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创业》原上老枪

83、公报私仇

　　苏丹红和李兵走进车间，一直走到毛刺组，李兵将扛着的擦鞋机放在工作台上。
　　“这是什么呀？”张二嫂问道，自从苏丹红上次要开除肖月英后，肖月英收敛了很多其他人也好多了，虽然做不到上班的时候不说闲话但都不敢乱扯是非了。
　　“我让李兵把擦鞋机改装了一下用来打毛刺。打毛刺的活太费工了又容易划伤手，肖月英，让大家跟李兵学学怎么用吧，要注意安全啊。”
　　“是、苏厂长。”肖月英毕恭毕敬地答道。
　　苏丹红说完走了，李兵给她们讲解着：“这是砂轮，通电后，这个轮子一转起来，就可以打掉毛刺了。”
　　“那你试给我们看看呗。”肖月英说道。
　　“就是啊，眼镜，你不用讲了，我们看你用一次就知道了。”陈嫂子说道。
　　“行，行。我先把它固定起来啊。”李兵说着，拿起手电钻在工作台上钻孔，说道：“苏厂长特意交待了，你们用砂轮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李小刚的二叔是执法大队的大队长，毕业实习他就直接来执法大队了，他到这实习的目的就是看中了这个部门权力寻租的便利。像这样的执法单位不需要什么专业能力油水又丰厚，所以就成了很多人消尖了脑袋想钻进去的地方。
　　人至贱则无敌，这些部门最终都成了混混的乐园，痞子的天下。
　　吏与民直接接触，所以尤为重要。吏治不振是万民的悲哀，国家的不幸。
　　虽然只是实习生，但这个小队的小队长疤瘌眼知道顶头上司是他的后台，反过来巴结他讨好他，他俨然成了队长一般。
　　李小刚的爹本是个不学无术之徒，靠巴结上司当上了教育局的处长，他妈万莲香是个泼妇生活上又不检点，李处长怀疑李小刚不是自己的种，从小就对他没个好脸色。李小刚从记事起就自卑，加上他智商平平，虽然他爹为了面子想方设法把他弄进了江城大学，但他比班上的同学确实要差一些，长得又难看，到了青春期了还一直没有哪个女生瞧得上他，他一直很压抑久而久之便成了个猥琐男。
　　李小刚偷窥女生浴室是必然也是偶然，到了这个年龄了教他如何不想女人，他对女人的身体充满了好奇一直想弄明白了，但却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胆子啊，那天看到一拨拨燕瘦环肥各有风味的女生进了浴室，他再也忍不住了，色胆包天地去偷窥了。
　　那次偷窥他最难忘的是苏丹红，老天也太作弄人了吧，为什么非要让加西莫多见到艾斯米拉达呢？李小刚枉自埋怨上天的不公，他常在没人的时候摸着脸上的疤痕想象着苏丹红性感迷人的胴体。
　　那天疤瘌眼讨好他说青山的轧钢厂都是民营的容易榨油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听说苏丹红不去报社不去机关实习，而是到民营轧钢厂当了厂长。
　　李小刚的爱与恨是交织在一起的，虽然整了苏丹红几次，整得她再也不敢摆地摊了，可李小刚还远远没有解恨。到底要报复苏丹红到什么程度呢他自己也不明确，像他这种心态不正常的人做事是越出常规的。反正他只要看到苏丹红就有快感，不管她是快乐着还是烦恼着。
　　很久没见到苏丹红了，李小刚想她了，他找来金属加工类企业的名录查找着，但是他很失望，这些资料里只有老板的信息。
　　李小刚派鬣狗到青山去打听，看看哪个轧钢厂的厂长是个女人。
　　鬣狗第二天就来回话了：“青山一带的轧钢厂有两个女厂长，一个是同心轧钢厂，这个厂的老板几年前死了，他老婆就管起了厂子；另一个是有财轧钢厂，春节前来了个女厂长，是个漂亮的大学生呢。”疤瘌眼讨好着说道。
　　“明天去有财轧钢厂。”李小刚精神大振，大声说道。

　　苏丹红正在打电话，二诸葛走了进来，她示意他等等。
　　“丁老板啊，实话实说吧，洗衣机行业我们很希望进入啊，当然是凭产品的质量了。灶王爷煤气灶您肯定知道的吧，对呀，煤气灶行业的龙头老大呀，他们想要提高产品竞争力，外壳就订下我们厂的了。丁老板啊，您可是洗衣机行业的龙头老大哟，您看看这样行不行啊，我先寄个样品给您看看，如果确实比别的厂家的好得多呢，我们再谈价吧。好，好的，谢谢丁总了。嘻嘻，我也想早点见到丁总啊，听说过您创业的传奇故事哟，我真的很敬佩您啊一定得找机会来向您学习。哎，我正想给家里买台洗衣机呢，当然了，当然买香波牌了，香波洗衣机质量数第一嘛。哎，丁总，您可得给我批个条子哦。好，我争取早日来拜访丁总，拜拜。”
　　苏丹红挂了电话问道：“六叔，什么事啊？”
　　“丹丹，城管执法大队的人来了，直接跑到车间去了。”二诸葛说道。
　　“以前不也来过吗？”苏丹红没当回事，随意地问道。
　　“不一样，以前是区管所的，这次是市里的执法大队。”二诸葛严肃地说道。
　　“哦，市里的还是执法大队的，跑来我们这个小厂干啥呀？不对呀。”苏丹红沉吟着。
　　“就是不对嘛，一进车间就找茬子，顶棚有个地方漏雨他都要干涉，说漏到钢板上影响产品质量，这不是扯淡吗。还说我们有污染，说放了洗洁精的废水不许排放。”二诸葛摇着头说道：“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啊？不知道是不是结冤家了，明显的有备而来啊。”
　　“走，看看去。”苏丹红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她想起明月对她说过的话：“丹丹，民办企业谁都想欺负，谁都能欺负啊，如果企业本身没有违法行为，就别把那些人太当回事了，都是稀烂的队伍，把他当个人他就会做鬼来吓唬你的。”
　　“我不能去，不能太给他脸了。六叔，拿几瓶饮料拿包烟把他们打发了。客客气气的啊，但不要让他以为我们怕他。”苏丹红坐回办公桌，说道。
　　“要是打发不掉呢？”二诸葛心里不踏实，又问道。
　　“那就带到这里来。”苏丹红说完，拿出本《供应链管理》看着。
　　二诸葛出去不久就带了个人进来，苏丹红抬头一看愣住了：“啊，是你。”
　　苏丹红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着说道：“哦，请坐，请坐。怎么称呼啊？”她放下书走出来微笑着问道。
　　“跟你一样，也是实习生。就叫名字吧，叫李小刚就行。”
　　“好啊，欢迎李小刚校友光临鄙厂指导。”苏丹红笑道，忙给他倒茶。
　　“我今天是代表城管执法大队来的。”李小刚不轻不重地说道。
　　“哦，你是代表执法大队大驾光临啊，那欢迎莅临了，不知有何见教啊。”苏丹红皱了皱眉头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强装笑脸看着他。
　　马丽说得没错，李小刚确实成了笑面人了，永恒的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就渗人。
　　苏丹红不想看到那张滑稽的笑脸特别是嘴角处那道弯弯的月牙儿疤痕，可是现在避不开了只好不动声色地忍着，忍住自己想大笑的冲动。
　　“苏厂长，不好意思了啊，职责所在不能不来啊。哎，第一次到贵厂来就挑毛病，没办法呀，干的就是这个活啊。”自从到了执法队之后，身边的人都巴结他，到企业去被供着，到小摊贩违建户那里也是被让着，李小刚渐渐活出了自信活出了风采，话也多了起来。
　　“不，是第N次见面了。”苏丹红明白他是来找麻烦的，干脆挑明了。
　　李小刚摸了摸脸上的疤痕说道：“嗯，应该说是第二次会谈吧。”
　　“苏厂长，我去招待那几位吧，有什么事你叫我啊。”二诸葛是个人精，他从李小刚独自一人来办公室就知道这里面有缘由了，赶紧抽身出去了。
　　“请坐吧，报仇雪恨来了吧？”苏丹红故着轻松地笑道。
　　“没有仇哪来的恨啊，一点小误会，给我道个歉也就完了。”李小刚笑道，他不笑的时候就像在笑，一笑就更加诡异了。
　　苏丹红小声说道：“秋书记给我做了几次工作，如果应该道歉当时就道歉了。唉，那条腰带像条鞭子，我后来就再也没有用它打过人了。”
　　知道李小刚破了相后苏丹红就觉得自己出手狠了点，或许人家是一时糊涂却要背上月牙儿印记一辈子，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呀。
　　苏丹红说的这句话已经在责备自己出手过重了，她此时是站在有财轧钢厂的角度考虑问题的，尽量压着自己的性子，算是赔了半个礼了。
　　“没事、没事，丛林原则，弱肉强食嘛。”李小刚冷笑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你已经把我整得够惨了，地摊是真的不敢摆了，你赢了。李小刚，我也不怪你，就当是抵消了吧。”苏丹红说道，她希望和解。
　　无奈李小刚对她缺乏了解，没有抓住这次和解的机会而是对她炫耀了起来：“哦，这也能抵消吗？你说和解就和解啊，现在呢，我刚刚有了一点点的能力。”李小刚看着她冷笑着说道。
　　“是能力还是权力呀，还是分清楚好吧。”苏丹红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了依然压制着自己，她已经明白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了，不想折腾也没精力折腾了。
　　“有什么区别吗？”李小刚依然怪异地笑着。
　　“有啊，区别可大了。权力是职位赋予的，比如说我今天在厂长这个位置，就能吩咐这个厂里的所有人干活，这就是权力。如果明天我不当这个厂长了，就失去了这个权力，就指挥不动任何人了。”苏丹红觉得李小刚在要挟自己，便尽量委婉地警告着他：“能力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了，权力是能力之母，没有权力哪来的能力呀？”李小刚继续炫耀着。
　　“不敢苟同啊，能力是一个人本身所具备的素质，与权力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当不当这个厂长，那一套鞭法我都是挥洒自如的。”苏丹红已经忍不住了，驳斥道。
　　“呵，高论、高论啊。我今天开个罚单搁在这里，就算我明天离开了这个位置，就算你用鞭子将它抽得稀烂，罚款依然得交吧。”李小刚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可以试一试啊。”苏丹红冷笑道，她知道二诸葛不会走远便大声喊道：“六叔，送客。”
　　二诸葛进门嬉笑着对李小刚说道：“李队长，请你赏光喝酒去，走，喝酒去啊。”
　　苏丹红还要说什么但她强忍住了，看着他们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