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十七岁》小茸

19、是约会吗？

　　听到这个略微耳熟的姓名，季秋阳扣住沈骊天肩膀的力度因愣住而一松，他恍然大悟，横起眼角觑着沈骊天，表情好像在说 ‘好啊原来是你丫惹出来的风流债’。

　　“哇啊，这女人疯了吗？”苏梦囡倒是直抒胸臆，用力呸呸几声，随即也转过脸瞪着沈骊天，“红颜祸水说的就是你！”

　　“哎呀，不关骊天的事儿。”夏轻轻淡定的微笑答着，好像真的不被流言烦扰，甚至兴致勃勃地抱住苏梦囡的胳膊，满脸的没心没肺，“待会儿下课后，要不要去王府井吃晚饭顺便逛街买书呀，上次没去好可惜。”

　　沈骊天微怔，脸上的寒冰终于融化开一角，而其余两人惊疑不已，前后开口杂声问着，“轻妹好度量”、“你竟然不生气？你怎么能不生气？！”

　　对于夏轻轻没有生气这一点，苏梦囡非常生气，并果断付诸行动，她拉住夏轻轻的手抬腿就走，“你能忍，我却咽不下这口气。走！找她算账去！”

　　“等…等等。”夏轻轻被她拽得踉跄，嘴里说着阻止的话，“梦囡…”然而单薄的胳膊腿根本不敌苏梦囡的力气，歪扭扭奔出去好几步，直到，沈骊天挺拔的身形向前一迈，肩膀拦住她们的去路，他对苏梦囡轻抬下巴，目光却不落在她身上，薄唇动了动，“听轻轻的。”琥珀色的漂亮眼睛继续凝视着夏轻轻。

　　哪知苏梦囡冷笑一声，口气很呛，“你想袒护周荞桉？”

　　沈骊天没什么反应，也许是因为冰冷再一次覆盖了他的眼睛。话音一落，苏梦囡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她回答不了，只知道被沈骊天拦下后，庆幸瞬间纷涌上心头，之后是恍然，最终不由惊慌。哈，看吧，他好像对轻轻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令她微妙的松了一口气，又因 '所以周荞桉对他更重要？ ’这个可能性而如临大敌，与怯弱内向的轻轻相比，美名大噪的周荞桉无疑是个更为强劲的对手，何况，她还踏足了娱乐圈，有明星光环加持，怎能不让热血沸腾的男孩心动？

　　傍晚绮丽的绯云从体育馆开得高高的宽大窗户落下来，描绘着思绪翻滚的苏梦囡，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的季秋阳，垂眸看了眼手机的夏轻轻，以及，沉默看着夏轻轻的沈骊天。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稀稀落落的笑闹声遥远飘来。

　　“对不起。”

　　整整反应了好几秒，苏梦囡才意识到，沈骊天在道歉。她只听见自己的胸腔深处传来一声愉悦的尖叫，随即惊喜地抬头，刚刚浮上唇边的笑容被凝固住。少年表情晦涩，慎重和认真从眼睛里流淌出来，将他漂亮的脸衬得紧张而温柔，只是全部这些，都赠与给了夏轻轻，“轻轻，对不起。”他清泠的嗓音这样说着。

　　苏梦囡感到自己的心成了一块玻璃，被狠狠摔在地上，散成一片狼藉。

　　可面对她求之不得的这声道歉，夏轻轻的鼻头反而皱起细细的纹路，“那个…”稍稍顿一下，低垂着眼睫，“其实，你不用替她道歉的，我不在意——”

　　“胳膊伸过来。”沈骊天打断她，眼睛微弯，汲取着女孩抬起的下巴和疑惑的表情，“为什么呀？”

　　他喉结一动，笑声从里面柔和而无奈的散出来，“因为，早就告诉过你答案的题目，你又错了。”说着，他真的从篮球服的裤兜里摸出一只马克笔，铁面无私地冲夏轻轻一招手，“快点儿。”

　　“不是…你，你上体育课带什么笔啊！”夏轻轻震惊到了，连忙捂住自己已经“三连猪”的左胳膊，往苏梦囡和季秋阳身后躲，唇瓣不忿地撅着，“你成天冤假错案的还以为自己是包青天哪，我不画！”

　　沈骊天大步上前抓起她的手臂即将强制执行，夏轻轻飞快地抽出转身撒丫子就跑，沈骊天勾唇一笑，抬脚在后面追，两个人一前一后绕着球网，老鹰抓小鸡似的转圈，她浓密的长发在身后荡成了波浪，引得沈骊天的心化成航使在上面的帆船，随着她一路撒下的清脆笑声颠簸起伏。

　　五分钟后，小鸡崽终于被懒洋洋逗她玩儿的老鹰逮到，仍不不服气地伸冤，还试图去踩他的鞋，“我错哪儿了？”

　　沈骊天握着她汗津津的胳膊，拇指碰到了一缕粘在上面的长长的清香发丝，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什么要替周荞桉道歉？”

　　夏轻轻的眼睛因意外而睁圆了一些，用更惊讶的语气问着，“那你说对不起干嘛？”

　　“……”沈骊天睫毛的阴影在鼻梁左侧微微一动，像是抚摸了一下那颗旖.旎的红痣。夏轻轻的视线从他的肩膀向后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的季秋阳正低着头和苏梦囡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所以上前一小步，贴近沈骊天的胳膊，用小小声在他脸边说着，“周荞桉以为你是她之前的男朋友，才会讨厌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呀。再说了，她怎么样说我，我都不生气，因为我根本不在乎，嗯…你也别在乎。”

　　她这么说着，目光轻触他的眼睛，将令人心尖发麻的电流同时带给他。

　　“嗯。”沈骊天的脸上闪过笑意，他略微俯身，唇角落在她的耳畔，嗓音清越磁性，“不过...如果她认为我是她的前男友，又为什么会讨厌你？”

　　淡淡一句，使得夏轻轻颊边漾出一团绯云，她恍然意识到他话语中的意思，云翳霎时在她的双腮弥漫开漫天红霞，“哎呀我不知道！”她费力扭开脸，执拗地不再看他。

　　少年的声音却追得更近，裹着浓稠的笑意，“嗯？不说？那就吃小爷一记判官笔。”说着，就要用马克笔赏她一枚新鲜的猪头。

　　“唔…”感受到笔尖划过皮肤的力度，夏轻轻放弃了挣扎，嗓音又小又细，和他商量着，“我喜欢大熊猫，以后改成画熊猫好不好呀？”

　　她一说，沈骊天又笑了，笑得她莫名其妙，正要出声问他，沈骊天在她那一排小猪上拍了一下，像是画家完成画作后，理所当然地按上自己的印章，“好了。”

　　既不是猪头也不是熊猫，一枚圆圆的笑脸emoji表情映入夏轻轻的视线，她的眼睛因意外而亮起，忍不住感叹一声，“哇，你画的真好——”

　　见她是真的开心，笑意浮现在他两枚单薄的卧蚕，月亮便变成了他的眼睛。

　　这时，身后传来远远的一声，“嘿！放学了两位！王府井走起？”

　　不等他们回答，苏梦囡马尾一甩，弯下腰捡起自己的球拍，转身先走了，“你们去吧，我回家了。”

　　望着她脚步飞快的背影，以及余光里正摘下发带和护腕的沈骊天，夏轻轻咬着唇，丢下一句，“学校门口见。”说完，她追着苏梦囡的身形匆匆跑远。

　　在教学楼大厅的第二层拐角，夏轻轻终于穿过向下而行的人群，在三楼的走廊拉住苏梦囡浅灰运动服的衣袖，“梦囡！”比苏梦囡满脸的泪珠更让夏轻轻惊讶的，是女孩转脸看向自己时，沾染了恨意的眼神，她因此，怔愣地松开了手指。

　　“凭什么是你！”

　　苏梦囡向来清冷的嗓音变成一道尖锐锋利的匕首，声嘶力竭地将两人因竞赛而结成的友谊绳索主动割断，她抹了下眼睛，嘲讽地笑出一声，“你来干嘛？耀武扬威？高唱胜利？还是宣布主权？！”

　　本以为，她因为沈骊天的那句道歉而生气，不曾想到，她恼怒的对象竟然是自己，更不会意料到，她会说出这些。那么一瞬，仿佛有一只手用力捂住了夏轻轻的嘴，将她所有的声音都挡回喉咙。

　　苏梦囡靠在墙壁上，还在自顾自地说，“他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的…刚到上海那天，我买下一只和他同款的AppleWatch…他便再也没戴过自己的那块，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不喜欢我的…”

　　突然，她喃喃的话语被用力抬高下巴的动作打断，“但是——”苏梦囡绽开明媚而轻蔑的笑容，上下打量着夏轻轻，“如果是周荞桉，也就算了，我输的心服口服。可凭什么是你？”

　　女孩眼泪如雪，眼神如刀。

　　*

　　“到底什么情况？”四号线上，季秋阳神情探究，拎着书包问夏轻轻，“苏梦囡怎么了？你也蔫头搭脑的，你俩又背着我和骊天儿鼓捣什么闺蜜情深哪？”

　　身后有声音喊着“借过借过”，拥挤的人群便如流水般分开窄窄的一隙，响起数道羽绒服相互摩擦的窸窣，响到夏轻轻耳边时，她小小上前半步，被急于下车的乘客从背后一撞，险些扑了沈骊天满怀，但她头顶的发丝确确实实蹭过他漂亮的下巴，停在他左肩中间的位置。

　　夏轻轻垂下眼睛，换左手拉住吊环把手，用它挡住沈骊天时不时拂过她脸边的呼吸，之后，她费力地转过去看着季秋阳，用摇了摇头作为回答。

　　闯荡娱乐圈，怎样对待他人恶意的评论，是首要功课。夏轻轻摸爬滚打得出的教训是，完全屏蔽陌生人，比如周荞桉。以及，只给朋友两次伤害你的机会。一次，可能无心，两次，便是故意。

　　苏梦囡，成为了她一半的朋友。难过吗？当然。在意吗？不会。从很多年以前，她就已经不期待从一而终这件事了，无论亲情、友情还是暂时离她太远的爱情。所以，她让自己变成瀑布，从天际一跃而下，摔碎在沙砾碎石之间，宁愿粉身碎骨，也从不做为谁停留的河。

　　下一站灵境胡同，在地铁减速前，季秋阳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他控制不住大声一叫，“啊？娇娇现在就生了！好好好我马上回家！”没来及挂断，他喜气洋洋的对夏轻轻和沈骊天傻笑着，“我要当姥爷了哈哈哈”在整节车厢怪异的目光中一直笑到西单，门打开，他迫不及待蹿出去坐返程线，“我家闺女生小猫了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沈骊天也忍不住勾唇，忽然，他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道闪光灯，转眼看去，只见几个女生脸颊红红，凑在一起看着手机，激动的啊啊啊连声叫，随即又一起抬头，眼睛亮亮打量着他，恰好被他的目光抓个正着。她们惊慌一瞬，随即匆匆撞着彼此的胳膊站起身来，沈骊天眉头一皱，抬脚向她们走去，谁知几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飞快转身，从即将闭合的车门跑了出去。提示音结束，地铁开动，她们站在屏蔽门后，手弯成喇叭状举在嘴边，齐声对沈骊天喊道：“小哥哥！你真帅！”然后，嘻嘻哈哈跑远了。

　　旁边的夏轻轻乐不可支，笑得几乎倒在他手臂上，沈骊天眉梢一抬，语气危险，“小姑娘——”

　　这时，到站广播盖住了他的话尾，“王府井站，到了。”

　　顺着人流走向出站口，打开app扫码，经过闸门时，一直被沈骊天护在身旁的夏轻轻才恍然意识到，此时此刻，“王府井吃饭逛街买书四人组”只剩下他们两个。

　　踩过楼梯走到地面，眼前出现华灯初上的繁荣街道和来往如织的人群，再抬高一点视线，是沈骊天漂亮的侧脸，夏轻轻的心卷了又卷，听见他问，“先买书还是先吃饭？”

　　“饿了。”夏轻轻回神，诚实地按了下自己的肚子，小脸皱成苦瓜，“早就饿了。”

　　下午她肚痛腹泻的那阵翻江倒海，早就把肠胃府折腾一空，此时步行街盈盈飘来的小吃香味，使她前所未有地察觉到食物的诱人。

　　沈骊天被她小馋猫的表情逗笑，扬起下巴大笑了两声，手掌自然地往她的肩膀后一推，将人带着向商场方向走，“想吃什么？”

　　如此熟悉的一句询问。

　　上次在竞赛开幕式结束后，他刚问出这句，周荞桉就出现了。夏轻轻微愣一下，为自己将他说过的话记得如此清晰而怔住。

　　“你现在不能吃冷吃辣。除此之外，中餐西餐？日料韩食？火锅还是——”没等他报完选择项，“麟天！”略微耳熟的甜嗓从后头响起，裹着淡绿羊绒大衣戴浅灰围巾的周荞桉笑脸妩媚，正朝他们轻巧走来。

　　沈骊天话音顿住，眼睫敛下，盖住满目寒霜，而夏轻轻退了一小步，倍感惊悚。

　　难道，“想吃什么？”这句话，是召唤周荞桉的巫术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