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创业》原上老枪

67、妥协

　　找不到高尚而有效的办法，苏丹红只得和二诸葛到医院请教郝有财和东方。
　　见东方也拿不出主意来，郝有财无奈地对她说道：“你不乐意干的事就别干吧，厂子垮了就垮了吧。”
　　“那怎么行呢，办了这么多年的厂子，怎么也不能垮了呀。丹丹，你不是没办法，你让清风帮忙搞点指标不就行了吗。”二诸葛给她出主意道。
　　“老六，你就别强人所难了。”郝有财从枕头下摸出个存折递给她说道：“这还有点钱，实在进不到材料，你就发给有孩子上学的工人，让他们把娃的学费给交了。”
　　苏丹红看到了郝有财善良的一面，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接那个存折。
　　“郝总，还不到山穷水尽呢，我再想想办法，一定不能让孩子们没钱交学费。”苏丹红说道，她没有接存折。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丹丹，那种清爽悠闲的生活令人羡慕吗？”东方突然大声问道。苏丹红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到这了，脱口答道：“那当然了。”
　　“就是因为现实中没有，世外桃源才让人向往、令人心旷神怡啊，对不对呀？”东方又问道。苏丹红点了点头。
　　“生活就是一团乱麻，理想主义者原则多多，每一条原则就是一根绳索，死死地困绕着你使你寸步难行。抛开所有的原则呢也就无所不能了，人至贱则无敌啊。”东方笑道。
　　“可是至贱者无异如畜生啊。”苏丹红轻声说道。
　　“是啊，这就是这个关系型社会的悲哀啊，唉。”东方叹了口气。

　　人生就是三叉口，最大困惑是抉择，一旦确定了方向，就能大踏步地前进了。
　　苏丹红不得不妥协了，这个轧钢厂承载了她家庭脱贫、个人出彩的希望，还有二百来人赖此为生，还有那么多孩子的学费。厂子不垮是最重要的，这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目标明确了。
　　她理清了头绪就开始行动了，准备来个双管齐下。
　　赵处长是轧钢厂能否按时开工的关键，苏丹红确定从他这里突破。
　　郝有财的套路是吃喝加红包，她认为这个套路太原始、太恶俗、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八婆肖月英曾经说过，大龙厂老板赵大龙的儿子上的是江城钢铁厂的春芽幼儿园。她打听到赵大龙儿子的名字，让豆芽帮忙打探赵处长有哪些嗜好。
　　苏丹红的另一步棋是找替代品，她把那个戴眼镜的小哥李兵喊来。
　　李兵算是轧钢厂文化程度最高的员工了，他高考落榜后复读再考，结果离大学录取线依然差同样多的分数。他死心了便放弃了再次复读到有财轧钢厂上班了。
　　老郝安排李兵负责设备的保养与维修，平时有些写写画画的事也都交给他干。
　　苏丹红让李兵找些边角料来详细比较大厂的钢板与小厂的钢板的区别，又让郝时代开着小货车送她去汉钢、庆钢等厂家，洽谈购买薄钢板的事宜。
　　没两天，豆芽就来找苏丹红了。
　　这次豆芽可真是下了功夫了，一见面就给苏丹红汇报他的工作成果：“丹丹啊，你布置的任务难度真的是好大好大呀，要不是我曾英雄啊，别人真的完不成呢。”
　　“哦，说说你的成果吧。”苏丹红笑道。
　　“丹丹，你不知道啊，我可是认真策划了的哦，还深入虎穴像杨子荣一样打入威虎山，当了一回孤胆英雄呢。”豆芽手舞足蹈地表着功。
　　“功劳记下了，快报上成果来呀。”苏丹红催道。
　　“哎，成果可多了，赵大龙的叔叔，严格地说是他的三叔，籍贯鄂西山区，毕业于江城钢铁学院，历任冷轧车间统计员，车间主任、供销处副处长、处长。江城金属材料学会副理事，集邮协会会员。”
　　“跑题了，豆芽，不需要他的简历，我只需要他的嗜好呀。”苏丹红提醒他。
　　“没有跑题呀，全面了解才能深入地了解这个人嘛，丹丹，写作课张老师不是说过吗，一个人物的历史与他的所作所为有必然联系哦。”豆芽认真地说道。
　　“好、好，那你说快点吧。”苏丹红无奈地说道，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哎，他是集邮协会会员？”
　　“对呀，他喜欢集邮，但水平一般般的。” 豆芽不屑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水平一般般的呢？”苏丹红好奇地问道。
　　“我是深资邮票玩家呀，江城邮票界的那些大佬我都知道的。”豆芽神秘地说道：“在集邮界，赵处长就是个菜鸟，他集邮是因为他的老板喜欢邮票。”
　　“哦，是他的老板喜欢邮票。哎，他的水平比你怎么样啊？”苏丹红问道，她感觉到邮票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没有可比性的嘛，他是最近几年才开始集邮的，我三岁就开始集邮了，快二十年邮龄了。丹丹，我虽然没有加入集邮协会这类花哨组织，不是有这么个说法吗，专家在一线，高手在民间啊。”
　　“行，你这个高手陪我去一趟邮票市场吧。”苏丹红说道。
　　扬子街邮票市场最近几年挺红火的，窄窄的街道两边有一两百多人摆着地摊，来掏邮票的集邮爱好者也挺多的。
　　“丹丹，这里的票大部分都是假的。”豆芽悄悄说道。
　　“你刚才看的猴票和山河一片红也是假的吗？”苏丹红问道。
　　“山河一片红是假的，猴票是真的。”
　　“这两张邮票怎么那么贵呀，一张山河一片红都可以买套房子了。”苏丹红惊叹道。
　　“稀缺呗，一片红是错票，发行时发现了错误绝大部分都回收销毁了，只有极少数流落在民间，猴票也是有故事的。”豆芽解释道。
　　“我本想买些邮票打开赵处长这个突破口的，可是好邮票这么贵，便宜的呢不是没价值就是假的，这该怎么办呢？”苏丹红是初次接触邮票，没了主意。
　　“这好办啊，邮票这玩意拿来送人啊就怕他完全不懂，越是半吊子越好糊弄，关键在品相。这样吧，丹丹，我来装个册子，来个真真假假的保管没人看得破。”
　　豆芽带着苏丹红先买了个半旧的邮册又买了些价钱不高的真票，三国和样板戏各拿了一整套，然后买了一张假猴票，还买了张韩熙载夜宴图，张雷锋首日封，装齐了那本邮册。
　　那张韩熙载买得特别便宜，一个摊位前，韩熙载和另外两张票摆在一起。
　　苏丹红蹲下身问道：“多少钱？”
　　“三张啊，一百二。”摊主见他们拿着集邮册，便开了个价。
　　“这两张多少钱呢？”苏丹红拨开韩熙载，问道。
　　“一百一。”
　　“一百二减一百一，那这张就是十块啰。”苏丹红拿起韩熙载夹进集邮册，掏出十块钱递给摊主说道。
　　“怎么可能呢，至少六十。”摊主不干。
　　“哦，三张一百二，这两张一百一，这张不就是十块吗？盗亦有道，邮市可以玩假的但不许
　　黑吃黑呀，怎么，不想在这儿玩了？”苏丹红吓唬他道。
　　见摊主愣住了苏丹红将一张大团结往他手里一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做生意就得讲信用，金口玉牙不带反悔的，走了。”她手一招，豆芽跟着她走了。
　　回程路上，苏丹红看着那张猴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豆芽悄悄对她说道：“没人认得出真假的，这张票是赝品大师贾亦真做的，就是顶级高手在邮票塑封的情况下也是分辨不出来真假的，丹丹，你就放心吧。”
　　“要是他把这层塑料膜剥开，再请人鉴别呢？”苏丹红问道。
　　“不可能的呀，如果是真票他打开塑料膜就坏了品相了，他傻呀。”豆芽信心满满地说道：“丹丹，我办事你放心吧，贾大师很少做赝品票，他做的每一张假票都是有故事的，本身就很有收藏价值呢。”

　　苏丹红是单独约会赵处长的，地点是郝有财请他们喝酒的老地方。
　　郝有财介绍赵处长时说过，这人倒不是太贪，谨小慎微的，以前若不是钱孙两位副处长鼓动壮胆，他可不敢批指标。
　　赵处长和郝有财是老关系了，所以郝有财约他喝酒倒不是太费力，赵处长进门后没有见到钱处长孙处长、也没看到郝有财的影子，看到整个房间里只有年轻漂亮的苏丹红时愣住了，问道：“走错门了吗，这是301吗？”
　　“没错啊，赵处长，请坐吧。”坐在沙发上的苏丹红站起来，大大方方地邀请他入座。
　　“这，郝有财郝总呢？”赵处长小声问道。
　　“郝总遇上急事来不了啦，所以我来替他。”苏丹红看着他笑道。
　　“哦，那老钱呢、老孙呢？”赵处长心里不踏实又问道。
　　“今天就请了赵处长一位，请吧。”苏丹红大方地看着他笑道。
　　“哦，这样啊？嘿嘿，那改天吧，我待会还有事要办呢。”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郝有财都要请三位处长喝酒，顺便孝敬红包，说是红包其实就是他们批的薄钢板指标的酬劳。
　　现在形势变了，指标更加紧张，赵处长不愿自找麻烦转身就要走。
　　“可惜啊，猴票只有一张，要是钱副处长、孙副处长都来了，送给谁呢？”苏丹红大声说道。一听到猴票赵处长就停住了脚步，他慢慢地转过身来。
　　苏丹红举着个集邮册，集邮册是打开的，翻开的那页有一张品相绝好的猴票。
　　赵处长不自觉地走近了，苏丹红将集邮册放在茶几上。
　　“今天呢，主要是想向赵处长讨教邮票方面的知识，请赵处长帮忙看看这些邮票，请吧。”苏丹红指指沙发上的集邮册说道。
　　赵处长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拿起集邮册翻开看了起来。
　　“他喜欢讲故事，老讲些什么三国的、唐朝的故事，还有什么名山的故事、邮票的故事，这个人喜欢讲邮票。”郝有财的声音在苏丹红脑海里响起，她扫一眼全神贯注地看着集邮册的赵处长，小声骂道：“你骂郝时代他们是猪，听不懂赵处长他们的话。郝有财，你自己才是头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