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最好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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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以后，林夕给我发来了短消息。
是向北的工作地址。我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了这地址，又是怎样的心情，手里握着的手机变得很烫手，手机里的地址突然灼得我的眼睛也开始痛了起来。
我回了一条短信给林夕，仓惶中也不知写些什么好，或者写什么都是多余的，所以只是简单的“谢谢，对不起”。这五个字，似乎涵盖了我与林夕重逢后我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因为愧疚觉得不安，但是，除了这五个字，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消息发过去之后，便再没有回音，他说过不再和我做朋友的，我不过是存了奢望，以为他不会断得这么彻底，但是以他的角度看来，断得越干净、越彻底才好，我终于决定忘记林夕，忘记我们重逢之后他对我说过的话，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情，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小心翼翼地将向北的地址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地址是徐家汇附近一家电脑城摊位的地址，向北现在在电脑城摆摊吗？他原本学的就是计算机，又喜欢搞营销，设摊位卖电脑倒也算是他的本行，只是——心没由来地有点发酸，向北给人的印象一直很开朗，乐观积极向上，和他熟识以后才知道他身上压着的担子有多重，也明白他为什么成了一个奸商。
向北自小就没了父亲，母亲靠种地把他送入了大学，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初中毕业以后就辍学去了南方打工，听向北说妹妹的学习成绩很好，为了让他上大学才去了南方。这些是有一次向北接到了妹妹寄来的生日贺卡和汇款以后跟我说的，平日里他从来不和我说家里的事，那天他有点喝多了，便控制不住自己，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母亲如何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妹妹如何漂亮能干，说的都是一些很琐碎的小事，断断续续的，他说的时候表情尚算平静，只是眼睛有点发红，那样子，让我很是心疼，恨不能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也是在那一夜，我决定一辈子都要陪在这个男人身边，给他快乐，给他温暖。
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心神不宁，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心变得很奇怪，迫切地想飞到那个地方，却又总是觉得不安，毕竟我们分开了这么久，他对我来说，或许已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是一个人吗？还记得我吗？对我还保留着从前的那份情感吗？如果答案都是否定的，我要怎么办？我突然变得胆怯起来，之所以会胆怯，或者是因为我是如此地在乎。
在渴望与胆怯中焦灼着，终于捱到了下班，没有太多的犹豫，我踏上了去徐家汇的地铁，下班高峰，人很多，我被挤在人群中几乎压成了一张肉饼，下车的时候，我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了，经过地下商场的橱窗，才发现自己根本狼狈不堪，头发乱了，衣服皱了，精神看上去也是相当地萎靡，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我甚至开始迷信起来。
到商场借着试衣服的名义在试衣间里好好地整了一下仪容，放弃了买一套新衣的打算，今天因为有接待活动，所以我穿了正式的套装，深灰色的西服，腰身收得很好，裙子的长度也正好，露出我修长的腿，我审视着镜中的自己，从包中拿出化妆棉，将涂得有些过的口红轻轻地擦去，不想让他看出我精心装扮过的痕迹，在一切尚不明了的情况下，我不想让向北看出来，我仍然在乎他。
电脑城的人很多，我兜了好几圈才找到林夕给我的那个地址，门面很小，开放式的，其实就是个柜台，零乱地堆放着很多东西，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人，及至走得近了，才发现柜台下有一个人，正埋头吃饭，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身上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不用看清脸，我也知道这人是向北，身旁人来人往，但我却能轻易地捕捉到属于向北身上特有的气息，干净的皂角的香气，我的眼睛又开始不争气地发酸发涩，幸好这一次，虽然很艰难，但我还是叫了出来：“向北——”
我的声音很低，因为有些哽咽，听起来一点也不象是自己的声音，但向北，一直垂着头的向北，还是听到了，他的背轻轻地抖动了一下，手也停了下来，身子僵了一会儿，很快站直了身子，他立刻发现了我，显得很震惊，不过很快露出了笑脸，明朗的、亲切的笑容，他急步向我走来，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看着我，似乎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丫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我望着向北，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我们此刻隔得这么近，这么近，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才来到这里，伸手可及。我的眼睛，又开始雾气蒙蒙，和向北在一起的三年，会气得跳脚，会怒得对他拳脚相向，但是，从来与眼泪无缘，但现在——是我们分开得太久，还是我变得太软弱了，每次一见他，眼泪似乎总是一触即发，我激动得想哭。
向北伸手扳住了我的肩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声音也显得很激动：“丫头，你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好吗？这些年，好吗？”
我不好，当然不好。虽然外人看着很光鲜，也算小有所成，但只有我知道，这些年，我不好，一点也不好，因为他不在我身边。但是，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的，至少不是现在，虽然向北，看起来也很激动，但他是不是就是从前的那个向北，对我的感情是否依旧，我一点把握业没有，我有些矜持地：“好，挺好的。”
向北松开了我的肩膀，用力地搓了搓手，样子显得有点局促：“怎么办呢？这里实在太小太乱了，我的搭档进货去了，我要等他来才能走开。”
我连忙摆手：“没关系的，我只是来看看你，就在里面坐一会儿好了。”我笑：“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在这里也挺好。”
我说千金小姐的时候向北便也笑了，这原本是有典故的。向北仗着比我大两岁，总是丫头丫头地乱叫，我气不过，有一天便义正言辞地与他交涉，于是后来他便一本正经地改叫我小姐，听了不到半天我就觉得还是原来的丫头听着顺耳，于是向北便依旧叫我丫头。大概是被他丫头丫头地叫惯了，我原本有很多千金小姐的臭毛病，和他在一起后渐渐地改了，倒是越来越象个朴实能吃苦耐劳的小丫头了。
柜台里面比外面看着还要小，两张简陋的凳子，两个人同时坐下便显得拥挤不堪，向北的头几乎挨着我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太挤了，没办法，这里寸土寸金。”
我正要找些什么话题，电话突然响了，向北抱歉地冲我笑笑，忙接起了电话，几乎同时，柜台里的另一门电话也响了，我顺手接起了电话，是来确认上门安装电脑时间的，我问过向北之后便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又在相关的本子上记录下来，电话刚刚放下，正好有人上门来看电脑，托以前经常和向北厮混在一起的福，我对电脑的了解程度也算是颇深了，来的又是菜鸟级的顾客，我见向北正忙着接电话，便先代他介绍起来，不知是我的态度特别诚恳，还是我介绍的产品真的很不错，顾客竟然立刻心动了，开始和我讨价还价，这自然要问向北。一转脸，却见向北早已接完了电话，愣愣地望着我出神，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来，我的脸微微地发红，轻轻地推了推他：“谈得差不多了，你和他谈价钱吧。”
向北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神色也有些异样，他原本在我身后，越过我想走到前面去，因为空间实在太小，我们两人的身子，不可避免地碰在了一处，我觉得整张脸都快烧了起来，心里暗骂自己没用，怎么说也是二十七岁的人了，再怎么紧张也不该象个少女般生涩，可骂归骂，身子却是不能移动半分，眼睛自然也不敢去望向北。
向北比我要好，两人的身子接触的刹那，我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很快越过了我，样子很从容。我凝视着向北，从我的角度，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温暖的微笑，脸上洋溢的热情——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向北。
曾经问过自己，到底喜欢向北什么，似乎没有答案，具体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喜欢，现在看来，最喜欢的还是——无论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他总是这么开朗，这么乐观，这样无所畏惧，我喜欢这样的向北。
向北做完生意，我们刚坐下来要开始聊，电话却又响了，并且此起彼伏，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轮回，我不觉得不开心，一点也不，反而觉得这样很好，象从前一样站在他身旁，往日的熟捻与亲切很自然地回到了我们之间，我决定不再追问当初他为什么会离开，如果他还是一个人，如果他还是喜欢着我，我要和他重新开始。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再计较，就这样和他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最好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