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寻安》宛真

36、可怕的人

　　两个人出校门的时候，许梁默拦住了他们，表示要和许容安谈一下。沈连浔也没多想就要跟上，许梁默看了一眼许容安，许容安有些恍惚。

　　沈连浔走了两步，看许容安没跟上，奇怪地朝他招手，“愣着干嘛，过来啊。”

　　许容安“啊”了一下，慢吞吞地走过来。许梁默没说什么，带着两个人上了车。上车后也没有废话，直接说了名额的事。许容安安静地听着，沈连浔越听越火。

　　“除了骂脏话，我对这位白老师无话可说了。”沈连浔搂着许容安搓揉，“这个神经病啊神经病，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们阿宴！”

　　许梁默问许容安，“你呢？”

　　许容安拍拍沈连浔，让他稍安勿躁，沈连浔气成一团河豚，不再嚷嚷。许容安笑笑，然后看着许梁默。

　　“问题根源不在她身上，在学校那里。”

　　许梁默沉重地叹了口气，“早就叫你不要那么疯了，现在好了，学校根本不敢放你去长鸿。”

　　沈连浔冒头问“为什么”，又被许容安按了回去。

　　“还好吧，毕竟我又不是全知全能，可以预测所有的后果。我只能说人心难测，还自以为是。”

　　许梁默看着窗外，心情实在不美好。学校担心许容安一去不回简直是个笑话，且不说学籍跨市流转有多困难，就说许容安当初拒绝了长鸿，怎么可能轻易心动呢？

　　许容安不是一般的学生，他的智商足以看清学校的想法。把他刷下来就万无一失了？许容安要真疯起来，降级到别的学校读书也不是不可能。

　　许容安留在一中，只因为这里有沈连浔啊。

　　“你怎么打算的？”

　　“我看起来像是被动挨打的人吗？”许容安无所谓地撇嘴，“非要这么整我，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许梁默懒得叹气了，“行吧，我也拦不住你。”

　　沈连浔听得一头雾水，许容安让他开门，他只好打开门下去。许梁默靠在车门上，想看他们走远一点就离开，许容安突然停下脚步。

　　“他们为难你了吗？”

　　许梁默笑了笑，“没有，我也没做什么。”

　　许容安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不用客气，反正帐是要一起算的。”

　　许梁默失笑，他现在还是觉得许容安是个小疯子，但疯得有点可爱，还挺仗义。

　　“真没事，快回去吧。”

　　许容安突然对许梁默这个人来了点兴趣，站在原地攀谈起来，“易之岑说，你寒假去相亲了？”

　　沈连浔滴汗，“你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许梁默的表情黯淡下去，但并没有失去冷静，“是，你也要反对？”

　　“那倒没有，你决定好了就行。”

　　许梁默茫然，他并没有决定好，他什么决定都没有，他只是一天又一天地这么过下去。

　　“只是许梁默……”

　　许容安看向天边，天际线已经暗了下来，让他本来就不热情的脸看上去有些冷漠了。

　　“别人不把你的人生当一回事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想着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

　　许梁默低下了头，“不是别人。”

　　许容安耸耸肩，“我不是逼你，我只是告诉你我是这么想的。”

　　许梁默的笑有些苍白，“阿宴你还小，并不理解父母之恩究竟是什么。每个家庭的关系也是不一样的，你可以不顾一切，但我真的做不到。”

　　沈连浔听得满心惆怅，易之岑和许梁默各有各的痛苦，他和许容安总有一天会踏上同一条路的吧？

　　“易之岑会努力的。”

　　许梁默愣了愣，然后笑了，“他比我勇敢。”

　　许容安看着许梁默，半晌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拉着沈连浔离开了。许梁默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眼眶慢慢发酸。

　　他是个懦夫，但看着身边的小朋友们勇敢，已经很幸福了。

　　许容安一路上都很沉默，沈连浔追问了一遍后就不再问。许容安不想说，他也不会逼着问出口。

　　吃完晚饭，沈连浔没有跟着许容安去他家，而是送到门口就算了。许容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下楼了。

　　收拾桌子的沈红梅莫名其妙，“你站那儿干嘛呢？”

　　“给你收拾家务啊。”

　　张文嫌弃地摆摆手，“去找阿宴做作业去，看着你就烦。”

　　沈连浔一天到晚往隔壁跑，他们只当自己是开食堂的，尽赔钱的那种，两个小崽子吃完饭就走人，半点不客气。

　　当然，也因为儿子不在，他们也有时间重温一下二人世界，这个就没必要说了。

　　被无辜嫌弃的沈连浔只好待房间写作业，没做几道数学题就不耐烦了。

　　他知道许容安被刷有内情，许梁默知道，许容安更加明白，可他不知道。

　　为什么他不能知道呢？

　　许容安在线上和兰叙聊天。

　　“知道你们学校下个月有外校交流学习吗？”

　　“每个月都有，你说的是哪个？”
　　“啊！！！！是不是你要来？！”

　　许容安沉思了下，没有回答兰叙一连串的追问就下了线。他走到窗边，叠了一个纸飞机，飞向了沈连浔的窗户，发出“哚”的一声轻响，沈连浔就推开了窗。

　　许容安的表情有些冷淡，“过来。”

　　沈连浔突然就委屈了，“我不。”

　　许容安面无表情地重复，“过来。”

　　沈连浔：……这个强盗！

　　一到许容安的房间里，手碰到许容安的脸，沈连浔刚刚还愤愤不平的心就溃散了，拼都拼不起来。他抱着许容安坐在书桌前，什么都不想问了。

　　“浔哥，亲亲我。”

　　许容安的狐狸眼在夜里看起来特别勾人，沈连浔轻轻触碰他垂下的眼帘，濡湿的热度烫得他睫毛轻颤，双手情不自禁地攀上沈连浔的脖子。

　　“我不该瞒着你的。”

　　沈连浔很心疼，他受不了许容安露出脆弱的样子。他无法生气许容安的隐瞒，虽然他们彼此约定过要相互坦诚，但终究做不到毫无保留。

　　许容安的心思太过复杂，他会将问题按照严重程度进行划分，轻的可以告诉沈连浔，撒个娇卖个萌，重的就会隐瞒，而轻重的标准是沈连浔的承受能力。

　　他选择隐瞒，那么这件事就可能让沈连浔无法接受。一旦想通了这个逻辑，沈连浔只能沉默。

　　如实相告也好，隐瞒也好，许容安都想要小心翼翼地保护他，即使沈连浔告诉他不需要。

　　“阿宴，告诉我好不好？”沈连浔把脸埋在许容安的肩膀上，“我没事的，真没事。”

　　许容安的眼睛里都是忧愁，沈连浔笑着抚平他皱起的眉间，轻声道，“如果不能保证隐瞒我一辈子，那就告诉我。”

　　许容安失笑，深呼吸一口气后，从抽屉的拿出一本书，是厚厚的《harry potter》，然后从书页里拿出一张纤薄的纸。

　　沈连浔接了过来，一行一行地看下去。总共也没几个字，却看的沈连浔手发抖。

　　“阿宴……”

　　许容安很不安，手指一直抠着桌布的花纹。沈连浔很快察觉到他的紧张，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你真是疯了，许容安！”

　　他怎么敢这样瞒着自己，瞒了这么久！他怎么就因为要上一个高中而放弃更好的高中，他怎么敢！

　　“中考前老班三番两次找你是因为这个事对吧，你那段时间总是不太开心也是因为这个吧，阿宴，你……你啊……”

　　许容安紧紧抱住沈连浔，“我想和你在一起，浔哥，我不要跟你分开。”

　　沈连浔头脑发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怕他自责，怕他承受不了如此深情，怕他把这份放弃当成负担，许容安就擅自做主瞒了他这么久！

　　他的阿宴怎么这么傻呢？

　　沈连浔松开许容安，但没有放开手，仍然把他圈在怀里。许容安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手指抓住他的衣领不放。

　　“谢谢你，阿宴。”

　　许容安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浔哥，我不只是为了你，我更是为了我自己。”

　　事到如今，这些理由都已经不重要了，但许容安需要释放积存已久的压力。他就像个火山群，随时都可能爆发，以任何理由伤害自己。

　　“我听着呢，阿宴。”沈连浔亲亲他的脸，把他的手放在心口，“我在这里。”

　　许容安趴在他的胸前，隐藏自己的不安。

　　“我很奇怪，我有时候也控制不了我自己，可是在你身边就不会乱来。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一个神经病，所以我不能离开你，我会疯掉的！”

　　在处理王渊的时候，许容安已经意识到自己大脑的不同寻常，他无法同情王渊，也丝毫不去想毁掉一个的未来多么残忍，他只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

　　可当他准备下手的时候，沈连浔突然出现了，那一刻许容安的恐惧无以复加。

　　他怕沈连浔发现整天待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个疯子，他怕自己畸形的依赖吓跑这个哥哥。

　　他不怕任何人怪异的眼神，甚至他觉得自己真疯了也没什么，但他怕沈连浔。他也是在几个小时前，思考如何报复白老师的时候突然惊醒，他怕沈连浔。

　　他想让自己的老师狠狠摔倒，再也爬不起来，沈连浔会怎么看他？

　　“浔哥，我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这样的我，就想霸占着你，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