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师尊不干了[穿书]》埃熵

43、第043章

　　雪顶之上，极北之地。
　　盛无邗意外地收到了一枚来自青夷山的传讯。

　　留影传声筒闪着煜煜灵光，
　　揣在盛无邗的怀中显得有些滚烫。

　　意清收很少回复他的传讯，
　　仿佛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够了。

　　难得出神地看了那个传声筒一会儿，
　　盛无邗没有多想就将传声筒打开。

　　结果燕挽铺天盖地的哭声传出来，
　　惹得盛无邗手忙脚乱地险些从山崖上摔下去——

　　噤声结界张开得很狼狈。
　　那些被盛无邗跟踪了一路的修士疑惑地回头，
　　却只看见了满天白雪。

　　“见鬼了——”
　　“我刚才怎么好像听见有女人的哭声。”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些鲛人啊？”
　　“闭嘴别胡说！鲛人族已经消失了足五百年，哪来的什么鲛人！”

　　几人闭口，哆哆嗦嗦地继续往前走。
　　盛无邗则是心有余悸地挂在山崖后、一处凸起的石壁上。

　　燕挽虚长了他许多岁月，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丢人的事儿。
　　只听了半句，盛无邗就知道——燕挽这是来给他告状的。

　　哭笑不得地将传声筒收回纳戒，
　　想也知道燕挽肯定是在“干饭”这件事情上吃了亏。

　　想到意清收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莹莹玉筷，
　　于红油汤底中夹起嫩瘦的肉片、送入那粉嫩挺翘的嘴唇中——

　　盛无邗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自家师尊吃个饭，他都能肖想……

　　摇摇头，盛无邗将脑海中的旖旎幻想都给清理出去。
　　然后一个翻身、利落地重新回到了山顶。

　　那帮人已经走到了山尖，他们将拖着的俘虏放到一边。
　　几个人合力结阵，似乎准备在山顶上召唤什么东西——

　　诡异的绿芒从他们脚底缓缓流出，
　　照得整片山顶都闪着阴森的绿光。

　　为首那人从胸口取出了一瓶子墨绿色、散发着股股恶臭的东西。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盛无邗都闻到了那种带着浓郁咸湿腥气的霉味。
　　他有些反胃，忍不住地干呕了两下。

　　那人却径直将那东西涂到了自己脸上。

　　盛无邗：……
　　他瞬间被恶心得闭上了眼睛。

　　而其他几人竟然也有样学样，
　　整个山顶顷刻间弥漫开来臭鱼烂虾腐烂后的咸湿霉味。

　　那个被他们五花大绑带上来的年轻人，
　　被这股臭气熏得茫茫然睁眼，看见他们动作，张嘴想说什么、又被臭得干咳起来。

　　没一会儿就咳得复昏过去。

　　盛无邗忍不得，自取一方巾帕蒙面。
　　才勉强将这恐怖的恶臭给隔绝开去。

　　那几个人却仿佛闻不到一样，各人手指翻动。
　　将一个个道诀捏得飞快——

　　饶是盛无邗重生多世，
　　也从没有见过如此多繁复的道诀。

　　随着绿色的阵型在雪原之巅成型，
　　那是一个纹有无数繁复鱼类图腾的阵形：

　　中心处有一尾怪鱼。
　　人首而鱼身，模样丑陋而龇牙咧嘴。

　　正待盛无邗奇怪时，
　　这座巍峨雪山却忽然剧烈地震颤起来。

　　盛无邗一时不妨，险些被掀翻下山去。
　　那几个结阵的人早有准备，各自取出他们的兵刃来——

　　一柄柄银质鱼叉刺入板结的雪地，
　　他们双手牢牢地抓着鱼叉，任是地动山摇、也不能教他们离开阵法。

　　可怜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
　　一阵地动山摇后又叫雪山上的冰棱砸住了双腿。

　　他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低喘，
　　脸色也愈发青白。

　　盛无邗将古意横|插|进了山壁内，
　　总算勉强稳住了自己。

　　那些银质的鱼叉也瞬间暴露了这帮人的来历——
　　整个九州十四境只有一个宗门的人会用鱼叉做武器。

　　海鲸帮。
　　一个纵横在虚海之上的海盗团伙，
　　专司劫掠、又兼运海货的营生。

　　据说他们的首任门主曾经在虚海境内捕猎过一头上古鲸鱼，
　　以那鲸鱼骨制成了海鲸帮如今的大船。

　　这群海盗来去如风，各大宗门的货物被他们劫掠了不少。
　　修士们前后也组织过许多次针对海鲸帮的围捕——

　　最终都因海盗对虚海的熟悉，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算是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只要不是杀人越货、做得太过分。
　　几大宗门便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

　　从前在小渔村时，
　　盛无邗倒是听说过这个海盗团伙。

　　但他们已经在九州十四境绝迹太久，
　　如今，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

　　而且他们有备而来，还为了寻找什么东海灵珠。
　　盛无邗眉心一跳，再看那个阵法中央——

　　鲛人……
　　那就是鲛人！

　　是鲛人原本在上古时候的样子：
　　人首、鱼身，张着血盆大口。

　　经千百年的进化，
　　后人识得的鲛人才成了那般“貌美女子，人身、鱼尾”的模样。

　　鲛人在九州十四境已经绝迹多年，
　　它们族群中的宝物东海灵珠自然也消失了多年。

　　这群海鲸帮的海盗却不知从何处得来了消息，
　　竟然得知东海灵珠和鲛人在雪原之巅？

　　盛无邗心念闪动，紧紧地盯着那帮海鲸帮的人。

　　只见他们的阵法形成后，
　　那墨绿色的阵眼中，竟然缓缓升起了一个老妪。

　　老妪人身鱼尾，面容干枯而布满了皱纹。
　　她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带着巨大的恶臭缓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刚才只是海物发霉的腥臭，
　　这老妪身上的味道、却更像是一股尸臭。

　　盛无邗靠近一些，这才看清楚了这老妪身上还裹着黏稠的墨绿液体。
　　滴滴答答地从她身上掉落进雪原的阵法中。

　　山顶的雪在碰触到那些粘液的时候，
　　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一样，很快消融。

　　她双目已渺，捧着锦盒站定后。
　　先是深吸了两口气，闻了闻空气中的气息。

　　而后她咧开嘴笑，嘴角撕裂到耳根。
　　露出满口尖尖的、带着黄斑的牙：

　　“是吾族、是吾族！”

　　海鲸帮众人不言语，交换了一个眼神后，
　　脸上都露出了惊喜。

　　那老妪甩动鱼尾，泛起更多的腥臭绿液：
　　“是吾族！吾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得故人！”

　　她激动了半晌，忽然蹙眉：
　　“故人何故无言？”

　　海鲸帮众人愣了愣，其中一个开了口：
　　“一时激动，嬷姆莫怪。”

　　他的声音一听就是施加了移音咒。
　　好好的虬髯汉子，说出来的声音竟作少女。

　　偏偏那老妪信了，她激动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游了游。
　　伸出沾满粘液的手，似乎想碰一碰那人。

　　最后她苦笑一声，后退两步摇摇头：
　　“罢了，故人相逢，有的是机会叙旧。”
　　“尔等是为族中圣物前来吧？”

　　海鲸帮人称是。

　　老妪将锦盒托起，叹了一口气：
　　“鲛人族曾经何等风光，坐拥东海海域。”
　　“都是那些该死的人族！毁我家园、灭我族群！”
　　“还妄图、妄图夺走我族圣物！”

　　海鲸帮众人面色不变，还是站在各自的阵眼上看着她。
　　那发声的虬髯汉子点点头，应和道：

　　“灭族之恨，不共戴天！”

　　似乎很满意他的说法，老妪将那锦盒往他面前推了推：
　　“拿着圣物去吧，我的孩子，东海灵珠能助尔等找到回家的……”

　　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鼻翼扇动。
　　原本和善的面容陡然变得狰狞，她指尖的指甲暴涨——

　　尖利的指甲忽然扎进了面前海鲸帮那个大胡子的胸膛。

　　这变机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大胡子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妪掏出了他的心。

　　刚才还温言相助的老妪，此刻竟通身冒着杀意。
　　覆盖在脑后的灰色长发陡然直竖起来、像是索命的恶鬼：

　　“人族？”

　　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而后撕开血盆大口：
　　“你们是人族！你们骗我！你们该死！”

　　她的动作飞快，转瞬间就将两个离得近的海鲸帮成员斩杀。
　　剩下几人虽然害怕，却没有离开阵眼。

　　他们当中的副手咬牙，手中鱼叉在手：
　　“愣着做什么！事已至此！还不赶快变阵、杀之！”

　　刚才还冒着绿光的灵阵陡现红光，
　　位于红光中心的老妪登时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她更加愤怒地翻动鱼尾，可是对方的阵法显然更胜一筹。
　　像是一条被网入了渔网内的鱼，她用力挣扎、却被那红网越缠越紧。

　　海鲸帮的人抬起鱼叉，狠狠地刺向阵中。
　　老妪一声凄厉惨叫、震落山巅雪花。

　　雪山摇晃起来，山上的雪和冰棱更如崩山之势，
　　悉数朝着山下滚落。

　　被绑着、又被冰棱扎了腿的年轻人，
　　这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当海鲸帮众人再看时，茫茫雪原，哪里还有那年轻人的踪影。

　　他们皱了皱眉，最后暗骂晦气。
　　合力再攻击那老妪。

　　老妪力量虽强，但终归是难敌鱼叉。
　　就在海鲸帮的副手准备伸手取走那只锦盒时。

　　一道剑光自上而下斩落，
　　锦盒脱飞出去、盒盖啪地打开：

　　一枚闪着煜煜灵光的蓝色宝珠登时滚落在地。

　　“东海灵珠！”
　　“圣物——！你还我圣物！”

　　灵珠落地，老妪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
　　竟然暴呵一声睁开了海鲸帮的红网，直朝着那灵珠的方向扑过去。

　　而海鲸帮的几人更快，也不管什么阵法，纷纷撤手跟过去抢夺。

　　他们伸手的伸手、用鱼叉的用鱼叉，
　　却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灵珠，被一只宽厚的手掌裹了去。

　　那人衣袂翩飞，缓缓落在了几丈外、一块凸起的石壁边。

　　“来者何人？！”
　　“何等鼠辈？！”

　　鲛人愤怒的声音和海鲸帮众人骇然的质问交叠响起，
　　盛无邗一击得手，也不想恋战，只将东海灵珠收入纳戒：

　　“诸位继续，在下少陪。”

　　他一转身就想要离开，海鲸帮众人和鲛人哪里会让他走。
　　两方刚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人，这会儿却一直地攻向了盛无邗。

　　古意应召，神兵天降。
　　一记杀招，将围拢的众人狠狠逼退。

　　他的剑劲霸道，一击出手是想着脱身。
　　结果早已摇摇欲坠的雪山根本承受不住他这一击。

　　轰地一声，山摇地动。
　　——竟成山崩！

　　海鲸帮攻得快的几人，来不及收势：
　　竟然被翻滚断裂的山崖卷走，
　　厚厚的雪盖到他们头顶、甚至听不见他们的惨呼。

　　盛无邗一愣，暗骂一声。

　　危机之时，他却没有想着自己立刻御剑逃走，
　　而是极快地矮下身去、从那石壁后又拖出一人——

　　原来是他刚才趁乱救走了那个被缚青年。

　　海鲸帮的人又急又气，却靠近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盛无邗御剑、带着灵珠和人离开。

　　倒是那鲛人族的老妪，追到了悬崖峭壁边。
　　顿了顿，看着盛无邗离开的背影，竟还奋力一跃——

　　她在跃出雪山的同时，身体就开始变成白骨。
　　白骨又化为灰烬，簌簌落于雪山之中：

　　“还……我族……圣物……”

　　那凄厉的声音如同万鬼恸哭，
　　盛无邗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回头——

　　却看见老妪化为白骨的手掌，竟然脱飞出来。
　　在整个手掌白骨化之前，尖锐的指甲、还是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他的肩头：

　　“唔呃——”

　　蚀骨的疼痛让盛无邗摇晃了一下，
　　明明只是五个血洞，里头却仿佛包裹着无数鲛人的怨愤。

　　除了疼，还有麻痒。
　　盛无邗瞬间觉得自己半边身体失去了知觉。

　　那种麻痹的感觉顺着血脉迅速蔓延开，
　　盛无邗动了动指尖，却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古意。

　　神剑剑灵来不及相救，盛无邗摇晃了一下，
　　就连人带着救出来的年轻人，一道摔下了万丈高空。

　　眼看就要粉身碎骨，
　　一只巨大的黑羽鹘鸟却从天而降。

　　稳稳地将他们驮在背上，
　　振翅一挥、远远地离开了这片雪原。

　　等海鲸帮的人从山顶追下来，
　　极北之地上只剩下了茫茫白雪：

　　除了白，什么也看不见。

　　十八个人出来，
　　折损了主将和一半人手却无功而返。

　　那副手脸上露出不甘心，狠狠地跺了跺脚后：
　　“走吧，先回去向老大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