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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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温柔和煦的阳光下，一垄垄西红柿成年苗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一个年轻男人正拿着小刷子为它们进行人工授粉。他无意识地哼着小调，脸上的表情十分专注。
“你知道，沃尔特，关于那些音乐可以促进植物生长的论调，其实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突然，一个机械声音从“天空”传来，宛如神旨。
年轻男子并没有被惊吓到，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了数年：从踏上“契约”号的那一刻起，生化人沃尔特就知道飞船主脑“老妈”的特点就是话痨。
同为电子产品的他对这一点十分理解。毕竟在漫长的单调旅途中，他们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能保证系统不会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出现运行僵化。
沃尔特直起身，将培育室内的仿真模拟系统强度调低了些，看着瞬间暗淡下来的“阳光”和停止的“微风”，他满意的点点头，快速撰写今日的培育日志后，准备进入下一个工作区域。
“你真是个无趣的生化人。”
一路上，“老妈”都在嘟嘟囔囔，大有沃尔特不说话它就一直纠缠下去的模样。
“机器就该有机器的样子。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做的比你好。”沃尔特带着点骄傲的口吻说道。他是韦兰德公司开发的最新款生化人，不仅在材料工艺上有了极大的改进，而且还对上个版本的感情模块进行了适量删除，“沃尔特”型号一经面世就受到了顾客媒体科研人员等各方好评，一举拿下当年的“我最喜欢的生化人”榜单第一名。
这是每个“沃尔特”都与有荣焉的事。
“我觉得……”声音突然一顿，变得正经而急促起来，“警告，警告，1557号休眠仓使用者心率过快，出现情绪波动，请尽快前往查看。”
“又是1557？就来。”沃尔特加快脚步。
短时间内，1557号休眠仓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种情况了。这不得不让沃尔特注意。他的工作就是确保每一位殖民者都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优先检查一遍休眠者的各项身体体征，均无异常。
沃尔特犹疑片刻，决定再度戴上头盔，链接上阿曼达的梦境。
又是水。
又是血。
梦境的主人，阿曼达沉溺在幽深的湖底，被水草缠住。她拼命地想要挣扎，却使不上力气。
沃尔特开始怀疑这位殖民者是不是在进入休眠仓之前，没有仔细阅读须知手册，尽量排空体内不必要的水分。可是念头刚在脑中闪过，就被当作错误信息删除掉了：是的，他刚查看过休眠者的体征，一切正常。并不是身体上的因素导致她一直梦见溺水，从而导致心率加速。
“‘老妈’，查阅1557号殖民者的个人信息，是否有过心理创伤或者犯罪记录。”既然不是生理因素，沃尔特开始向另一个方向思考。
“查询殖民者个人信息需要进行授权并记录在案。”在保护个人隐私上，“契约”号还是做的相当到位的。
“进行授权，安全代码31564-F。”沃尔特一边说，一边从墙壁上的工具槽中牵出一根数据线，如静脉注射一般，在自己肘部进行数据链接。
阿曼达的各项信息被飞速传递过来，沃尔特只用了一秒，就阅读完了她的人生履历：十分干净，普通，连服用违禁药物的经历都没有。
看来的确只是偶然性的小概率事件。
沃尔特正打算摘下头盔，如上次一般处理这件事时，突然，梦境中出现了另一个人！
一个和沃尔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呃，不，或许应该称呼他为生化人。
对方比阿曼达更快一步挣脱了束缚，从他破烂不堪的衣物和不协调的动作来看，生化人同样在某场灾难中受到了损伤。
沃尔特松了口气。
如果梦境主人自己能挣脱噩梦当然是最好的。梦境安抚剂虽然是好东西，但使用次数多了，很容易让使用者产生药物依赖。
很好，他期待梦境中那个自己的小伙伴能顺利的将阿曼达从溺水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一来可以解决眼前的麻烦，二来……也算是给阿曼达留个好印象？
要知道，最近地球上反对生化人的宗教斗士可不少。
一想到沉睡在这里的两千名殖民者以后都会是自己的邻居，沃尔特当然更愿意他们对生化人抱有好感，而不是厌恶至极。
所以，当沃尔特发现，梦境中的那个生化人似乎有见死不救的意图、而阿曼达即将要从沉睡中清醒时，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放轻松，生化人会保护你的。请信任他。”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错了。
窥视人类的梦境已经是违法规定的操作了，他竟然还企图去干涉梦境！众所周知，外界环境的刺激会对沉睡者的梦境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这一次也并不例外，阿曼达很快平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沃尔特的话被潜意识处理成了怎样的信息传递了过去。
沃尔特赶紧摘下头盔，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增加安抚剂吧。”他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能再查看1557号的梦境了。
看着休眠仓表面显示的安抚剂计量再度加大，舱内的休眠者也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他快步离开。就像是个做错了事害怕被发现的小孩子。
……
与此同时，在异星上，那个有着和沃尔特相同面貌的生化人同样满脸懊悔：
自己怎么就把这个麻烦拖上岸了呢？
明明是想让她困在水草中“钓鱼”的。
大卫对自己的实验能力很有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能捕捉到一条鱼，就能分析出，为何星球上会突然出现正常形态的生物。
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要再将阿曼达一脚踹下河的时候，对方吐出一口水来。
好吧，她醒了。
大卫赶紧将脸上的不耐烦切换成关心，并且理所当然的将自己摆在了救命恩人的位置上：“你还好吧？我发现你的时候，你都没呼吸了。”
“……大卫？是大卫吗？我……我们这是在哪儿？”阿曼达的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完全搞不清当前状况。
她的视线同样如此，世界在她的眼中仿佛自动添加了一层淡红色的模糊滤镜，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我们是怎么了？我只记得……在瀑布边上……遭遇了‘超重力’……”阿曼达捂着脑袋，拼命整理自己的思绪。只是，或许头部受到了什么撞击，关于下坠后的细节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生化人的有点此时就体现出来了，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只要他们的中心处理器没有受到致命损坏，他们的意识思维都是清晰的。
大卫告诉阿曼达，瀑布救了他们一命，在超重力抵达的瞬间，他们就因为重心不稳跌下了瀑布，神罚的巨大伤害反而没有直接作用在他们的身上。
“瀑布下的深谭有暗流，我们就被卷到这儿来了。”大卫看一眼附近的环境，此处的植被分布和之前的完全不同，甚至有些地方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我不确定你的怪物朋友还能不能找到我们。”
原本还在搓揉眼睛的阿曼达立即支起身体：“小异形不在？”
“嗯哼。”大卫点点头。
“那为什么我们还傻坐在这里？快去找它啊！”阿曼达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她倒是不太担心小异形的安全问题，在神也惩罚不到的水中，那些蝎车根本不是小异形的对手。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和小异形分散而已。
自己和大卫就算被冲走，也不会距离坠.落地点太远。现在踏上返程说不定还能和小异形重逢，再拖下去，这么大的星球想要汇合就难了。
阿曼达艰难地站起身，丧尸般蹒跚几步，就脚踝一软歪倒在满是泥泞的草丛中。
大卫淡淡的声音适时响起，仔细品味的话，还有一丝嘲笑夹杂其中：“神罚的确没有击中你，但不代表没有别的东西能伤害到你。下坠的石头，坠.落的冲击，还有河中的各种暗礁尸骨……”大卫一一细数着，“还有你的眼睛，河沙已经对它造成了损伤，如果你不好好休养的话，这种伤害将变成不可逆的。”
“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双目失明。”
“没关系，一半的复原几率，我可以赌。”阿曼达心感宽慰，大卫给出的数据比自己想的好一些。
“不，从星球上没有适用于人类的抗生素考虑，另外的百分十之五十是你会因感染死亡。”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除了潺潺水声，大卫只能听到阿曼达懊恼的沉重呼吸。许久之后，对方像是猛然发现了希望，扭头看向他：“那你背我回去呢？”
哈，他就猜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要求。
大卫心中冷笑。
人类不都是这样的么？
明明最好的选择就在眼前，却非要对他施加命令走另外一条道路。
无非就是想展现其“至高无上”的创造者地位罢了。
就像那壶明明放在韦兰德先生手边的茶，必须要自己沏好，双手奉上，高傲的韦兰德先生才肯屈尊喝上一口。
不过，控制自己的那根风筝线已经被自己亲手剪断了。
他自由了。
也不会再受任何人摆布。
“我做不到。”大卫笑着说，他站起身，如一个喝醉酒的芭蕾舞演员般转了个圈，仰倒在地，“如你所见，在这场事故中，我的平衡系统出了点故障。不过不要担心，我在异星的数十年间，这样的状况也偶有发生，一般等待三五天就会自我修复。”
没有人为他维护程序就会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不过和自己的前半段“人生”相比，他真是爱死现在的自由了。
大卫以为阿曼达会就此放弃，但他发现，对方的神色一瞬间危险了起来。
大脑中的程序不断响着危险警报，大卫不明白，对方是恼羞成怒了吗？不应该啊，她应该很清楚，在没有小异形的情况下，自己才是她的倚靠，在孤独的异星，有一个全能的生化人陪伴是多么便利安全的事情。
求生欲让大卫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阿、阿曼达？”
他努力向后挪动，对方却直接扑了上来，将他一把按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
“大卫，你知道吗，如果我家电脑出现了某种故障，我又不知道要怎么修复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视力受损，她凑的很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大卫脸上。大卫喉结微动，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根据生化人守则第九条，我需要事先做出提醒……”
“我不在乎。”阿曼达摁住大卫企图反抗的手——看来他是真的坏掉了，机械臂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另一只手撕开了他的上衣，指尖划过他的左胸：
“你的中心处理器在这里吧？让我重启你。”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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