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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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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妹气得抢过馍馍,抬手就想往周曼脸上砸!
周曼挑衅地抬起下巴:你砸啊。
……
到底是粮食,没舍得砸,刘三妹气恼地把它丢进陶盆里,指着她鼻子威胁:“你给我等着,我告诉我儿子去!”
——这个时间点,各家各户的劳动力们早下田挣工分去了。刘三妹做的是喂猪的轻省活儿,早喂了一遍回来了。
周曼估摸着,自己应该是头天又被对方折腾病了,今天才没上工。
看着刘三妹气急败坏,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跑去找儿子告状的背影,她堵在心口多年的那股气,总算散了那么一丁点。
她心情堪称惬意,但也没忘记给女儿做早饭。
一边哼唱着“刘大哥说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的曲儿,一边从橱柜里拿出腊肉,把肉皮那面过明火烧过,用菜刀将烧出来的黑渍刮净。
再放水里煮熟待用。
柜里的一斤半富强粉,她也没放过,一并拿出来做白面馒头。
想着苗苗正在长身体,生怕亏着了孩子,她把柜里仅存的一点点红糖和奶粉也拿出来了,打算做红糖奶香馒头。
还去鸡窝里摸了个鸡蛋。
就这样,她还嫌弃天气太热了,害家里母鸡都不咋下蛋了。
当然了,给女儿做早饭是很紧要。但更紧要的,是要能把这生活水准给孩子维持住了。
她去门外瞅了一眼,确定外面没人,就把篱笆门、灶房门一一关死。从米罐里抓出十几粒米,轻飘飘往灶旁的地上一扔,随手搬了把小板凳捏诀跏趺而坐。
此刻,若是门外有人偷窥,一定会大吃一惊!
只见周曼捏诀指向地上米粒的食指上,隐隐有绿芒闪过。接着,地上的米粒像是突然焕发了生机,一点一点长出了黄色的谷壳!
明明没有水田,可它却在极短时间内,生出根系,长成幼苗,进入分蘖期,再进入返青期。
长穗。结实。
一个分蘖,就是一个稻穗。
一粒米长出的幼苗分了十二个蘖,每个穗子三百多粒,总共结了数万粒稻谷!
周曼满意地点点头。
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木灵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也依旧能调动起这边的木系灵气。
有了这层底气,别说维持生活水准,就算是搞点“稻谷外交”,给自己和女儿拉几个帮手,也不在话下了。
她将成熟的水稻连根拔起,抽走其木系灵气。水稻很快就枯成了一把草。
她又把这“草”,胡乱塞进麻袋里,提起往隔壁二奶奶家而去。
丈夫曾友良的二爷爷,是曾氏家族上一任的族长。自他过世后,二奶奶挟了他的余威,又是族里最年长的长辈,在女人堆里说话极有分量。
老人家和她一样,也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年轻时没少遭婆家挤兑。
大约是同命相怜,前世,她被刘三妹欺负得过了分时,老人家有时候会看不过眼地帮衬她两句。
可惜,她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刘三妹,和自己的丈夫,从来没为老人家做过什么。
现在想来,也算憾事。
她在二奶奶家的篱笆门外喊了一嗓子:“二奶奶?二奶奶在家吗?”
老人家今年已经64了,在这人均寿命只有50余岁的年代,没人敢给她派公活,都说“您老好好活着,那就是族人们的心愿”。
很快,二奶奶还算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门没关,进来吧。”
看到来人是周曼,她还诧异了几秒:“这不是友良媳妇儿吗?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周曼叹了口气:“可见我之前有多不孝了,嫁过来都这么久了,光顾着在自己的小家庭忙里忙外,从来没跟族里长辈请安问好过。这过来一趟吧,您还以为我是有事儿才登门。”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过来问问您身子骨还康健不?家里有没有活儿需要我干的?想孝顺孝顺您,跟您唠唠家常。”
说着,恭敬地把装了稻谷的麻袋双手奉上。
这姿态可以说是摆得很低了。
老太太本来坐得随意,这么一看,也跟着正襟危坐起来,摆摆手:“你有这份儿心就够了。我有儿有女的,就算有活儿,也不怕没人干。”
接过麻袋:“这是……山上挖的野菜?”
打开一看,竟是挂着饱满穗粒儿的稻秸杆!
老太太伸手一掂量,妈呀,这起码能脱出一斤半的精大米!
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略显浑浊的双眼,没错,是稻穗儿!瞧这新鲜劲儿,怕是才从田里割的。
头年这边才闹了个大灾年,不少人都得了浮肿病。她那饿得皮包骨头的重孙子,临死前哭得细声细气地,跟她讨一碗大米粥:“奶奶,我就想喝口粥……喝了,我就去陪爷爷了……”
可那会儿别说大米粥了,家里就连充作枕头芯的早就腐臭发霉的麦麸皮,都拿出来熬水吃了。野地里能吃的,甚至田间的田鼠洞,也早被饥饿的人们翻了好几遍。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失望地咽了气……
她双眼湿润起来,这下好了,有了这么多精大米,她就能煮碗粥放在孩子的坟头了。
可等她对上周曼那张含笑的脸庞,独属于活到这年岁才有的精明劲儿,又回到了她眼里。
“我说友良媳妇,这东西哪儿来的呀?”
话问得和缓,周曼却听懂了她的意思,知道老人家这是怕东西来路不正,会给家里招惹祸端。
她故作黯然,微垂着头:“……我不是资本家的女儿吗?”
一语道尽心酸。
倒弄得二奶奶很不好意思,赶紧拉过她的手,开解地拍着她手背:“可不兴胡说,你都嫁到咱贫下中农窝里有八年了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早就是咱工农阶级的一分子了!”
又有些不舍地摸了摸稻穗,把麻袋推还到周曼怀里:“你这孩子,这怕是用你结婚前存的那点体己钱,要不……就是你娘家给的钱,到城里黑市上买的吧?”
二奶奶端坐上首,正容道:“知道你是好孩子,可这年头,哪家哪户都不容易。你这份儿礼太重了,二奶奶我一把老骨头,受不起啊。”
周曼清楚,老人家这是在掂量,看收这份重礼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要还不说实话,今天这礼怕是送不出去了。
干脆叹着气反问:“二奶奶,我家的那些事儿你还不知道吗?”
二奶奶眼珠微动:“你说的是我那侄儿媳妇吧?”说着,真心实意地感叹起来,“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心善,她怎么就忍得下心磋磨你呢?”
头年闹灾荒闹得厉害的时候,队员们一个个不是面黄肌瘦的,就是浑身浮肿。就刘三妹那家人红光满面的,那家的男人们嘴角偶尔还有没擦干净的肉油,可没把大家伙羡慕嫉妒得眼珠子给红掉!
贫下中农,那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穷。刘三妹她家哪儿来的肉和粮?
那不肯定花的是周曼的钱吗?
就这样,还亏待人家小媳妇儿!
二奶奶不由对自己这侄儿媳妇生出几分微妙的嫉意,又带着几分心疼,对周曼说:“你放心,以后藕球要是对你过了分,二奶奶会替你作主的。”
周曼:……藕球?
二奶奶解释道:“你公婆刘三妹的小名。”
……这名字取得可真随意。
周曼垂下眼帘,把笑意给逼了回去。
出了二奶奶家的门,她不由回头遥望已经看不见了的老太太。
谁说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在重礼面前还能保持冷静,没被贪心支配使唤的,男人堆里怕也找不出几个来吧?
她心里升起几分敬意,正要回自个儿家,却看到她另一个邻居在贼眉鼠眼地往她家门缝里瞅。
她好奇地走过去,顺着对方的目光也往里瞅。
什么也没瞅见。
干脆贴着对方耳朵问:“在看什么?我家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地看的?”
吓得石头他妈差点蹦起来!
扭头看,发现是周曼。尴尬得正想解释,周曼却忽然迎着风深吸了一口气,转头了然地对她说:“噢,原来是煮腊肉的香味儿被你闻到了。怎么,你这是想翻进去替我尝尝味道?”
臊得石头他妈满脸通红。
但这货跟刘三妹性子相近,都生着不好相与的刻薄相。她的脸也就红了两秒,就扯起嗓子不服输:“苗苗她妈,你怎么说话的呢?都是乡里乡亲的,说话恁的难听。”
她顺带还恶意揣测一把:“你说到腊肉,我还觉得奇了怪了。现在家家户户吃的,都是头年底政府发的救济粮,不管再怎么省,每顿喝的面疙瘩汤,都清得能照出人脸来。你家哪儿来的肉吃?”
“你男人是生产队长,该不会……是过年杀猪分肉的时候,利用职权偷了集体的肉吧?”
接着,她再次恶意加码,凑到周曼耳根,得意地道:“我刚刚看到了。”
一边观察周曼的表情,一边威胁:“你给二奶奶送了吃的东西过去吧?你公婆还没死呢,你就敢背着她把家里的东西拿去送人。送的还是吃的。你猜我要把这事儿告诉她,她会怎么收拾你?”
周曼:……
她迷惑地提醒了她一句:“你跟我公婆关系不是挺好的?每回只要一听到她骂我,你就算是在上茅房,也得赶紧擦几下,趴院墙上帮腔。”
“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说她儿子贪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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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