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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屠户田家 ...

  •   田多不知道菊青不是自己的儿子,菊青也不知道田多不是自己的爹,一个接到儿子放心了,一个找到亲爹开心了,都很激动,欢欢喜喜回到家,开启全新的生活。
      田多给菊青改名田文,经过里长帮忙,给田文办理新户籍,请几个亲戚和周围邻居吃了顿饭,田文就正式成了田多的儿子。
      田文出身勾栏,从小学的是曲意逢迎、阿谀奉承、小意温柔的伺候本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涂脂抹粉,莲步轻移,低眉顺目,吹拉弹唱,浸淫脂粉堆,沉迷香气中,柔柔弱弱没有半点男儿气概。
      脱离怡红院那天,田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不男不女的状况。奈何十二年的行为举止不是说变就变,可能前脚学着田多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后脚因为疲累松懈下来,见人看过来,又急忙纠正,如此反复多次,让人看见了,行为举止怪异得逗人发笑。
      边城四周郊外都有村庄,这些村庄与离边城较远一些的村庄有些不一样,多是些没有田地、依靠边城过活的小商小贩手艺人。因此,早些时候,这些村庄的房子都乱七八糟,村民占到哪块地方就在哪里建房,甚至有些还把护城河划进自家院子,直接把家安在护城河边上。
      三十几年前,外敌入侵,边城战起,战争持续了近半年。战争结束后,这些郊外的村庄被夷为平地,村民伤亡过半。
      战后重建,府衙特意对这些周边的郊外村子做了规划,因西边和北边经常有番邦使者或商人经过,尤其是互市重开之后,来往更频繁,于是西边和北边郊外的规划有市集、商铺、客栈等,商业气息比较浓郁,街道宽阔,除了没有高高的城墙,与城内规划也没太多区别。
      南边和东边的村子相较西北两个方向的,要简略一些,主要按城内住宅区的规划,以出入城门的主干道为中轴,两侧划区排开,街道将前后住宅分开,横平竖直,整整齐齐。
      不管是哪个方向,重建后的郊外,离出入城的几个城门主干道、护城河都有一里距离,与京郊州府等大城池郊外也没差了。
      田家住在边城西南角上的郊外,穿过三条街走到主干道上,进城也不过一刻钟的距离。
      一个天井,五间砖木房,外加两间土屋,一圈矮墙,隔开街外的土路和邻居,就是田家的院子。这样的院子,相比周围邻居,可以说是相当豪华,毕竟是从田多老爹那辈开始挣下来的家产,修修补补也有了些模样。
      田家一开始并不是屠户,是田多爹,也就是田祖父,那一辈才开始这个营生。田家从小有薄田的农家,变成靠手艺吃饭的下九流,说起来也是被逼无奈。
      田祖父是寡母带大,从小没少遭受闲言碎语和白眼,幸好田曾祖生前给他们孤儿寡母留了些财产,田曾祖母才有钱财将田祖父养得高大健壮。
      寡妇门前是非多,不是说说而已,田曾祖过世半年,就有二流子混混常常来敲田曾祖母的窗户,吓得田曾祖母整宿整宿不得安眠。田祖父从小就长得比一般孩子强壮,七八岁就有了十一二岁少年的体格,见母亲不堪受扰,大半夜就扛着砍柴刀追那登徒子,闹得整个村子鸡飞狗跳,此后才见消停。
      幼年失怙,催促田祖父快快成长,小小少年比同龄人要懂事很多,后来田曾祖母改嫁,田祖父不愿跟去,还变卖家中大部分田产给远嫁的母亲置办嫁妆,十一二岁就守着家中仅剩的一点田产和房屋自己过活。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嘴也馋,田祖父就自寻到山上捉杀野物,从此练就一番杀刮剔的手艺,体格也比田里最强壮的庄稼汉好上几分。
      待到十七八岁成了家,也没多少人敢惹见过血身体魁梧的田祖父。田祖父孤家寡人时常常上山打牙祭,无牵无挂,又凶又猛,连老虎都敢去招惹。婚后,顾忌着家里人,田祖父已经鲜少上山,但那身猎杀野物的本事却没丢,这也让他有本事在战乱时候,保住了妻儿老小。
      边城之战不仅让城郊村庄受损严重,离边城不出十里的村子也难逃厄运,死的死,逃的逃,战后重建,村里就空出来好些屋子和田地。
      府衙核对后,没有收回这些无主之物,让村里自行处置。田家也因此充实了一些家产,奈何战后一场瘟疫袭来,为给田祖母看病,田家还没捂热的家产又全部卖了出去,还搭上了原有的那点根基。
      钱花了,人没救回来。
      田祖父为养育田多,凭借一把子力气,开始帮十里八乡的人家杀猪,渐渐干起屠夫的活计。
      屠户属于下九流,屠夫这个行当却深有些门道,一般人还入不得。田祖父凭借一身力气入行,游走在乡野,无人指点,无知无畏,算是野路子。
      时值战后正忙乱的时候,衙门见他老实本分,于乡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给他变更了户籍,便没再管他。早些时候,田祖父帮人杀猪,接触的都是穷乡僻壤里的农户,卖肉也是挑着担子满乡下乱窜,与城里坊市的屠户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待到田祖父积攒了些积蓄,娶了一直帮他带孩子的,邻居家一个死了丈夫后回娘家的姑娘,便在城里南墙根下寻了个门面支摊,开始开铺子卖猪肉。
      说来,田祖父在南城墙跟卖猪肉,顾客多是些贩夫走卒,小门小户,进城农人,与在西城坊市里多给富户商贾、达官贵人家送羊肉猪肉的王屠户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说不得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奈何天意弄人,有一年天公不作美,当地小旱半年,粮食减产,野物减少,不管是羊肉狗肉鱼肉,还是被达官贵人们嫌弃的猪肉,只要是荤腥的,价格都疯狂上涨。
      人们削尖脑袋想法设法挤进贵人阶层,为的不过是不管外面刮风下雨、天翻地覆,贵人那份都能坐享其成,心安理得地,该吃吃,该喝喝,不用为下顿饭劳心伤神的闲适安逸。
      如此年景,山上的野草野菜大多入了老百姓的肚子,河里沟里的小鱼小虾也上了桌,哪还有更多的饲料来给牲口,于是,那一年年下出栏的猪羊都没多少膘,没油水不说,还柴得很。为多卖钱,好些人家还往牲口吃食里掺泥掺沙掺些没法拉出肚子的木藤疙瘩,病猪肉病羊肉充斥市场,难辨好坏。
      有农庄,吃自家产出的达官贵人倒是没这个烦恼,倒是苦了那些富户商贾、城中居民,只希望常给自家送肉或经常去光顾的肉铺能是好的。
      王屠户在边城安安稳稳经营肉铺这么多年,声名在外,日子过得滋润,自是与给城中好些富户商贾、达官贵人送猪肉,交友广泛脱离不了关系,他也小心维护着这些关系。这样的年景,既是麻烦又是机遇,王屠户自是尽心尽力,不说得到些什么大机遇,不犯错惹不快势必要保持,外出相猪相羊比平常时候更加用心。
      好猪肉好羊肉变少,富户商贾、达官贵人的需求没变,意味着王屠户要扩大相猪相羊的范围,除了相识的人家要去,不认识的也要去,与其他屠户的竞争更激烈。
      田祖父是个心细人缘好的,擅长观察和总结,不仅秤足给的银钱足,杀猪手法干净利落,一刀毙命,鲜血入盆不外漏,解猪手法更是老道,刀头板油等留给主人家的零碎给的非常大方,日常相猪发现其他猪有毛病,还会好意指点,更是自备齐全工具,给主人家省了很多麻烦,比如烫猪用的大木盆,一般人家还真没人会准备。
      所以,当王屠户相猪相到不相识的人家,常常被拒绝,私下打听原因后,就记恨上了田祖父,待局面稳定,便常散播些不好的谣言,让田祖父的猪肉摊总剩下好些耗案子。
      卖肉总有剩,田祖父也不在意,况且田祖母还有一份露鸡(现代称为卤鸡)方子,这些耗案子拿回家,做了自己吃或是送给四方邻居,引得一些觉着好吃的还专门上门来买,也就没引起田祖父的注意。
      田祖父和田祖母成亲好几年,一直没有孩子,田祖父知道田祖母是战乱那几年坏了身体,也没在意,而且田多一岁不到就没了亲娘,是田祖母从小婴儿带大的,母子关系非常亲密,比亲母子也不差什么。
      田祖父与田祖母带着孩子搬到城郊,是两人成亲没多久之后,趁着边城城郊重建的机会搬来的,田祖父不解释孩子的情况,田祖母又疼孩子,街坊都以为田多是田祖母亲生的。
      古时生存不易,人口是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支撑,追求多子多孙是再朴素不过的理想。田家孩子都长到十二岁,快比他老娘高了,田家还是没有再增丁,渐渐传出些风言风语。暗地里关注田家的王屠户听到风声,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嘲笑田祖父“一刀切”,大块头银枪头,空有卵蛋没有根。
      十几年前的小事情,一般人也不会记挂这么久,好死不死的是,王屠户还真因为那一年出了些差错,王家开始走下坡路,这几年一直找补都没缓过神来,王屠户就将这个源头推到了田祖父头上,一直耿耿于怀。
      王屠户跳出来嘲笑,田祖父结交的好些人又告诉他这些年来王屠户给他们下了哪些绊子,一时气不过,田祖父去找人算账,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两个屠夫都是身强体壮,再剽悍不过的人物,打斗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田祖父失手打死了王屠户。
      于是,田多十三岁时,就成了没爹的孩子。
      幸好田家一脉相承的高壮体格和狠力气,田多十三岁时,就继承了田祖父的手艺,相猪眼力还不够,解猪手法却已经练得有模有样,肥瘦适宜,斤两稳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又有田祖母从旁协助敲打,田多虽然没有田祖父那般交游广阔好讲义气,为人还算憨厚老实,十七岁开始,在西城墙根下重开肉铺,干起了屠夫。
      在一众多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年岁偏大的屠夫中,田多脸嫩身板好,有钱又未婚,去怡红院送猪肉,自是引得一众想要从良的青楼女子青睐,于是就有了田多与秀姐儿的故事。
      田文到田家,好似小兔子进猪窝,毛色虽近,却能一眼看出不是一家的。
      田家人,除了田多娘子身板娇小,不管是田多还是田多的六个女儿,身子骨架都大,个个长得身高体壮,一眼看过去都不是好惹的。
      田家人看着凶相,实际上都是憨货。田多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田祖父死后,田祖母更是限制他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过多往来,整天就埋头相猪杀猪卖猪肉,老娘在时孝顺,老娘去后耙耳朵,一根筋不带脑,是个没主意的二愣子。田家几个闺女也是没什么心眼的,经常被田多娘子骂作“傻妞”。
      因此,田文到了田家,田家人除了嫌弃他那小身板和娘们兮兮的行为举止,对他挺好,田多娘子更是把他当亲儿子,各种怕他吃不饱,浓油赤酱,心肝肚肺,红白大肉轮番上阵,直到将田文喂胖才作罢。
      没过一年,田文身量拉长,体重飙升,成了一个小胖墩,田家人才都开心,才敢开始上手跟他推推攘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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