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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chapter 38 如果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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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一边演算三角函数,一边想念着桌膛里那袋刚刚开封的海苔花生。熟悉的香味仿佛从桌膛飘出,钻进她的鼻孔和身体,令她手中的笔有些走不下去。而胃部在这时候传来一声低鸣,仿佛在配合她渐渐涌起的馋意。
她尴尬地回过头,正对上欧焓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的表情有些无奈,随手抓了算草纸写了一行字推过来,“饿了?”
海潮有点惭愧,但还是诚实地在纸上回。“不,是馋了。”
不用抬头,她也能猜到欧焓脸上那种漫画里常常出现的黑线表情。
欧焓沉默了一下,提笔在纸上简单两字:“等着”。
等什么?海潮还没来得及追问,就见欧焓站了起来,向讲台走去。这堂课是晚自修,整间教室真的就像小学生作文里常写的那样——只有笔尖在纸上跳动的声音。大概正因为太安静,讲台上的“陈阎罗”一脸昏昏欲睡,即将不省人事的样子。陈阎罗是他们的班主任,从这个外号足以窥见他的行事作风。海潮眼睁睁地看着欧焓站在他的身旁,同他耳语起来。
“陈老师,”欧焓压低声音,表情诚恳,“我想去医务室换一下药。”
陈阎罗上下打量他,仿佛在思考他到底哪里需要换药。欧焓配合地挽起袖子,露出里面的一截纱布。
“前几天三级跳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今天因为训练时间太晚没来得及去换药。”欧焓微微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天气这么热,我担心伤口很容易发炎。”
陈阎罗张着嘴,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梦游一般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弄到伤口发炎就不好了。”大概刚刚清醒,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和平时的声如洪钟迥然不同。
“......”欧焓却没有动。他站在原地,脸色平静地继续,“我想让程海潮和我一起去。”
“什么?”陈阎罗好像一下子从梦中清醒过来,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他扫了眼台下蠢蠢欲动的学生,威严地咳嗽了几声,把他们的心思又都镇压了回去。
“为什么要叫程海潮一起?”他眯眼看着欧焓,目光充满警惕。仿佛捕捉到蛛丝马迹的侦探,他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审慎地分析欧焓脸上的每个表情。
“这个时间医务室已经关门了。”欧焓静静地解释,仿佛对潜在的危险没有丝毫察觉。“程海潮是急救队的,手里有医务室的钥匙,而且她也懂得基本的包扎。”
陈阎罗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像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又不想轻易上当。他的目光轻轻扫过欧焓,又落在下面埋头写作业的海潮身上。
“或者老师可以给我签张假条,我去学校外面的医院包扎。”欧焓想了想,表情有点惭愧。“耽误同学的自修时间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陈阎罗当然不肯签这张假条。离学校最近的医院也有半小时路程。高三的时间多么宝贵,怎么能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神色勉强地嘱咐,“那你叫上程海潮吧,记得快去快回!”
“好的。”欧焓礼貌地说,“谢谢老师。”
海潮一边心不在焉地做着作业,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发生的动静。她听到欧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用眼神询问,“?”
欧焓神秘地微笑了一下,抬手在刚才的纸上写:“带上你的食物,跟我走。”
海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的眼中有明显的笑意,对她的疑问视而不见。
“跟我走。”他又在纸上写。
这三个字明晃晃地摆在那里,照得她的心脏莫名发烫起来。她感到脸上有翻滚的热浪,连忙低下头,去抽屉里寻找那诱惑了她半堂课的东西。包装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她一种做贼般的刺激感。
夜色中的花园影影绰绰,给人一种宁静而慈祥的感觉。从令人窒息的教室解脱的两人坐在园中的石凳上,悠闲的好像根本不是高三的学生。
“你是怎么做到的?”海潮偏过头看着欧焓,还是有点无法相信他的本事。
“唔......”欧焓露出不值一提的表情,侧脸的线条显得酷酷的。“我告诉他伤口需要换药,这个时间医务室关门了,需要你这个急救队员的帮助。”
“......”海潮怔怔地看着他,有点不相信他居然能把谎话说得这么流畅。“你哪里受伤了?”
欧焓笑了笑,拉起袖子露出纱布又很快放下。
原来他没有说谎!海潮看着他的手臂,有些担心地问。“怎么回事?”
“三级跳的时候不小心。”欧焓轻描淡写,“不是什么大伤。”
“......”海潮低下头,心里有点自责。身为同桌,居然连他受伤都不知道,还时常麻烦他帮忙做事。
“需要换药吗?”她殷勤地看着欧焓,希望为他做出点补偿。她的确有医务室的钥匙,也的确是急救队员。
“中午我已经换过了。”欧焓露出一个微笑,表情带着一点得意。“连你也相信了,证明这谎话编的真不赖。”
“......”海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里的内疚却稍稍减轻了。
“你的食物呢?”他假装没看见她的白眼,用轻松的语气问。“你不会忘了行骗出来的目的吧?”
“......”海潮倒真有几分忘了。她拍了拍头,从口袋里取出那袋海苔花生。不知是不是因为“历经艰险”才得偿所愿,她觉得它散发出来的香味更诱人了。
“看你有功,赏你的。”她大方地把袋子递到欧焓手里。
欧焓皱着眉。“我不爱吃这个。”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丢了一粒进嘴里,表情好像在吃药。
“......”海潮好笑地看着他。要不要这么痛苦啊?
“你......准备怎么报答我?”欧焓吞下那粒带着腥味的花生,静静开口。他的目光游离在夜色之中,好像在寻找什么。
“......”海潮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讲得出口?”
欧焓的脸有点红,却还是执著地讲下去。“周日我想去崇明山露营,你要不要一起?”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左手边的凤凰树,表情有微微的紧张。
“露营?好啊。”海潮求之不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就是你要的报答?”
“......当然不是。”欧焓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我打算来次原生态的露营,不带干粮和熟食。”他顿了顿,有些烦恼的样子,“但是你知道,我烹调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
“......”海潮努力忍住上扬的嘴角,“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评价非常客观。”
欧焓睨了她一眼,表情却带着点纵容。
“那么......说定了?”他的语气很淡然,眼睛里说的却不是这样。仿佛在期待一个承诺,他的眼神显得诚恳而热烈,隐隐有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Deal.”海潮保证。
“嘀嘀嘀......”欧焓被一阵短信声吵醒。拿起手机一看,上面写着——“本人长期提供各种高利贷,保证金,有意者请致电***********”
他怔怔地看着手机,思绪还留在那个做了无数回的梦里,不愿走出来。每一次都重复着相同的模式,梦境在最关键的地方嘎然而止,不留丝毫的希望给他。
他走到阳台,想借着夜晚的风吹散那些烦思琐想。
如果当时海潮没有转学,她会不会接受他的表白?如果他现在争取,是不是还有机会?如果......
他假设了很多种情况。每一个假设发展到最后,都只令他更加痛苦。而人生就是这样,就算它令你伤心失望,你也无法让它按照你的希望重来一次。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接受它本来的样子。
手指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翻开电话簿,找到一个名字。他怔怔地拨号,全然不顾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
彼端传来一个饱含睡意的声音。“喂?”
“是我,‘妇友’。”欧焓低沉地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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