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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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乌斯走到来到诊室门口，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去。
这时候神殿的医务官章吉士正在摆弄一份图册，手里正在拿着笔记录什么，两只触手翻着巨大的书籍，两只同时举着另一份散开的图纸，尽可能合理利用自己的一切肢体。
德乌斯在铺上软垫的笼椅上坐了下来，那是个托勒常见的椅子，是半开口的海螺型，且有一定高度给人鱼们安放尾巴。
他的手放在腰下和鱼尾相连的位置，表情莫测。
“现在不是看诊时间，去前台预约再来。”章吉士头也不回，四只眼睛依然牢牢盯着图册。
“我的发情期延长了。”德乌斯面无表情道。
“后面柜子里有药，自己拿。”
“这个没用，我已经吃过抑制药。”
章吉士正在写字的触手终于停了下来，他终于转过头——这个动作对于一个章鱼来说十分不容易，“发情期延长，普通抑制药不管用……你应该考虑一下返祖情况。”
他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口吻，毫不掩饰被打扰到不耐烦的情绪，说完又继续埋头干活。
德乌斯微微支起身子，章吉士案上的图纸一并朝他飞去，德乌斯抓着纸，抚摸着那光滑的材质，上面印着的图案是生物的切面，和真实的一模一样，并非是画出来的。
“嘿！”章吉士的鳃动了动，这是他表达不满的动作，他的触手朝德乌斯卷了过去。
“你看这些尸体干什么？”德乌斯挥了下手臂，躲开医务官的触手，那吸盘擦过他的肩膀，留下了一点黏滑冰冷的液体。
他擦了擦肩膀，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
章吉士被德乌斯的表情激怒了，八只触手同时挥舞起来，到处甩来甩去，把海水搅得发浑，“是你先抢我的东西，赶紧把照片放下，弄坏了你可等着被神殿处罚吧！”
人鱼适居水域最大深度为三百米，托勒的轻工业是在与19M27F联结后才发展起来的，从太迦进口的机械无法承受深海水压，在海水中也很容易受到腐蚀，若是镀上一层抗水压防水魔法材料，又会极大增加成本，因此托勒的工厂大多建立在陆地上。
但是无论如何，远距离运输和额外的抗水压防腐蚀加工的产品总得花费更高的成本，这使得一些日用品变得格外昂贵，比如纸质书籍。
德乌斯撇了撇嘴，“求之不得，我一点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着。”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照片放到了一边，又上下打量起章吉士的屋子。
他看到桌子旁边还有一个金属制的圆形支架，支架是立起来的，分为十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上都卡着一本书，中间的转轴可以让支架滚动起来，“这是什么？”
“书夹，可以让我同时读十本书，”章吉士说，把解剖图小心翼翼收好，一回头，发现德乌斯已经来到了书夹旁边，翻起了上面的词典，他三颗心脏几乎同时剧烈跳动起来，“别碰！”
德乌斯犹如听不到他的话，只是盯着手中的古特-托勒双语词典，和夹在书页间的《派遣太迦交流申请表》，原本漫不经心的笑容淡了下去。
“王兄昨天取消了神殿学徒到太迦学校交换的计划，”德乌斯说，“去19M27F的个人通行证也暂停发放了。”
跨界除了需要异界国家大使馆的签证，还要通行证，通行证由本国和AMDC办事处联合签发，两证缺一不可，托勒国王赫珀斯单方面暂停了本国公民的通行证和对异界人的签证签发，切断了托勒与异界的私人往来。
“太迦出了那些事，陛下也只是担心大家的安全问题。”
“他连延期都没有考虑，之前我就听到了一些消息，王兄打算让另一些鱼替代神殿学徒去太迦，原本我还不相信。”
德乌斯意味深长地盯着章吉士。
章吉士沉默片刻，“恕我直言，在太迦学校学习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托勒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这种表面交流，我听说大部分参观那里的学徒都不喜欢那个地方。”
“你倒是挺积极。”
“为了托勒现代医学的发展。”章吉士谦虚地摆了摆手。
他申请学习的地方是利博安的西灵医院，为了适应陆地生活，他还得喝下药水让自己长出可以在陆地上呼吸的器官，以及可以行走的下肢，这不是个容易的过程。
德乌斯上下打量着章吉士，想象着他长出适应器官后的的样子，发出讥诮的轻笑：“太迦人一定很欢迎你。”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德乌斯心情糟糕地从诊室回到神殿主殿中，一路上碰到不少人鱼，大部分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还有一些雌鱼大胆地围着他转，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其中隐藏着的含义已经十分明显。
德乌斯的发情期还没有结束，尽管吃下抑制药物后气味消减不少，却依然能轻易吸引雌性人鱼。
他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情人，雌鱼们还是前仆后继，本能的性吸引力向来是人鱼之间评价魅力的最高标准，德乌斯在这方面天生占了许多优势，而不像他那十足性冷淡的王兄。
但最近几日德乌斯都兴致缺缺，尽管身体对肢体接触充满渴望，他总是会想起那天藏书室见到的胖鱼，明明长相身材都一无是处——此前从未有雌鱼能够拒绝他，特别还是发情期中的他。
胖鱼彼时嫌弃的表情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德乌斯甚至下意识在学徒中寻找那张面孔。
不知不觉间他就接近了藏书室，这几天他来得很勤，或许连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日他也抱着胳膊四处张望。
当他看到那个并不熟悉的身影，顿时肩膀和手臂肌肉都绷紧了，连带着瞳孔都有一瞬的紧缩。
而被盯着的柯莱正在对着藏书室里的深源集团的资料一点点查字典，在不看小说后，她对着那份枯燥乏味的说明文件昏昏欲睡，下颌处的鳃张闭幅度稍大，她打了个呵欠，吐出一串泡泡。
藏书室还算好混，毕竟人鱼文盲率高，鲜少有喜欢读书的，这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很空旷，即使有鱼过来，通常也是当作约会场合，每当柯莱看到那些辣眼睛的场景，都不由怀念起纽瓦伦图书塔里规矩森严的自习室。
而管理员则更不用说了，他们除了打扫便不会进来查看情况，故而柯莱只要能混进外侧大门就不用担心被发现，和萨罗描述的人鱼摸鱼现状十分吻合，想来是薪水不高而工作懈怠，倒应了那句人鱼族箴言“他们假装付钱，我们假装工作”。
“你以前就太一根筋了，才会被派去干那种苦活，”萨罗提起宁芙的打扫渊龙养殖地的任务，就忍不住摇头，“你越认真负责，给你干的活才越多，还都是别鱼不想碰的。”
说着还大着胆子拍了下柯莱的肩膀，以一副过来鱼的姿态传授更多技巧。
柯莱觉得萨罗说得很有道理。
大概是被大环境影响，时间一长，柯莱越发精神懈怠，直到德乌斯已经接近到她身体一臂的距离，她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德乌斯直勾勾地盯着她，柯莱再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并非难闻，反而有些像陆地上花草的气味，浓郁但是让她脑袋发晕。
柯莱谨慎地等对方开口，德乌斯眉头紧锁表情不善，让她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果然，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语气并不友好：“你是谁？我从没在学徒里见过你。”
“那你肯定是记忆不太好。”柯莱淡定地回答。
德乌斯的目光从柯莱面孔上移到了她的身前，上下打量着她，目光直白且露骨，柯莱从中感到了某种无言的攻击性。
她的脸板了起来：“没什么事就快点走开，你打扰到我看书了。”
“你知道我是谁，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德乌斯抿了抿嘴唇，话音刚落，随即发现了她手腕上的手环，“这是……”
他抓向柯莱的手腕，柯莱往后避开，他却得寸进尺，整个身体都朝她欺近。
眼见这家伙眼神迷离，脑子已经不知道已经飘去了哪里，柯莱一个旋身，尾巴重重抽向德乌斯，后者压根没想到，避闪不及胸口被重重击中，猛地撞到后面的桌子上。
德乌斯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胸口几道血痕渗出血来，第一次被雌鱼拒绝并殴打的现实简直让他怀疑鱼生，他怔怔地望着柯莱，眼睛不知不觉红了一圈。
现场为数不多的人鱼头回见到如此场景，纷纷张大了嘴，整个阅览室寂静无声。
德乌斯羞愤至极，“你怎么敢……我要让你在托勒待不下去！”
“不差你一个。”柯莱对他仅剩的一点纽瓦伦校庆日留下的亲切感都完全消失了，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图书管理员感知到动静，终于挪动屁股来到阅览室，一见到柯莱便勃然大怒：“你不是学徒，谁准你进来的！不好好干活跑到这里来闹事！我得找波特莉让她狠狠罚你！”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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