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42 同学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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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车就是为了买这个？”欧焓看着海潮手里的娃娃，哭笑不得。
“是啊……”海潮俨然认真地挑选着，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欧焓垂首看着她，目光疑惑。他觉得海潮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那种感觉好像某个秘密潜伏在他们中间，被她刻意遮掩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和小贩聊天，思绪在眼底沉淀。
“小姑娘，这些草娃的制胚、上色、打磨可通通是我一个人完成的，保管你在别处找不到一样的！”摊主的表情很有几分骄傲，仿佛艺术家在对别人介绍自己的得意之作。
欧焓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草娃？”海潮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摊主笑着拿起一个娃娃。“你看这里有个小花盆，”他指着娃娃头顶仿如小孩子巴掌大小的花盆，“里面有草籽，只要每天浇水，不到一个星期草就会长得很茂盛了。”
“哗……”海潮望着手里的娃娃，不由对它有几分刮目相看。“没想到还暗藏玄机。”
“嘿嘿……”摊主露出得意的笑容。
欧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海潮在摊子上挑挑选选，难以抉择。这些娃娃个个都憨态可掬，令人爱不释手。好不容易挑了两个，她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摊主问，“多少钱？”
“一个十五，两个算你二十五好了。”摊主大方地给了折扣。
海潮低下头找钱包，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带背包下车。
不过犹豫了几秒，欧焓已经把几张零钞递到摊主手里，然后回头看着她。
“你最喜欢哪一个？”他微笑着问，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温暖。
“……”海潮看着手上的两个娃娃。一个是机器猫，一个是流氓兔，可爱的不分伯仲。
“左右为难。”她皱了皱眉，放弃选择。
欧焓从她手里拿走机器猫。“我比较喜欢这个。”他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海潮愕然地望着他。
“流氓兔就送给你了。”他大方地说，转身向车子走去。
“……”海潮看着自己忽然变空的左手，一时还有些怔然。送给她——那是什么意思？
她也回到车上。
“你有点过分埃。”她看了欧焓一眼，随手系上安全带。“明明两个都是我的，你怎么可以抢走一个？”
“好像付钱的那个人是我。”欧焓不紧不慢地回答，“也就是说我才是合法的物品所有人。”
“……”海潮哑然。
欧焓给了她一个微笑，老神在在的样子。
不一会儿，电视台的凤凰花标志出现在眼前。海潮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一会儿我来接你。”欧焓开口。
海潮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她已经不想再去挑战他的固执，即使挑战也是无济于事。
“回见。”他帮她打开车门，眼底是她熟悉的微笑。
“回见。”海潮对着降下的车窗挥了挥手。
电梯很久也没有到，海潮决定走楼梯上去。
办公室在遥远的十六楼，她一层一层地往上爬，由开始的健步如飞渐渐变成龟速前进。呼吸越来越沉重，好像有人把一团空气硬塞进她的肺里，呛得气管也疼痛起来。
佛经上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为什么那两个人没有遭到报应？他们一个抛妻弃女，一个毁人家庭，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幸福地生活，甚至被当成追求爱情的楷模？手指无意识地触摸着左臂上的伤疤。那是她痛苦的记号，回忆的终止。
曾经以为，她生命中的一道伤口已经愈合了，收口了。谁也看不见它底下埋着什么样的痛苦，谁也不知道那痛苦的起因来自哪里。然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伤疤的存在本身就是种痛苦。它时时刻刻提醒你那些不堪回首，即使别人看不见它所掩埋的一切，自己却绝对无法忘记。
“如果你还有一些困惑
oh no
请贴着我的心倾听
听我说着爱你baby
yes i do
i love you”
关诣的专属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听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接起来，“喂？”
“海潮，”他晴朗的声音仿佛一下将她从失落中打捞出来。“我今天在湖西路发现一家很不错的甜点屋，里面的榴莲酥简直比……”他故意拉长声音，好像想制造一个悬念，“上次你做的还要好。”
海潮微微牵了牵唇角，“那恭喜你，终于找到了替代品。”
“味道虽然比你做的要好，却不如你做的有感情。”关诣语气严肃，“所以你还是无可替代。”
“……”嘴角好像变得很重，努力上扬也只是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关诣在那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立刻问，“怎么了？”
“……”沉默。
“如果有一天……”过了好一会儿，海潮低落的声音才响起，却是不答反问。“你的过去来找你，你……会给它开门吗？”
“……”关诣拿着电话，迟迟没有开口。很多话同时涌上来，像鱼刺一样卡在他的喉咙。是什么样的过去来找你？那里面是不是有他？如果我说不要开门，你会不会真的……任它走掉？疑问变成伦勃朗的V字，压在他的眉骨和心脏，令他呼吸沉重。
“……如果你不去开门，它会自己走掉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没有涂润滑油的机器，有些干涩。“……还是会一直敲，直到你放它进去？”
“……”她也不知道欧焓会坚持到什么时候。好像每一次回头，他都还在那里，沉默而坚定，令她的抵抗显得越来越薄弱。可障碍一直横亘在他们中间，好像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令一切破碎。
她长久的沉默令关诣的心跳越来越沉重。
“……如果它一直敲门，就让它进去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陌生的仿佛另一个人在说话。“如果它带来痛苦，就把它扁一顿扔出去。如果它带来的是快乐……”他顿了顿，“就和它握握手，然后送它离开。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能抓住的只有现在，不是吗？”最后这句与其说是告诉她，不如说是安慰自己。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她的现在只有他，不是吗？
“嗯。”好像忘了对方根本看不见，海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有时候觉得，你真应该去做心理医生。”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关诣在那头说，语气很温柔。“永远只为你一个人服务。”
海潮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每一次她觉得彷徨痛苦，他只要寥寥数语就能将她从低谷中解救出来。好像黑夜里不灭的灯火，温和地为她指引着方向。
“晚上你不用来接我了。”她的语气不自觉变得很温柔，“我们高中同学聚会，直播结束我过去续滩。”
“那你把地址传给我，我到时候过去接你。”关诣不放心地说，“太晚打车不安全。”
“好吧。”海潮无奈地扁了扁嘴，“保姆再见。”
“……”关诣配合地回答，“主人再见。”
“……”
城市里最适合集体夜生活的地方莫过于KTV了。甫推开门，热情的声浪就朝两人席卷而来。
“海潮，你终于来了。”黎婵像见到救星似地扑过来，“我等着和你合唱‘锉冰进行曲’呢。”
“……”海潮的脑门上冒出一滴汗。
“来吧。”黎婵不由分说地递给她一支麦克风，眼神期待地望着她。“我们的拿手曲目！”
“……”海潮讪笑。
“立正站好看这里太紧张的先稍息
英雄马上就要出现最biang的人得第一
加油加油打打气我给你人工呼吸
你得冠军我是奖品 oh my baby you and me”
海潮一边盯着屏幕上的歌词，一边努力跟上节奏。经过这么久的主播台洗礼，唱这首歌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唉哟海潮，你不要一副新闻直播的表情嘛。”黎婵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害我以为自己在唱‘国际歌’呢。”
大家哄堂大笑。
海潮的表情也很无奈。毕竟人长大了，那种“青春活力”难免缺失起来。
吴征忽然抓起两瓶矿泉水，拿在手上用力敲打。
“加油海潮！”他像一个忠实的球迷，热情地为她打气，“拿出你当年的气势来！”
“没错没错。”大家也纷纷拿起矿泉水瓶加入，“拿出你当年的气势来！”
“……”海潮哭笑不得。她当年……真的这么有气势吗？还是……大家的记忆出了错？
欧焓跟着大家敲了一阵矿泉水瓶，脸上带着深深的笑容。他仿佛仍嫌不够热烈，又吹起口哨，“wow，海潮加油！”
有这么幸灾乐祸吗？海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令他的笑意更深。
“红豆大红豆芋头……你要加什么料哦”
前奏音乐再次响了起来，她只好回头去看大屏幕，不再理睬他。
“绿豆粉园米还嫩花生爱芋和鲜草
玉圆茴傀小汤圆清冰糖水牛奶冰
甜的辣的和咸的香的臭的最biang的
怎么搭配随便你保证心情变好的”
音乐真的很high，不一会儿海潮就重新找回了感觉，跟着黎婵一起上蹿下跳，互做鬼脸。屏幕上的阿雅精灵鬼马，屏幕下的两人也不遑多让。
“哇噢……”大家的欢呼声更热烈了。
欧焓拿着矿泉水瓶，却没有再敲。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海潮，仿佛忘记了手上的东西，也忘记了呼吸。在这个时间主宰的世界里，记忆迅速地各就各位，构成一种他前所未见的模式。它们像网络一样联通了过去，又无限延伸至未来。她的笑容在房间里闪烁，如同他不灭的心跳，而那里到底是不是他的未来？
“你得冠军我是奖品 oh my baby you and me”
一个高音之后，海潮和黎婵结束了她们的表演。
“哗……”掌声雷动，大家卖力得好像刚才是天后巨星亲自降临。两位歌手落落大方地说了谢谢，然后把麦克风让了出来。
“下面我们让气氛变得更热烈一点……”男女通杀客串报幕，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有请欧焓——‘情流感菌’。”
“哗……”大家仿佛不鼓掌到手抽筋誓不罢休。
海潮蓦地有些愣住了。她好像再次回到十六岁，看到他的笑容对她招手。
欧焓接过麦克风。
“其实我还有很多拿手曲目。”他一脸认真地说，“大家以后可以点一些更有深度的。”
“哈哈……”所有人都笑了。
“开始吧。”欧焓对负责切歌的吴征说。
“有一种细菌
最近正在流行
散播各地
品种一等一
她来的时候无声又无息
她的名字叫做
情流感菌”
还是那痞痞的眼神，邪气的笑容，声音故意哆嗦还有些吐词不清……海潮感到有液体在眼睛里流动着，快要不能控制。
“她来伊耶
她来伊哦
她来的时候无声又无息”
仿佛时光倒流，往事重现，欧焓忽然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笑容。那么阳光灿烂，就像他们的十六岁，看不见一点阴霾。海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流了出来。
十六岁的她在欧焓的歌声和微笑里沉醉，心跳如鼓。那时她身体里充满了希望，以为只要用力一跃，就能伸手摸到太阳。而不像现在，一切被现实缚住了手脚，就连心跳，也只在回忆里才能变得轻盈。海潮低下头，飞快地擦掉自己的泪水。那些痕迹被她消灭的干干净净，就像她的心情，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我们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一群人站在KTV门口，分配着可共享的交通资源。
“我送你回去。”欧焓走到她面前，表情是不容置疑。
身后的同学也纷纷起哄，“是哦，海潮，半夜打车很不安全的，让欧焓送你我们才放心啦。”
“……”海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谢谢。”
她打开门自己上车，没留意欧焓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
“我搭同学的车回去，你不用来接我了。”她给关诣传了短信。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音。“知道了。”
寥寥的几个字，令海潮的心情也失落起来。她侧头看向窗外，整个人好像凌晨三点钟的街道一样沉静。
欧焓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也没有开口。他感到很平静，好像失而复得的希望在他前方闪烁着。他不在意这中间隔了多少路途，也不在意会再经历多少次沮丧。那忽明忽灭的光芒如同萤火，他会紧握住它，永不让它坠落。
“谢谢你送我回来。”站在住宅楼下，海潮同欧焓告别。她的神情若有所思，好像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欧焓耐心地看着她。
“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海潮鼓足勇气，看着他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欧焓困惑地望着她。
海潮看着他的眼睛，心跳沉重。
“那件事就是……就是……”她努力了很久也无法开口，好像有什么力量扼住她的喉咙，不让她讲出那件事。
不知为什么，欧焓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安。
“如果一时想不起来，就下次再讲吧。”他用若无其事的声音说，“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深深地看着她，脸上挂着过去几个月她难得看到的笑容。海潮移开目光，还是无法狠心，将他的笑容一下子抹掉。
“那就……下次再讲吧。”她逃避地说。
欧焓松了口气，微笑地说。“晚安。”
“……晚安。”海潮挥挥手，转身走进公寓大楼。
欧焓将广播调到某个熟悉的电台，让音乐陪伴他走过这段夜归的旅途。
“有朋友发短信来点播范逸臣的歌曲。”DJ仿佛午夜一样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范逸臣从出道以来，就一直被人称为歌坛的言承旭，外形和唱功都可谓不俗。但不知为什么，至今无法大红大紫。”DJ自言自语了一番，“下面我们来听听他的这首‘除此之外’，我一直觉得这是他最经典的作品。”
欧焓降下车窗，任午夜的风拂过他疲倦的脸。
“say goodnight晚安
谢谢你陪我一整个夜晚
close your eyes , be quiet
我明白你有自己的不安
很多来不及我不曾看见
我只遇见你的现在
不管你接受或离开
i hope to stay for a while
除此之外要你明白
你的笑我真是喜欢看
于是我一次又一次等待
其实都还算愉快”
他的心跳在这歌声中起起伏伏，仿佛那潮汐中的落花，找不到定所。
除此之外非常遗憾，你的心我还是打不开。And if you need somebody，我确定我会在，不会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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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chapter 42 同学会（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