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维吉妮娅》小蚌冲鸭

24、胸廓

　　毫无疑问，艾琳·阿德森被他毁了。

　　济慈有一首《无情的美女》，讲述骑士为妖女所惑，丧失斗志。如果艾琳·阿德森被催眠后讲述的故事句句属实，那她以前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小曼侬，一位蛊惑人心的嘉莉妹妹。艾琳·阿德森过去拥有这样的力量。然而这样的魔力，莱克特博士同样也拥有，他同样能惑乱人心，能引诱着人不知不觉间切下自己的鼻子像嚼干脆饼一样吃掉，将人毁灭于他而言太简单。

　　频繁的催眠和深度的自我剖析对艾琳的人格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负面影响，她变得相当忧郁，沉默不语的时候眉宇纠结，她说自己的脑海处于狂暴的混乱中，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她勉力看清一瞬，抓到手的又烟消云散。她有时候轻声的，忧郁的说：“博士，我最近总是有远离人类社会，独自死去的冲动。”

　　“你成了一个厌世者，阿德森小姐。你又看到那些奇怪的画面了吗？”莱克特博士温和的询问。

　　“是的，有时候是些无关紧要的画面，有时候是些奇怪的人，我不知道这些是我的古怪臆想还是什么……博士，我是否神经已经完全错乱？比如现在，博士，我脑海里突然浮现这样的情景，我拿着一把霰/弹枪……”尽管手上空无一物，她摆出拿枪瞄准的姿势，枪/口对准的目标却是莱克特博士，她非常缓慢的说，“我在射/杀一头鹿，它就在那里温驯的吃草，完全温驯无害，我按下了扳机——砰！我没有打中那头小鹿，它开始狂奔，我再次，再一次瞄准它……”

　　莱克特博士配合的举起双手，开始移动，尽量使自己离开艾琳的瞄准点，她再次瞄准他，用含着奇异感情的语调说：“砰！我再一次开了枪。”

　　莱克特博士也配合的做出被击中的动作。

　　“我打中了它的腿，它痛跪了下来，我看见了……它的眼睛涣散了，那样的眼镜，被强光照射后的瞳孔也是那样的。他们都鼓掌，都为我喝彩，我走到小鹿面前，他们叫我给那头鹿最后一枪……”沉默，长久的沉默，如潮水一样淹没了这个房间。

　　“然后呢？”

　　“……我不知道了。”她放下手，露出诚实而忧郁的眼神，“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些零碎的记忆，断续的画面把我困住了，我没法分清这些碎片和现在的区别，这是过去吗？还是我的幻想？我凝望的世界真的是我存在的世界吗？这里是哪里？今年是多少年？博士，您能告诉我吗？”

　　莱克特博士微笑，然而并不作回答。他温和的微笑像坚不可摧的绅士面具，那一刻，看到他的表情，艾琳明白此人不会回答自己的疑问了。

　　“……我以为您能够回答我的。”艾琳叹息着，靠近他，突然温柔的捧住莱克特的脸，“博士，一直以来承蒙您的关照，您给予了我很多帮助，我一直认为，没有你我就不行，没有您我无法从那个阴影里走出，但是就是这样的您，如此温热，如此鲜活，哪怕现在我的两个手掌托着您的脸，您就真的存在吗？也许您也只是存在我记忆里的一个碎片，一切都只是过去的过去？您和那头鹿没有区别——区别是此时我手里没有拿着猎枪。如果现在您的热度也只是幻觉和碎片而已，那我又要如何生存下去呢？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现在身处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吗？”

　　她语无伦次的温柔呓语，莱克特博士微笑着抓住她的两只手：“我不能帮助你什么，阿德森小姐，我甚至不一定能帮你确认现在和过去的区别。然而，艾琳，我想告诉你一点，希腊人德谟克利特曾挖掉自己的双目，为了防止对外部世界的凝望妨碍自己。现在和过去的区别就如此重要吗？活在过去和现在的碎片里，哪怕现在全都是过去又对你有什么妨碍？用你的心去感知，感知你能感知的一切。”

　　“我没法正确的感知。”她说，声音非常之忧郁。

　　“并不是那样，艾琳，现在和过去的区别就真的让你如此在乎吗？对我来说，逝去的过去就是永恒，它们被我储存在记忆宫殿中，我随时可以妥帖的将它们抽取出来，重塑过去的世界，现在我也依旧能看到她。”莱克特博士也温柔的注视着她，“你来到我的心里看，来到我的脑里看，你和我一起看。”

　　“她？”她短促的发出这么一个词。

　　“你和我一起看……她就在那里，如此鲜活……”莱克特博士如蛊惑般的温柔低语，“来我的记忆宫殿里，你也能看到，我能够如此鲜活的再现那一年——莱克特城堡，米莎和我站在菜园里，一起向池塘丢面包，那些优雅的黑天鹅栖息在水面，鲤鱼掀动莲叶，蜻蜓被惊动……”

　　她毫无意识的重复：“……米莎。”

　　“你也有看到，她也有听到，她呼唤我的名字……阿尼拔。”

　　“——阿尼拔。”艾琳无机质的重复着。

　　“她是如此鲜活，如此生动，仿佛依旧活着那样，过去和现在并不重要，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来到记忆的宫殿里，轻易地看到她，你也可以那样，过去和现在都可以储存在其中，伸手就可及，何必为此困扰？为何因此困扰？庸人才为此自扰。”他也温柔的，叹息着捧住艾琳的脸，“也可以是你射杀了鹿，也可以是鹿射杀了你，那有什么区别呢？”

　　“博士。”她说，“我能看得见那座记忆宫殿，如此华美，如此恢宏。”

　　博士微笑着：“你也能看到。”

　　“……那么。”她说。

　　“——那么。”莱克特博士耐心的等她说下去。

　　“如果我此刻说我爱着你，我没有你就不行，您觉得这又怎么样呢？如果这是过去，我爱着你，和你爱着我就没有什么区别，是这样吗？”

　　她鹿一样的纯洁消褪了，脸上是狡黠的微笑。莱克特博士也回她以赞许的微笑，他那一贯英俊的脸，从少年时代欺骗紫夫人到惑众的现在，出现了真正愉悦的笑容：“没错，你真是非常聪明，我也爱你，艾琳。”

　　“博士，您真狡猾，您想把我变成什么样？”艾琳说，“您使我堕落了，您把我变坏了，您想把我驯化，您把我毁了，这一切却是我在刚才爱上你的那一瞬间发觉的，您装作善良，装作高尚，和善的向我伸出援手，却当那条引人堕落的蛇，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我已经没法挽回自我了，您究竟想要怎样的结局？”

　　“……艾琳，明天再来吧，我会帮你建筑一座记忆的宫殿，你把那些碎片捕捉，保存起来。”莱克特博士微笑，避开话题。

　　“您下了逐客令。”她也微笑着说，“但是最后问您一个问题，我是谁？”

　　“——艾琳·阿德森。”他复述她的名字。

　　“是吗？”她抑郁的微笑着，身影消失在过道，消失在走廊，想必她接下来还会穿过佛罗伦萨熙攘的人群，拨过一切直达内心的目的地。

　　她之后三个月没来，这是出乎莱克特博士预料的，博士为她筑起记忆宫殿的计划无疾而终。晴朗的某天下午，那女孩来了，带着红色贝雷帽，却不是他熟悉的姿态，她如过去那样叩响他门扉。打开门他发现门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流着漂亮的浅金色头发，用忧郁的目光盯着他，一如搁浅的美人鱼，她说：“博士，我是艾琳。”声音虽小，却犹如惊雷。

　　莱克特博士惊愕，经过交流后，他才确定这个小女孩就是艾琳。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变小了，他给她做身体检查，扫描照片出来后，菜克特博士非常惊愕——她只用上半部分胸腔呼吸，几乎未用到横膈膜一一因为她下半部分胸廓被严重压缩了，较正常女性的扇形胸廓，她胸廓几乎是圆柱形，助骨完全向内翻，使得几乎用不到横膈膜。

　　现在的女性已很少有这样的问题了，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女人为了:追分纤腰，穿上的紧身胸衣和紧身束带，会让胸廓严重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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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许就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