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波村事件簿》Edge侦探社

42、【十二】疼痛教学

　　那天晚上之后，罗千重和简言没有再说过话，简言也很识趣地没有问这只手臂从哪里来。
　　大概是因为定波村的结界影响，或者是那栋诡异的二层洋馆捉弄，罗千重用了一整夜和一个上午也没有联系上薰社长和燕子前辈。
　　他也不敢打电话到侦探社里询问傅白的情况。他怕听见谢雨月前辈告诉他傅白的右手出了什么问题，或是痛苦不止却无能为力。
　　简言早晨起床洗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罗千重时吓了一跳。他手里拿着被塑料袋层层包裹的那只人手，嘴唇干裂起皮，眼睛一夜之间布满了血丝。
　　“……大叔，喝点水吧。”简言到厨房接了一杯温水放在罗千重面前，“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么？”
　　罗千重的神情满是怒火和焦躁，但是对简言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变多少：“不用。我出门一趟。”
　　简言看着罗千重利索的穿上黑色的夹棉长风衣，带上基佬紫的围巾，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人手放入包中，然后和简言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防盗门被“砰”一声关上。于是简言走到厨房泡咖啡。身上有些凉意，他透过厨房上方的玻璃推窗，看见外面依旧阴沉的天色，像是要下雪了。
　　说起来，金陵很久没有下过一场大雪了。

　　罗千重走的很快。他的目的地很明确——人偶店。
　　虽然罗千重走得急，但是他还是发现了在马路对面的屋檐下，拿着一串虎睛石手钏静默伫立的罗月见。与初次见面不同的是，他戴上了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越发像是民国时代的教书先生。
　　似乎是感受到了罗千重的视线，他微微点头致意。罗千重心里为着傅白的事情焦急，也没有再去理会。
　　天色沉沉，云层翻卷。晃眼一看便叫人想起定波村里永远不会放晴的天空。
　　当罗千重赶到位于白下街666号的人偶店时，店主白翕并不像往常一样在柜台后面坐着喝茶。
　　罗千重扫了一眼梨花木的小桌，巴掌大的紫砂小壶壶口还冒着白色的水汽，而一边柴烧的茶碗已经翻倒，少量茶水流淌在桌面上。
　　罗千重推断店主刚离开不久，而且似乎很匆忙，连茶盏都被打翻。
　　罗千重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柜台后一道通往内室的门微微掩着，隐隐约约传来“咔吱咔吱”和人挣扎的声音。于是罗千重没有犹豫，推门而入。
　　一下去，便看见两个相依的人影，以及躺在玻璃柜中的巨大人偶。
　　白翕似乎对罗千重擅自闯入里室这件事情十分恼火，没说几句话便对罗千重出了手。
　　罗千重和傅白这对搭档的异能都不是攻击型的，然而傅白十分擅长逃跑，罗千重也挺能打的，燕子前辈和藤老爷子斟酌再三还是同意将两人组成搭档。当然，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付人偶世家的当家，这点罗千重非常清楚。他在打斗的时候想，下次带着傅白过来也许可以反杀。
　　然而两人并没有争斗多久，就被一个自称罗风绻的人打断。
　　罗千重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年纪不大，也是穿着藕色石青碧藤萝软绸长衫，左手捏着一串绿松石手钏。
　　白翕和罗风绻的对话有些没头没尾，但罗千重也不想介入他们之间，于是在罗风绻告辞之后，罗千重什么也没问，直奔主题：“你能认出白家人偶的残肢么。”
　　白翕扶着少女的手微妙的顿了一下，随后调整好少女的睡姿，重新回到小桌边，将柴烧茶盏收了起来，重新拿出一个梅子青的冰裂釉茶碗：“能。”
　　罗千重也不废话，从包里拿出用塑料袋包好的人手放在面前的柜台上：“有人给我寄了这只手。是我的搭档的手。”
　　白翕脸色有些阴沉。他走过来将人手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看了不到一秒钟又丢了回去。
　　“没错。是我们白家丢失的魂灵人偶之一。”白翕停顿了一下，又不知道是对谁说，“姓罗的人出现总是没有好事。”
　　这句话让罗千重无端端的想起了傅白。在罗千重背地里给他加幸运值以前，傅白出任务永远会遇到莫名其妙的转折，而且都和女孩子有关。燕子前辈总是会毫不掩饰的说：“和傅白出任务永远不会有好事。”
　　而现在的傅白……
　　白翕似乎是看见了罗千重神色里的焦急和戾气，于是语气暧昧的开口：“用这只人偶的手，我能让你看见人偶本体的记忆。”
　　闻言，罗千重很明显的楞了一下，沉默了半响。
　　“怎么，不敢？”
　　这句话似乎是在激将，但罗千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白翕抿了笑，一口饮尽茶盏里的茶水，朝着罗千重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下一秒，罗千重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过了一会儿，黑暗忽然散去，变成了模糊的灰色。
　　但这不是罗千重恢复了视觉，而是他进入了人偶【傅白】的记忆。

　　【傅白】的视线一开始十分模糊，过了很久才清晰起来。【他】似乎是躺在地上，而上方是绘着耶稣诞生图的巨大圆顶。【他】挣扎了很久才从地上坐起来。
　　罗千重看见人偶【傅白】血迹斑斑的外裤，以及伤痕累累的手臂。
　　【他】似乎是在呼喊薰社长和燕子前辈。但是没有人应声，于是【他】只好挣扎着站起来，眼前再次有些模糊。
　　但是罗千重一眼就看见了忽然凭空出现在大厅另一头的人影。
　　接着头顶的琉璃大吊灯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周围的蜡烛也依次亮了起来。
　　罗千重看清了那个人影的样子。
　　是他认识的人。前任社长。
　　燕子前辈告诉过罗千重，前任社长被傅白杀了。
　　而眼前的人，不，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前任社长的颈部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血迹早已干涸，眼神也空洞恐怖，直直地望着【傅白】。
　　【傅白】没有出声。但是罗千重从【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已经死去的尸体直直地朝【傅白】冲了过来。【他】似乎是实在没有力气躲闪了，只能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挡在身前。
　　下一秒刀光一闪……
　　罗千重下意识地想紧闭双眼逃避这一幕，但是奈何闭眼并没有用。这一幕在大脑中鲜明清晰的出现。
　　眼前再次一片黑暗。这段记忆应该是这只手离开本体前所记录的最后一段记忆。
　　耳边响起了白翕的声音：“看你的表情，看来不是一段很愉快的记忆啊。”
　　罗千重眼前一花，神思重新回到了金陵城的这间人偶店里。
　　白翕喝着茶，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飞速蔓延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