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XQ只一人》孟繁寥

10、越千里烟波

　　林墨站在甲板上，腥湿的风击打着他的脸，墨绿色的海水轻微起伏，只在船的四周荡起白波。
　　“走了多久了？”他理了理耳侧的发丝，随口问着身边的士兵，没等对方回答，又接着开口，“三年又四个月零十一天，不知不觉，也出来这么久了......”四下看了看，随行的士兵、船员全都一脸倦意，尽管每日都有尽量保存精力，可三年多的颠簸早就耗光了他们的精神。
　　而反观林墨，虽然头发有些凌乱，嘴角还有着未清理干净的胡渣，脸色有些苍白，但看上去依旧充满了动力。那张清秀的脸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加上淡紫色的长袍，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一个随船行了三年的人。他这样的人，就应该立于庙堂之上，手握书卷，胜天下于不战吧？而此时，他却在腰间佩了一把长剑，旁边是穿戴整齐的士兵和训练有素的船员，航行在大海之上。
　　“书尧啊书尧，我还有多久才能将你寻到？”望着远处，淡淡轻烟，波光粼粼，却完全看不到尽头是哪，林墨心下无来由的生出一种无力感，而这种无可奈何又越积越深，最终化成难以表述的寂寞。“书尧，这么多年来，我睁眼闭眼也都想着你。”
　　从那日窗透初晓，林墨自梦里醒来，却见不到身侧的人时，就一直在等待他回来。当他从朝中得知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居然是无恶不作的海盗，他便立即请缨，亲率海军出征，誓要把他找到。
　　可然后呢？找到之后呢？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回去是肯定不可能，秦书尧那绝对是死罪。可走？他会愿意自己跟着他么？“书尧，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跟你一辈子，哪怕只是走在你走过的路上。”
　　其实林墨和秦书尧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三天。那时微服暗访的林墨正在酒楼喝酒，天下着小雨，秦书尧径直走了过来，找他拼桌。林墨只觉得那人有世上最好看的笑容，是那种糅杂着自信和自负，嘴角自然向上翘着的笑，衬着那张刚毅的脸，只会让看见的人觉得心安，会莫名的生出一种安全感。也许林墨就是被那张脸所俘获的，总之那天他们一起喝了酒，也尝了酒楼的招牌菜“梅花三弄”，更是对这天下形势聊得十分投机。而那晚林墨就上了对方的床。
　　就这样过了两日，二人白天喝酒闲聊，兴起便出城随意游荡，而夜晚便回到旅馆，相拥而眠，过得也真是潇洒。
　　林墨也就因这三日，便再也忘记了秦书尧。
　　就像此时，对方早已弃他而去，他却不远千里的在寻他。
　　耗了一个又一个日月。
　　林墨终究是寻到了秦书尧，在海上，算是一场“遭遇战”吧。他那时才知道，战场上的情形根本不是他能够掌控得了，两边炮火来往，靠近后踏板一架更是短兵交接，他一介文人哪还能止住战火，更去哪寻得秦书尧？
　　也许上天都看不过他的苦苦期待，他还是见到了他。那时海军已基本溃败，秦书尧带着一队亲兵登上了主船，踹开了林墨躲藏房间的门。
　　“书尧？真的是你！书尧！书尧......”见到领头的人，林墨只觉得胸中有万千话语要讲，但一句都讲不出来。
　　他却只看见秦书尧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听见对方口里吐出的一句话：“杀！”
　　那是他听见秦书尧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这个结局林墨有猜到过，但他依然出了海，内中原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似飞蛾，为他越千里烟波，也只是寻到那股让他奋不顾身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