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寨之主[穿越种田]》云之桥

74、白云水喉遇山匪

　　唐朝诗人李白有一首《蜀道难》，诗中“上有六龙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等诗句描写巴蜀之地的山川河流地貌，悬崖峭壁林立，层峦叠嶂环绕，激流险滩遍布，发出“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感慨。
　　蜀地艰难，人烟稀少，崔嵬群山间，狭窄水道处，还藏匿有匪徒，借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对过往商队或商船进行抢掠。
　　让李诗仙不得不发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愤慨。
　　昨夜下了大雨，清晨时，江水变得汹涌浑浊，两岸山峰间升起细密水雾，阳光变得昏暗，林中传来的猿叫鸟鸣都变得不是很真切。
　　船舱外响起急急跑动的脚步声，船员、管事、号子头以及船上的护卫都行动起来，前面就要过白云顶了。
　　白云顶是过了映秀湾之后的一座巍峨高山，与对岸形成一个狭窄的水道，被过往商人称为白云水喉。
　　白云水喉整条水道不长，但在水道上游的右侧有一个大水潭，船只把控不好，加上又是雨后大水，很容易被水势冲着窜入水潭，被困在水潭里。出了水道又是一个两流汇聚的三岔水口，掌控不好，容易造成船只侧翻。
　　所以，每到这个水道口，船上的船员船工都要出力，一起听令指挥，踩轮摇橹，合力控制船只，才能平稳穿过这个水道。
　　因为这个缘由，白云顶附近聚集了一群山匪，船只过往时，或在两岸制造恐吓声响，或是往船上射箭，或是投掷石头，坐等船翻捞尸捞货捞银两，非常嚣张。
　　“砰砰砰。”有人敲门。
　　“马上要过白云水喉，船会剧烈晃动，锁好门窗待在舱里，不要走动，摔伤了磕坏了，我们可不担责。过水道的时候，听到什么都不要惊慌，我们纲首打点过，不会有事。”
　　田文过去打开门，来通知的船员说完这一通，不管舱里人是否理解，又急忙走向下一个船舱，重复同样的话语。
　　田文关上门，放下门栓扣上木板窗户，船舱里瞬间暗下来。
　　这种长途的商船，船舱的窗户不仅小，用的都是木板，不像画舫那种透亮又宽大的花窗，就是为了预防紧急事故。
　　田文摸黑中把装了他们行李的大箱子用绳子捆在舱里固定着的桌子下，返回床边，看李苍竹吃完最后一点饼，打开竹水筒，倒了半杯水给他喝。
　　“比昨晚晃得更厉害了，能喝到半杯水，真不容易。”
　　“嗯，下了一夜的雨，江水大涨，浪大。”田文也给自己倒了半杯喝下，缓解口中的干渴，就把水筒塞好，绑在床沿边上，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衣服把李苍竹捆在自己身上。
　　“呜~”一声长长的号角声，传来唰啦唰啦的起帆声，又响起整齐划一的“嘿哟嘿哟”的号子声，随后就是噼噼啪啪石子击打到木板木牌、落水的声音。
　　好些石子落在船舱外，石子飞来击打在木板木窗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紧接而来的是船只加速前行、转道带来的剧烈晃动。
　　田文一条手臂缠着床头稳稳抓住，后背紧紧贴靠在床与墙壁间的夹角里，一手搂住捆在自己身上的李苍竹，重心往后下移，半蹲，双脚呈马步姿势紧紧扣在地板上。
　　随着商船变道拐弯，把所有东西往外甩，船舱里没有固定的鼓凳、木盆水桶等纷纷倾倒翻滚，骨碌碌砸向田李二人所在的角落。
　　船舱里太黑，田文凭耳力判断，一转腰划腿，将李苍竹护在怀里，用膝盖和臂膀挡住了滚过来的杂物。
　　黑暗中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船舶一直在大幅度晃动，好几次，李苍竹都感觉这船要翻，心里紧张到就像在坐过山车，不到停的那一刻，身体永远无法放松下来，而又像瘫了的他，全身虚弱无力，如果不是田文将他捆住搂住他，他完全可以想象在这样的晃动中，自己很有可能变成双手双脚乱舞动的“气球人”。
　　这样的情况再经历两次，终于在噼噼啪啪石子砸门声渐息后，船舶终于没了这要将人甩出去的要命情况，慢慢恢复了晃晃悠悠的节奏。
　　“当！当！当！已过！”门外有人提锣疾走，一边敲一边喊，通知船舱里的人已经安全。
　　得到明确消息，李苍竹松懈下来，整个身体软下来，真变成“气球人”挂在田文身上。
　　田文把一直缠绕着床桄紧抓的手放下来，解开衣服，将李苍竹松绑下来，双手托住他的两腋，把他放回到床上。
　　有前一夜田文的内力温养，今天的李苍竹清醒得很早，经历船舶转向这一惊心动魄的颠簸，虽然在极度紧张过后没了力气，但田文把他放回床半身靠在床头，他能靠住不歪倒了。
　　“谢谢你，田文。”
　　在颠簸中，李苍竹有想过，如果船翻了，瞬间入江，江水倒灌入舱，巨大水压冲击之下，人定然会被撞晕，他和田文很有可能就这么溺死在船舱里。
　　这种随时面临死亡的巨大恐慌紧紧缠绕在李苍竹心头，直到此时平安，他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地怕死。
　　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真实体验和感受，不再像过去那样，总和这个世界之间竖着一层无形的，厚厚的一堵墙，不管是经历全身瘫痪、饥饿还是侮辱，他都将之排斥在外，心底总是不愿意承认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始终充满警惕，始终有种不真实感。
　　不知道是外面碎石砸来的真实声音，还是田文一直保持高度紧张而紧绷僵硬的身体传递过来的旺盛热量，产生了作用，李苍竹开始放下心中“作为现代人的优越感”，开始承认自己的渺小，开始正视这个世界的人、事、物。
　　改变是微小的，李苍竹却注意到了。
　　这样微小的改变，都和田文有关。
　　“不用谢。”田文突然凑近李苍竹的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
　　黑暗中，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激得李苍竹的下腹一紧，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音仿佛天籁，直击李苍竹的内心，产生一道电流，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沉闷黑暗的船舱里没有风，李苍竹却感受到了风来的方向，听见了桃花盛开的声音，见到了水珠滴落水潭荡起的涟漪。
　　他动心了……
　　“咳咳咳！”意识到这一刻，无知无觉中张开嘴倒吸一口气，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入喉，李苍竹被这一粒看不见的尘土骚动喉咙，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止不住的咳嗽，咳得胸口发紧发疼。
　　“小竹，哪里不舒服吗？”田文连忙给李苍竹拍背顺气，紧张询问。
　　咳了好一会儿，终于将喉咙处的瘙痒压下去，被口水呛到的呛辣感也得到缓解，李苍竹突然将头抵在田文胸口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黑暗中的田文脸红了，拍着李苍竹背的手都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迟迟感受不到李苍竹抬头离开自己胸口的举动，他悄悄将拍背的手变成拥抱，两手轻轻将李苍竹抱住，就这么抱着，没有言语。
　　虚弱的人，靠近健康的身体，火力旺盛传递过来的温热足够令人着迷和沉溺。
　　不一会儿，李苍竹就在田文的温热包裹中，安心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李苍竹睡着，田文把人轻轻放平，躺在空空的床板外侧，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拔掉插销，将窗板推开一点，露出两指宽的小缝，泄露出一丝光亮进来。
　　田文把滑落在地的冬季衣服和竹丝枕头捡起来，铺在床板内侧，轻轻将人搬起来放进内侧，才开始收拾地上滚落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收拾好两人所住的舱房，田文抽开门栓出去，见到船上的船工正在用扫帚把廊上的碎石子扫拢成堆，其身后则是两个彪形大汉提着一口大木箱子在装这些扫好的石子堆。
　　田文关上舱门，经过甲板，见甲板上的石子更多，船工也是在打扫收装石子。来到郑铎的房间外，只见门窗紧闭，小文守在外面。
　　“看来没受伤，挺好。”小文先看了口。
　　“嗯，托郑相公的福。”田文抱拳行了个礼，真心感谢。
　　不得不承认，有内力在身，田文才能紧紧缠住床架子，双脚定住地面。
　　“你别在这里说这个了，你先回去照顾小堂主吧，我们这里一切都好，收拾妥当了再去看望小堂主。”
　　田文大概也猜到郑铎传功给他后会虚弱一段时间，可能也正在经历小竹虚弱时经历的不便。田文没有多问，告别小文，来到甲板上，看了一下，打扫收拾的人少，需要打扫收拾的碎石子又多，就上前去帮忙。
　　一个陌生人加入他们这些船工船员干活，一开始大家还是防备田文，只见他闷头干活不东问西问，才放下心来，开始和他搭话。
　　“小伙子，你是哪家伙计？”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船工负责监工，坐在一旁休息，看田文一身腱子肉，还没在下等舱见过，闲不住询问两句。
　　“芙蓉城南城希水阁少东家的二等小厮。”
　　“哟，贵人啊！希水阁的桃花酿可是一绝，没成想居然有幸在船上遇到了少东家！你家东家没受惊吓吧？”商船三层其中一间贵宾舱房住的人正是希水阁少东家，与纲首相熟的人都知道，连这位少东家身边的人也知道个大概。
　　孟家身份不宜在白水镇出现，郑铎等人在白水镇待了两日，找人送信希水阁，便乔装打扮一番，伪造身份文牒，又换了希水阁少东家的身份。
　　郑铎主仆离家时，有准备好几份真实的身份文牒，其中就有希水阁少东家的身份文牒。当天遇袭，出行匆忙忙，那些身份文牒就全部遗落在如意堂里没能带上。虽然没带上，但身份文牒上面的信息和文牒样式，小文可是记得清清楚，此时需要，小文超强的动手能力加上郑铎高超的笔迹模仿，一份“希水阁少东家”的身份文牒就新鲜出炉了。
　　希水阁少东家在芙蓉城也是小有名气，爱游历，稍微有心的人都知道，如此，郑铎一行就用假文书轻易骗过了商船验证身份文牒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郑铎等人的身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