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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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除了袁家父子叔侄集体炮轰荀令君之外，并无其他大事。
柳珩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董太后，发现她正微眯着眼睛，不知是不是快睡着了。
他心里很是明白，由于荀彧任尚书令一职已提前请示过她，因此今日董太后那边的官员并无一人开口。就连骠骑将军董重也是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正坐。
而荀彧与袁家几人争锋相对的辩论，董太后也并无多大兴趣。
而其他的官员，虽然对于荀彧不正常的升迁速度感到不满，但无损自身利益，自然也不愿这个时候去当那被枪打的出头鸟。
唯一深感被冒犯的，大概也只有袁氏了。
袁氏和荀氏同样都是世家豪门，但是荀氏却没在洛阳怎么经营，甚至无一人出任高官。这就造成了洛阳世家中，袁氏一家独大，隐隐有领头之势。
但荀彧担任尚书令这一具有极大实权的官职时，就打破了这种局面。尤其这个尚书令还是从袁隗的录尚书事中被分出来的。
袁氏若是就此甘心，那才是奇怪了。
所以今日不惜父子叔侄齐上阵，就想着怎样把荀彧这尚书令给撸下来。
柳珩心中不由暗哂。
袁氏不甘心又如何？憋着吧！
正想着也该退朝之际，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陛下，臣亦赞同荀大人所言。依律行事，乃是国之根本。臣于家中读书之际，曾读过‘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臣亦深以为然。”
咦？这不是韩非子写在《有度》里的名言警句吗？
由于在现代被引用得太过频繁，“依法治国”还常常作为各种大会的主题。所以就算柳珩是个宅得不行的理工狗，他也是知道这句话的。
但东汉这届历经十年卖官鬻爵的腐朽朝廷，居然还有人能静下心来读韩非子？
这还有点意思。
柳珩有些兴致盎然，本打算退朝的，也不退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发声之人正端坐于袁绍之后，身着一袭红色武官服，细眼长髯，面色沉静。在不出声之时，甚至能被袁绍较为高大的身形完美掩盖，可见是身材矮小。
身材矮小？？？
柳珩寻思着这人的身份，在心中打了个转儿，蓦地就反应过来了。
卧槽！
竟然是年轻时候的曹老板！！！
是他读韩非子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曹老板是出了名的爱读书，就算是行军打仗，也是随身带着书，手不释卷。而且从他在史上赫赫有名的“割发代首”看来，也绝对是个法家。
但是曹老板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出声呢？
直言赞同荀彧，那也就是站在了袁家的对立面。可这个时候，袁绍不正是他的小伙伴吗？
所以，他这一行为又有何深意？
柳珩绝对不敢小觑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尤其是鼎鼎大名的曹老板。
于是，他将探究的目光转到曹操前面的袁绍身上，果然看见这位已然皱了眉头，面色似有不虞。
——很好，曹老板果然决定和他的小伙伴对着干了。
“哦？那曹卿的意思是？”柳珩想不明白曹操此举的用意，于是决定直接问他。
“臣今日闻荀大人所言，字字珠玑，与臣心中所虑不谋而合。臣一向认为，人无信不立，国无法不安。”
曹操抬眸，条理分明地说道，“然荀大人身为少府文臣，其政令施行之际未免力有所不逮。故臣自请为执金吾，愿为陛下分忧。”
原来曹老板的意思，是想要官？
一开口，还要的是执金吾？
柳珩知道这个官职，是因为正史中，就在几个月后，担任执金吾的是并州刺史丁原。
那时丁原奉何进之令，从并州调到了洛阳，担任的正是曹操想要的执金吾。而丁原自从任执金吾后，意气风发，却还把义子吕布当个文官，因此为自己丢掉性命埋下了隐患。
他当初还特地查了一下，执金吾秩为中二千石（月钱九千，米七十二斛）。其职务主要是典司禁军和保卫京城、宫城的安全。执金吾每月要绕宫巡察三次﹐以预防和制止宫外水火之灾和其它非常事故。
其属下有两丞及候、司马、千人。属官有中垒、寺互、武库、都船四令、丞。而武库为制造和贮存兵器的机构；中垒﹑寺互﹑都船之下皆有监狱。
也就是说，这个官职拥有实打实的实权，相当于中央卫戍部队的最高长官。
难道曹操那双利眼已然看出，自己只有一个文臣，正好还缺个武将吗？
柳珩暗暗有些心惊。
自己之前煞费苦心的一番布置，是否在曹老板眼中早已无所遁形？否则他不明白曹操如此OOC的举动。明明在正史中，没有曹操求执金吾这个事件的。
而曹操若担任执金吾，也能将自己从灵帝逝后、变得尴尬无比的西园八校尉的身份中摘离出去。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双赢的举措。
“这个曹操，眼光倒是很不错嘛。”耳边响起了文叔的轻笑声。“当初在太学读书时，我最想当的，也是执金吾。”
听到文叔熟悉的声音，柳珩的心绪终于平复了下去。
在曹老板开口之际，他便如临大敌，调动每一个脑细胞分析其话语用意，不敢有一丝分神。刚刚他还被曹老板这一波骚操作、惊得背后都有冷汗冒出了。
***
“不可！”袁绍一下子大喊了出来。
闻言，朝廷中所有的官员一下子全都看向了袁绍。
柳珩心道，他这是被小伙伴背叛之后，决定也反击一下的意思吗？
“哦？为何不可？”柳珩兴致盎然，也很想知道袁绍能说出个啥来，于是循循善诱道。
“曹操此人狂妄自大，之前任洛阳北部尉之际，便仗着其祖父曹腾庇护肆意行凶，活生生打死朝中高官之亲属。不仅未受罚，反而还升迁了！”
袁绍气狠狠地道，“若是这等狂徒担任执金吾，简直不敢想象洛阳会变成怎么样！”
……哦呀？
这是把脏水一盆一盆往曾经的小伙伴身上掀啊？
柳珩心中都快笑出声了，表面上却还是得端住，忍得有点难受。
他当然知道曹操打死的是宦官蹇硕的叔叔蹇图，而蹇图也确实犯了禁宵令。但他必须装作不知此事，因为曹操打死蹇图是在公元174年，而刘辩于公元176年才出生。在出生之前发生的事，他若一副知之甚详的样子，那就太奇怪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曾经的小伙伴之间的撕逼现场吗？
柳珩都有些期待曹老板亲自下场、示范一下何为怼了。
“若袁大人指的是蹇图，那么操自认为并无错处。操时任洛阳北部尉，负责京都安全事宜。而洛阳‘禁宵令’人皆尽知。故蹇图于洛阳夜行之行为，操推定其为明知故犯。”
曹操平静地继续说道，“在其位、谋其职。操曾申明禁令、严肃法纪，造五色大棒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而蹇图顶风违令，操只是依令行事，又何错之有？至于操未受罚反而升迁，那是先帝圣明之举，于操祖父并无关系。”
……先帝圣明之举？
曹老板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柳珩心里笑得简直想喷出来，但也不由暗暗佩服：曹老板简直贼机智。
在这朝廷之上说一句先帝圣明，他只动了动嘴皮子而已，而袁绍则被堵得哑巴吃黄连。就算给袁绍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大喊先帝不圣明啊？
不然还能怎么滴？
“自蹇图伏诛之后，京师敛迹，无敢犯者。这也证明操之举措是正确的。”曹操继续不急不缓道，“操只是依令行事，只对事，不对人。袁大人多虑了。”
“难道夜行的是我，你曹阿瞒还敢打死我？！”袁绍怒目圆瞪，已是气极。
“若袁大人敢以身试法，那么操自然是敢用五色大棒伺候的。”曹操定定地看着袁绍，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曹阿瞒！你！”袁绍大怒，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哟！真的撕起来啦！
不愧是曹老板，这战斗力也是杠杠的啊！！！
柳珩看得津津有味，简直想拍大腿高呼一句精彩。
袁绍自持身份，一向看不起宦官之后的小伙伴曹操；看来曹操也是心里瞧不起袁绍的。这不，居然在讨伐董卓之前就撕了起来，还撕得蛮激烈的！
“那么，众位卿家如何看待此事？”柳珩出声问道。
他虽然心中早有决断，但身为大汉天子，自然是不能第一个表态的。
而且曹老板出生于洛阳闾巷之中，并不像孤臣一般的荀令君，需要他出面护着。别的不提，曹嵩还活着呢。
“曹大人当初任洛阳北部尉，为老臣亲荐。老臣亦认为，曹大人当初并无错处，还请陛下明鉴。”这时又有一人出声了。
果不其然，为曹老板说话的人出现了。
柳珩循声望去，却并不认识那说话的老臣。他不由有些尴尬。“这位卿家是？”
“老臣乃太中大夫杨彪，见过陛下。”那老臣躬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杨彪？
柳珩被惊了一下：这不是杨修他爹嘛？
而且曹老板的洛阳北部尉，居然还不是曹嵩推荐的？
也就是说，是他自己规规矩矩按程序当上的洛阳北部尉，并没有走后门？
年轻时候的曹老板，果然是百官中难得一见的清流。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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