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脱贫》宋栖之

32、第三十二章

　　段泽的新歌在各大音乐软件上的播放量都排名前几。

　　他的嗓音辨识度非常高，微微沙哑中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听过一遍就几乎很难忘掉。
　　加上段泽虽然用的技巧不多，但气息非常稳，懂音乐的人能够听出来，这人唱功至少在中等偏上。
　　而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吴赴问他要不要趁热打铁，再出几首歌，巩固巩固地位。
　　段泽心说他也想，但是实在是难产。
　　那天晚上曲子写好之后，歌词一直卡在副歌部分，他想破了脑袋，抓秃了头发都想不出来下一句。

　　而在他闭关写词的期间内，邢汐的油画作品发布了。
　　耗时将近一个月，几乎天天都睡在教堂里，他将那座巨大的教堂全貌画了下来。

　　他的画非常大，画框是100×73的尺寸，画面总共分为两个部分。
　　左半部分，他画的是教堂现在破壁残垣的模样，暗色调让人压抑窒息。
　　右半部分，他照着教堂几十年前完好无损的样子画了下来，色调鲜艳大胆，非常夺人眼球。
　　两部分拼在一起，形成整个画面。

　　就连背景，他也用的是两种不同的色调形成反差，给人强烈的对比感。
　　过去和现在的融合，邢汐用了很多技巧，让画面达到了高度的契合。
　　他花了很多功夫在琢磨怎样才使色调统一上，最后还是用了这样一种形式呈现给所有人。

　　段泽上班摸鱼的时候刷到这条微博，久久不能回神。

　　那幅画查看原图就要花一两分钟的时候，再放大，每一处都可以看得出来是画家精心设计过的。
　　没有一丝失误，没有一丝瑕疵，就像邢汐这个人一样，天生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即使他一个外行人，也知道这么一幅画得耗费画家多少精力和心血。
　　而他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画成了。
　　期间，这人跟他联系还算频繁，还抽出时间给他画了个封面。

　　消息传到国内有几天的延迟时间，加上邢汐本人没有发声，都靠粉丝自己寻粮，段泽知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段泽猜想这时候邢汐应该在疯狂补觉。
　　他没敢去打扰他，默默地做着他的收银员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上回的事情传开了，这段时间超市里的人流量明显多了起来。
　　很多人即使不买东西也要过来瞧瞧他，段泽对这些目光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倒是网上对他的讨论经久不衰。

　　段泽作为一个新人拒绝了光辉娱乐的橄榄枝，并且放话说版权要卖一千万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被传到网上，成为讨论话题。
　　有人说他狂，也有人说他有个性。

　　段泽当然知道这个“不知道怎么”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玩笑话，黑他的人只能是资深杠精，所以没怎么在意。
　　当然，这么一来跟段释的关系就能撇得更清了。

　　很快，有关邢汐的消息不断传来。
　　他的那幅名为《废墟》的画，被外国有名的收藏家沃尔兹·李以一千万拍下。
　　这个消息实在含金量过大，加上时间过短，一经成交，传遍国内外。

　　第一眼看到，谁都不敢相信，那幅画是出于一个今年刚满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手里。
　　直到看到他以前的仿作，大家才勉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底子就有那么强悍。
　　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已经是非常权威的认可。

　　紧接着，邢汐微博发了一条微博。

　　@邢汐：这座教堂名为圣里尼教堂，它在当地并不是很有名气，但上个世纪以来，镇子上很多教徒都在这里祷告和做礼拜。直到六十年代，镇子逐渐没落，镇上的人们都搬走了，教堂也就无处发挥它的用处了，最后逐渐成为了一片废墟。
　　当初选题材的时候，看到这座教堂很有感触，我找到了当时的镇民，要到了一张黑白照片，我用自己的理解给这座教堂重新上了颜色，让它又活了过来。
　　我希望告诉每一个正在经历灰暗的人，即使是一座废墟，我也能够凭自己的努力还原它原本的模样，所以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相信自己，越过这个坎儿，你见到的就是鲜活的明天。

　　段泽把这段文字来来回回地看了不下十遍。
　　他想，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的那个看似活得非常佛系的邢汐，其实内心坚强得很。
　　他愿意去跟磨难抗争，愿意在逆境中成长，他不屈服任何困难，他给自己很明确的人生定位。
　　他也确确实实做到了。

　　那段已经卡了很久的副歌，终于被段泽填满了。

　　-

　　吴赴接到段泽电话的时候，心里还挺疑惑。
　　明明上回问他，这人说词也就写了几行。
　　没隔多少天，他就把打印好的词曲都发过来了。

　　编曲吴赴找的是工作室里一个常年给电影主题曲编曲的师傅。
　　这位师傅特别挑感觉，感觉不对，接都不接。
　　但他拿到段泽的词曲后，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可以。”

　　吴赴知道，这就是肯定的意思了。

　　“你们大明星创作都这么神速的吗？”
　　段泽来了，吴赴笑着问他。
　　“你别讽刺我。”段泽听不惯大明星这个词，说，“我这词写了小半年好不好。”

　　这次负责监听的依然是上次那位陈老师。
　　拿到词曲，陈老师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讶异。
　　他抬起头来看眼前这个十九岁的少年，说：“跟上回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啊。”
　　段泽笑了笑，“是啊，改变风格了。”

　　陈老师点点头：“不错，这副歌部分音这么高，能唱上去？”
　　段泽把外套脱了，撸起袖子：“试试看吧。”

　　事实证明，试试看的意思就是赶紧干。
　　段泽已经提前开过嗓，进棚状态好到吓人。
　　整首歌包括和声部分，两个小时内全部解决了。
　　陈老师在监听室频频点头。

　　离开工作室前，吴赴拉住了要走的段泽。

　　“你来评评理啊。”吴赴笑得一脸不对劲，说，“上回是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用海报的？”
　　段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首歌。
　　“是啊，怎么了？”
　　吴赴哼了一声，说：“某人还专门跑过来质问我是不是我亏待你了。”
　　段泽：“……”

　　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笑：“那这回……”
　　“这回我可管不着。”吴赴朝他挥挥手，“某些知名画家好不容易赚了一千万，怎么会愿意分我呢。”
　　段泽没懂他的意思。

　　回去之后，邢汐给他打了电话。
　　这是他有消息以来，两人第一回联系。

　　“哥。”
　　段泽出声，才发现原来他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他了。

　　“最近怎么样？”邢汐声音有些沙哑，却意外很性感。
　　这边的段泽听得耳朵尖都红了。

　　“挺好的。”他说，“你呢？是不是终于解脱了？”
　　“没呢。”邢汐笑了，“最近在忙着参加各种活动。”
　　“那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嗯我知道。”

　　两人没再说话。
　　沉默在蔓延，段泽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两人分开这么久，早就已经没有了共同话题。
　　即使他有意想要挑起话端，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忽然，邢汐轻轻笑了一下。
　　“想我吗？”

　　段泽以为，对方身份一下子打上了知名画家的标签，他会觉得陌生。
　　原本两人同在镇子上，都要为了生活而忙碌，可是忽然有一天，对方从底层社会一下子晋升到了上层社会。
　　那种落差感和距离感，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
　　总之，是不那么纯粹了。

　　但邢汐三个字就足以告诉他，他想多了。
　　段泽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闷声说：“想。”

　　岂止是想，简直是想疯了。

　　很多人在称赞他、表扬他，可是他却找不到可以分享快乐的人。
　　他知道邢汐一定在关注着他，但他就是想第一时间告诉他，看，我不再一直被人背后嚼舌根了，我有喜欢我的人了。

　　邢汐在忙，他忍着不跟他联系，表面上看没什么变化，其实心里早就快要熬不住了。
　　他习惯了跟他亲密无间的感觉，分开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哭了吗？”邢汐笑着问他。
　　段泽哼了一声：“才没有。”

　　邢汐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问：“今天去录歌了？”
　　段泽：“又是吴赴哥跟你说的吧？”
　　“嗯？”邢汐怔了一下，“没有啊，我猜的。”
　　段泽根本不信：“你跟他联系比跟我还要密切，还知道我不要海报的事呢。”

　　邢汐听着他语气里明显的嫉妒，想解释，最后又忍住了，问：“吃醋了？”
　　“我没有。”段泽嘴硬，岔开话题，“什么叫你赚了一千万，不想分给吴赴哥啊？”
　　邢汐花了几秒理解他的意思，最后懂了，故作神秘地说：“等几天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段泽等了三天，等到了他新歌的发行日。
　　这次他跟吴赴介绍的唱片公司合作，由他们进行宣传发歌。

　　段泽点进去，看到封面黑白色调，是一只从干裂土地上伸出来的手，紧紧地抓住旁边一截枯木。
　　歌名三个字写得非常劲瘦有气势，字体略有些眼熟。

　　他才听了个前奏，发现伴奏似乎有些变动，跟吴赴第一次发给他的不一样，里边多加了一轨小提琴。
　　他滑到歌词页，目光停留在前几行信息上，愣住了。

　　《代表我》

　　作词：段泽
　　作曲：段泽
　　编曲：顾华生
　　小提琴：邢汐
　　海报：邢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