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情债后上神他被》谢朝夕

74、薄冰2

　　沉默良久，明冽缓缓问他：“那暮意去了哪里？”

　　长耀的喉咙似被什么给堵住了，说话极为艰涩，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她与凡人私定终身，自忘世境出来以后，便入了凡尘。”

　　若是这样——

　　明冽的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只玄火凤凰，那穹途又替其人挡了多少刀？又成了多少人的靶子？

　　“我在整理父亲生前手记时发现，阿姐入了凡尘以后，他同阿姐见过一面。那是阿姐入世的第三年，她的夫君沉疴不起，阿姐消耗自身神力，吊着那人的最后一口气，然而那病早入骨髓，已是积重难返了。父亲来到凡间，想要带她回山，却见她以元神作舟，渡那人的魂魄往生。”

　　灵戈：“是要寻她夫君的转世？”

　　长耀点头。

　　如若凤王景序当真将丹书交给了暮意防身，却又在明冽失忆之际言之凿凿地说早已将丹书交托与他，这一招祸水东引虽不甚高明，却应当是他作为父亲能为儿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罢。

　　回想到之前在凤王寝殿时，景序对明冽所说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明冽轻叹了一口气。

　　这老凤凰，死前还要摆人一道……

　　不由得暗哂，明冽轻轻摇了摇头。

　　蓦地，手心一热，是灵戈的小手钻进了他的掌心，又问长耀道：“暮意现在何在？”

　　“长老告诉我，几十年前，她的夫君投胎越国，我便来了越国，看看能不能寻见她。”

　　明冽眯眸。

　　这越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要隐住自己的踪影，却不是难事。沉吟片刻，他道：“分头找找罢。”

　　说着，明冽便飞入越国上空，阖上双眸，任风息将他缓缓推远。感应着越国与他冥冥之中的呼应，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望月楼。

　　明冽睁开双眼，伫立良久，问旁边茶摊的老妪：“这楼何时建成的？”

　　老妪笑答：“正是十年前，皇上登基那年。”

　　茶摊上，一说书先生来了兴致，神秘莫测道：“您不是咱们越国人吧，要说这望月楼，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明冽替他续好了一盏茶，“还请先生赐教。”

　　“好说好说。”说书先生将茶一饮而尽，一捋胡须，把杯底当成了惊堂之木，只听“啪”一声，他道：“说起这望月楼，往前数十年，这里不是望月楼，而是降妖台。”

　　“何为降妖台？”

　　“据说，将妖佞缚于降妖台上，引火烧之，便可佑大越风调雨顺。”

　　“妖佞？”

　　说书先生点了点头，凑近了些，小声道：“十五年前，天下大旱，钦天监预言先皇后乃妖邪之身，于是先皇便将先皇后缚在了降妖台上，置上干柴，泼上烈酒，亲手将火把丢了进去。”

　　明冽一怔：“那后来呢？”

　　“正待此时，只听哗啦啦啦，天上骤降甘霖，解了越国大旱之危，也解了先皇后的燃眉之急，先皇便再不追究此事了。只是听说先皇后被大火毁掉了容貌，几年后，在冷宫之中郁郁而终。”

　　明冽倏尔一颤，脑子里仿佛有了一个画面。

　　披头散发容貌尽毁的红衣女子匍匐在他的足边，脑袋磕得鲜血淋漓，她凄婉地道：“帮帮我……帮帮我……”

　　她的身后好似什么也没有，可一眨眼却又好似凝聚着无数黑影，像是一个无底洞，生生将人吞噬进去。

　　明冽握紧了拳头，一语不发地望着他，天上下起了鸦黑色的雪。

　　女人死死攥住了明冽的手腕，缓缓地直起身来：“我别无所愿，但求上神能赐我一死——”

　　疤痕遍布的脸上有一双好看的上挑的眼睛，只是彼时她的瞳仁里黑红交错，已是面露邪相，游走在失控边缘。

　　明冽别过头去，只听“嗤”地一声，扶光便刺进了她的心头。

　　天上下起了黑红交织的雪，明冽好似听见有孩子在哭，一声一声尖锐的呼喊响彻在了他的心头。直到现在，明冽把所有前因后果都给忘记了，却独独能记得那时那孩子的撕心裂肺。

　　“啪”地一声，说书先生又道：“先皇后殁的那一天，天星滑坠，天象大乱，陈国大败越国，越国损失惨重。为使休战，先皇便送出了先皇后嫡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去陈国当质子。圣上彼时只有十岁，在越国卧薪尝胆五载，先皇病重，见后继无人，便以十座城池换他平安归国。”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微微一顿，问明冽：“你可知圣上登基后下的第一道旨是什么吗？”

　　“什么？”

　　“夷平降妖台，兴建望月楼。”说书先生微微一哂：“这便有了此楼。”

　　许是日影偏移，楼上的铜镜所折的光束不偏不倚地照在了明冽眼前，明冽以手遮光，耳畔似是出现了恶鬼的喧嚣。

　　与他在红衣女子那里听到的阴嚎一般无二。

　　是伥鬼。

　　一晃神，在凄风苦雨里，他仿佛看见自己亲手剥离出了自己的龙骨，凝法结阵，镇于望月楼之下。

　　一瞬间，越国的天星归于正位，雾散云消，天色大晴。

　　望月楼上，日影斑驳，直直照向他的脊背。

　　空中浓云滚滚，遮天蔽日。只听琴音一挑，一个嘶哑的声音问他：“你以为用龙骨作阵便能护住这些蚁民么？”

　　半跪在地上的明冽浑身是血，霎时，他撑剑而起，一字一顿道：“能不能护住，总要试试。”

　　“你总在逆天而行啊，小战神。”

　　转眼间，明冽滕然飞起，化为一条白色长龙，与他一同欺上天的，还有银剑三千。每一柄雪亮的长剑都淬着森寒龙气，与地下的龙骨阵相互相应，天摇地动，冰气凛冽。

　　明冽没有看见那场法斗的结果，不知为何，他万千的思绪万千，却如回巢之燕一般被勾回到了现世。

　　明冽的身体发着颤，脑海里陡然印刻了这样多的记忆，一时头疼欲裂。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回想起前几日祸斗作祟梁燕，原来冥冥之中真有人安排。此事绝非偶然，此兽极善毁阵，莫不是有人放他出来毁自己用龙骨结下的护天下安宁的血阵？

　　那么祸斗又是为谁所放？为谁所养？

　　正想着，一道传音符陡然而至。

　　这传音符，音息孱弱，若不留神，很难发觉。

　　明冽凝神细听，面色却愈发凝重。

　　“少主……国师就是归元子……他用妖丹饲养祸斗，他想要殉葬全京结上古万魂阵！”

　　蓦地，传音符在明冽耳边碎成了齑粉，消散在了光斑之中。

　　心中咯噔一声，一切都能说通了。

　　明冽连忙传音问：“你们在何处？？”

　　连传了三遍，宛如石沉大海。

　　正待此时，灵戈和长耀赶了过来，顾不上细说，明冽便带着他们往国师府赶去。

　　忽然，天色瞬暗，明冽滞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天。

　　不知为何，几人好似被困在了一个冰冷的结界之内，四面八方都是伸手可触的夜幕一般的水壁，浮动着的星子，如波鳞一般。

　　一轮明月被银丝所绑，高高悬挂在顶上。

　　明冽好似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极轻，极远，却极为熟悉。

　　声音清泠甘冽，压得很低。

　　她说，“明冽，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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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冽：我是个杀手，莫得感情，也莫有钱.jpg
对自己的认识又增加了√
开始上班了，不要笑我短，短总比没有好！orz（撅屁股 如果要拍请轻一点点
感谢玖拾捌的手榴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