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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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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会夸人。”邢汐朝他懒懒地笑。
“看出来了。”
段泽不用想也知道他刚刚那些天花乱坠的形容是胡诌出来的。
邢汐继续低头吃饭,吃着吃着,想到刚刚说的话,自己都笑了。
吃完,两人分道扬镳。
昨天送邢汐去医院,段泽顺便打听到医院在招临时导诊员。
他想去试一试。
外卖这行业时间太不规律,只要有人下单,他就得开着小电驴出门。
还经常在饭点自己饿着给人家送吃的。
段泽干了这几天,先不说他那双橡胶鞋底磨薄了一半,一饿起来,吃的比赚的还要多。
划不来。
准南牛肉面店的孙老板坐在店门口算账。
见他一来,他眼睛都亮了。
“阿泽过来,你今天没来,店里生意可好了!”
“那祝您以后生意兴隆啊!”段泽跟他一块儿兴奋,“我以后就不来了吧?”
“啊?”
“我在您这也干了四五天了,够朋友了吧?”段泽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就走啊?”孙老板颇显遗憾,“你还没见证我店的巅峰时期呢!”
“说的也是哈。”
段泽一拍手,打定了主意,“不然这样,我给您题一副我的诗,挂在您店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发达了,我也沾了光不是?”
“……”孙老板表情有些微妙了,“这……倒也不必。”
“怎么就不必了?”
段泽说着已经在他收银台上拿了白纸和记号笔。
“诶诶诶三思啊阿泽!”孙老板帐也不算了,赶紧上前拦住他作恶的手,“我之前就请风水师算过了,我店里不宜挂书画啊!”
“那贴着也行。”
段泽把孙老板抓他的手轻轻放到一边,拧开记号笔的盖子,认真地说:“我现在文思泉涌,你看见我的手没。”
孙老板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看见了。”
“它自己在动。”段泽说。
准南牛肉面
外卖真方便
谁来吃一碗
肚子沉甸甸
看着龙飞凤舞二十个字的孙老板:“……”
“你是认真的吗?”他问。
“此话怎讲?”段泽也问。
“我儿子写的诗都比你好。”孙老板一双诚恳的小眼睛看着他。
本以为这话能呛着他,结果没想到段泽问:“你儿子读过普希金诗集吗?”
孙老板听都没听过这个人还要强行蹭一波好感度:“希金也写诗呐?”
“……”
段泽走前,无视孙老板脸上写着的极其不情愿,硬是逼着他把自己写的诗贴在了墙上。
出了店门,他还听见身后孙老板在问要出门上学的儿子:“宝贝,你认不认识希金啊?……写诗的希金!……东京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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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泽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医院的高峰期。
身份证一递出去,他就正式上岗了。
导诊员的工作不辛苦,最多是帮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挂个号,然后熟悉一下各个诊室的位置。
一下午,段泽轻松得不行,甚至还有时间躲在卫生间来一把游戏。
直到老王实在是受不了他霸屏,开语音骂他:“你能不能要点脸?你到底是来打游戏还是来开诗词大会的!五分钟了你就没离开过泉水!”
段泽气定神闲地打字:
兰陵王兄真没素质
骂人居然还带脏字
不知有没有眼珠子
看不清李白这两字
“……”老王气笑了,“行吧,诗仙您就准备被我举报吧。”
段泽非常自信地说:“等着吧,那小屁孩不在,今天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青铜的段位,王者的操作。”
段泽在洗手间里呆了十分钟,成功地结束了这一局。
老王看着我方李白十五个人头零死亡的战绩,沉默了。
“你的排位键是被抠下来了还是怎么的。”
“我只是不在乎那些虚名,我想做一个低调的吟游诗人。”段泽说。
“……下了,886。”
从洗手间出来,段泽迎面看见大门口进来一个眼熟的人影。
他脚步一顿,有些意外。
两个人才分开几个小时,又见面了。
邢汐一进来,就看见了裤子松松垮垮别在腰上的段泽。
他向他走来。
“裤子。”邢汐好心地提醒了他。
段泽低头看了一眼,说:“没事,掉不下来,这是中午吃的消化完了。”
邢汐转身去挂号。
“你来干嘛?”段泽走到他身边问。
“拆石膏。”
“哦。”段泽看着他挂完号,说,“三楼。”
没多久,段泽看见邢汐下来了。
他正给一个去皮肤科的大婶带路,大婶偏要他领着他去。
大厅中心的电梯,两人正好一上一下遇上了。
邢汐正把右手的袖子拉下来,段泽下意识地往他右手瞟过去。
就那一两秒的时候,段泽看见了,从他手腕处蜿蜒而上到上臂的纹身。
是几条粗糙狰狞的黑色线条拧在一起,像是……
荆棘。
邢汐也注意到了他。
两人擦肩而过,邢汐伸手在他肩膀处轻轻拍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段泽却没什么反应。
“小伙,刚刚那个男的拍你了。”大婶提醒他。
“啊,哦。”段泽才回神。
“他会不会在你身上贴什么小广告了?”大婶赶紧扒着他肩膀看。
“没,熟人。”
医院五点下班。
段泽沿着上海镇的路往前走,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型的运动场,晚饭后,很多人在这边散步夜跑。
附近路边的小吃摊已经开始营业了。
段泽点了一碗关东煮,刚要在路边坐下,隔壁烧烤摊的摊主叫住了他:“阿泽!”
段泽有些意外,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楼下rap哥他爹。
“怎么了?”
“你最近有空没啊?”男人问他。
“有空啊。”段泽预感到有钱赚,问,“有事?”
“你帮我看段时间的摊子呗。”男人憨厚地笑了笑,“我闺女带外孙回家,我要带孩子。”
“行啊。”
男人提供食料设备摊位,段泽负责在晚上六点到十一点摆摊,最后利润五五分。
烤串是一项无师自通的工作,段泽看着男人操作了一遍,学了个大概。
男人看着他亲自烤了一把,非常放心地离开了。
五六点,天已经快暗了。
六点多开始,已经能够看到带着运动耳机跑步的年轻人和结伴散步的老年人。
这两个小时,段泽摊位客流量远远高于其他摊位。
隔壁卖关东煮的阿姨实在受不了了,捂着嘴忍着烟过来劝说:“泽啊,你这很污染环境知不知道啊?”
“啊?”
段泽脸隐藏在一片浓烟中,眼睛看不清,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说你这样太不环保啦!”阿姨吼了一嗓子。
“阿姨,你针对我!旁边那么多烧烤摊你不说就说我!”段泽还挺委屈。
“咳咳咳!”阿姨呛得咳嗽了一阵,“你这也烤太多了!”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段泽觉得,烧烤这种本身就带有罪恶感的东西,只要香味飘得远,就没有卖不出去的道理。
一个小小的架子,段泽堆得跟一座座小山似的,底下木炭烤得滋啦作响,火花噼里啪啦。
旁边几个摊位的老板都发来怨言。
“你也不怕把他这架子烧着了!”
“烤这么多,我看你卖不出去怎么办!”
“太吓人了,你底下这些都烤焦了吧?”
段泽还解释:“不会啊,我动作快,烤得差不多我就翻到上边来……咳咳!”
几位老板劝说不动,只能看着越来越多跑过这一段路的年轻人停住了脚步。
脸上明明写着不情愿,但是迈向段泽的脚步却是异常坚定。
旁边的阿姨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吃这么多还跑啥啊!”
正在扫码付钱的年轻人恨恨地说:“我脑子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的手脚控制不住啊!”
“……”
段泽笑眯眯地送走一批又一批意志不坚定的夜跑者,继续运作他的烟雾制造机。
直到七点半左右,这条路的人流量急剧下降。
明明前不久还络绎不绝,这会儿突然一个人都没了。
几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一排的路边摊前都空荡荡。
只听得到段泽摊位前的噼里啪啦声。
这种诡异的情况持续了二十分钟,段泽实在没办法,只能把炉子暂时熄了。
烤出来的串儿都堆不下了,也不见有人过来买。
“这不对劲啊。”段泽扶着那座牛肉串山,去摸手机。
这一看,看愣了。
小区群里的聊天定格在半小时前。
-紧急通知!!!大家今晚散步跑步的都从运动场的东门进!别从西门过去!
-怎么了?
-我马上到东门,别告诉我有蛇或恶犬
-我操,我从我家看到那边好大的烟!是什么着火了吗!
-没有着火!那是阿泽的烧烤摊!
-惨痛教训啊我操!老子好不容易决定下去跑几圈,结果步没跑成,吃了老子五十块的烧烤!
-阿泽转行去烤串了!巨香我操!烤得巨好吃!没吃过的都给我去!
段泽在小区群里冒了个泡。
[阿泽]:你们针对我也就算了,这么做,你想过我隔壁二十几个摊位老板的感受吗,他们凭什么要跟我一起被限流。
[阿泽]:他们容易吗,大晚上过来赚点钱,你们却要断他们财路。
[阿泽]:
这条路上空荡荡
眼前一切雾茫茫
我的烤串是真棒
大家都来尝一尝
发完这首诗后,段泽看到了自限流后,这条路上第一个客人。
他想都没想,先发制人:“兄弟!来吃烤串吗!”
结果一对上对方漫不经心的视线,段泽手一抖,那座牛肉串山就那么倒下来了。
“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