位的重要性。
以前她能无视别人轻视的目光,能淡然的面对地位差距;可看见了生母和舅家的变化,她再不能自欺欺人说名利无所谓了。
没有地位就没有底气,没有地位就只能任人欺辱。
况且,真如她以前所想嫁一个平凡男子,就真能过得好?她的嫡母贤惠温柔,为祝世昌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二十多年,可在祝世昌面前又是个什么地位?
就这样,她嫡母还被别的妇人嫉妒,因为祝世昌没有宠妾灭妻。可见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什么样的,嫁给别的男人就真的好了?
云瑶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当她不再欺骗自己后,那些被故意忽略的事情都一一冒了出来。
她的嫡母善良,她的生母温柔,因着这两份难得的母爱,她放松了自己的心防,想完全的融入这个世界。
直到此时,她才撕开蒙在眼前的面纱:这个世界既不温柔,也不善良。
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于女子来说苛刻而又严厉,她不想遵守,但她完全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是啊,我该往好的方面想。”云瑶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最起码,成了皇后,我就有了地位……”
“我才能进这个书房,才能在身份上凌驾于父亲。”云瑶转过头直视着祝世昌,“还是父亲告诉我的‘君臣’地位之别呢。”
在皇帝面前,她是臣;在祝世昌面前,她就是君!
胎穿过来的云瑶本就对这个血脉上的父亲没有多少感情,今夜之后便斩断了最后一丝父女之情,以后在她心里就只是血脉上的父女了,就只是面子上的父女了。
他既然如此崇尚礼教,那就在她面前好好地做‘臣’吧。
祝承琏感受到妹妹身上猛然的爆发的气势,心中骇然,听清她的话后,立马转头看向了他父亲,随时准备护在妹妹的身前。
祝世昌没有动手,他的脸色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先是青黑、再是涨红、再是阴沉,最后竟然朗笑了起来。
“父亲因何发笑?”云瑶等他笑完之后才发问。
祝世昌欣慰地看着祝云瑶:“我儿有了作为国母的意识,乃是喜事。”
云瑶也笑了:在祝世昌心里,感情怕是分文不值,一切都是用价值利益衡量。
如此也好,只要她能坐稳后位,他就必须重视她的意见,就不能慢待她娘,也能再给嫡母的未来再加一层保障。
父女俩相视而笑,笑容里各有意味,先前那些不愉快的谈话算是揭过了。
祝承琏见这个情况,不由舒了一口气。
“我没有家世名望,能成为皇后全靠陛下的圣意,但这圣意能维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祝云瑶的声音似诉似叹,“我也希望以后能有个得力的娘家。”
祝承琏听着这话,就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妹妹在宫中无依无靠的景象,想着小时候抱在怀里的雪团子,再看着妹妹挺得有几分孤寂的脊背,心中酸楚之余也下定了狠心:“大哥一定会尽快入仕,用心经营,将来为妹妹做依靠!”
云瑶这才真正的笑了。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娘家强盛了,你在宫中才能有底气。”祝世昌满意地点头。
凭她祝家就能在皇室面前有底气?云瑶笑了笑没说话。
“瑶儿封后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我打算写信将这个消息送回老家。”祝世昌又道,“瑶儿可有什么话要嘱咐族里?”
写信回江南老家?云瑶将老家的族人在心里过了一遍,:“我也写一封吧。”
磨好墨,云瑶的心里又恢复了平静,笔尖醮上墨汁,在纸上写下:“大夏名门无数,祝家系属寒门,家世浅薄,也无声望……唯族人勤劳奋进,守礼守法,方能长久。”
祝家这代没有什么出众的人才,云瑶也不期望他们有多大的作为,只希望他们不要被突然降临的富贵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从书房出来时,明月已经跨过的乌云的遮掩,将走廊照得清清楚楚,云瑶便没让大哥再送。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先回住处吧。”回到西厢时,云瑶对着身后的若英道。
若英笑道:“还是先侍候贵主洗漱吧。”
迟早都要适应这些宫人,云瑶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好。”
若英轻轻拍了拍手,宫女们就手脚轻快地端来了温度适宜的热水、质感柔软的面巾、做工精致的犀角牙具、气味清新的牙粉。
“这些是哪来的?”云瑶接过宫女帕子问道。
女官笑着道:“这都是宫中送来的,还有一些家具、衣料和首饰,现在放在隔壁的宅子里。”
云瑶直接将帕子敷在脸上,温热的水汽包围的脸庞,黑暗笼罩在眼前。
“贵主,要不要换一根热帕子?”宫女小心翼翼地又递了一根热帕子在云瑶手边。
半晌,云瑶才取下脸上热度已经散尽的帕子,目光也恢复了平静,将冷帕子交给宫女:“女官出宫侍候未来皇后是惯例吗?”
“……陛下格外重视贵主,所以派了我们来。”女官斟酌道。
那就是没有这个惯例了?
云瑶接过热帕子,转头看着她:“那你说,陛下为何如此重视我?”
“陛下的心思,奴婢们不敢揣测……”女官顿了一下又道,“但修整景阳宫时,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陛下布置的。奴婢们来时,贵主的喜恶,也是陛下一字一句吩咐的。”
皇帝知道她的喜恶!云瑶攥着帕子的手骤然收紧。
“……他认识我?”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但云瑶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女官点头:“想来应该是了。”
看来女官也不知道。
“你们先回吧。”云瑶思绪混乱,再没心力应对这些宫人。
女官本还打算提议留两个宫女值夜,但看着云瑶的脸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陛下的要求,最先是贵主的安全与健康,其次便是顺从贵主的意愿,最后才是那些礼仪规矩和排场,此时她只需要听从贵主的命令便是。
所有的宫人都退出去了,云瑶才感觉空气自由了些,将自己扔到床上,闭目梳理这一天遇到的所有事、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往日闭目思考,总能让思维更清晰顺畅,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太累的原因,困意很快就找了上来,让她的思绪渐渐混沌。
意识到事情还没理顺,云瑶正要命令自己睁开眼睛,一缕令人心安的冷香飘到了身边,便放松了下来沉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