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爱情也冬眠》欢颜

10、chapter 9 雨中情

　　推门进去是严肃文学的殿堂。海潮拐了个弯，绕到角落里的“漫画无疆”。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会来这里转转。漫画于她好像一扇门，只要关上它，现实的痛苦便会立刻消失，世界重又回归美好。
　　周围三三两两的多穿着学生制服。海潮站在其中，显得有些突兀。她并不在意，索性去拖了张矮凳，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第一百零一遍地翻着朱德庸的《涩女郎》。
　　“有的女人就像绿灯，男人见了就想冲上去；有的女人像黄灯，男人总要等一等才决定上前；有的女人则像红灯，男人见了就想停下来。”
　　“美丽单身女郎的最大问题是：她会让已婚的男人重新变成单身。”
　　“婚姻是间阴沉沉的屋子，外遇是天鹅绒窗帘缝隙里射进来的一线阳光。”
　　“大部分单身男子遇见单身女子后，会决定还是保持单身。”
　　．．．．．．
　　“应该把朱德庸的漫画归到恐怖类，”海潮摇着头，啧啧感叹，“简直比‘午夜凶林’还要凶险！”
　　她望向窗外，怔怔地发起呆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仿佛铅云挡住了太阳，整个世界变得寂静而晦涩。风也锐利起来，她侧着头，隐隐听到它飞快地擦过树枝，掀动着街边的窗户。
　　快要下雨了吧，她想。
　　“你也在这里？”一个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海潮吃了一惊。她的目光从眼前那双擦的很亮的皮鞋慢慢上移，滑过灰色暗格的西服长裤和米色的衬衫，停在一张最近不太陌生的脸上。
　　“是你。”她惊讶地站起来，心头滑过一丝喜悦。
　　关诣微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漫画书上。
　　“你喜欢看漫画？”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海潮点了点头，问他，“你呢？来看什么书？”
　　“我在看《植物图鉴》。”关诣扬扬手中的大部头，“里面有天堂鸟的养殖方法。”
　　海潮惊讶地看他一眼，忍不住夸奖，“你好认真！”
　　“既然答应了你好好照顾它，我当然要做到。”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令海潮忍不住想问问他，是对所有人的要求都这么用心呢，还是．．．．．．独独对她？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尴尬地转身，装作去看架上的图书。
　　“天堂鸟其实很好养的。你只要把它放在高温，阳光充足的地方，多浇水，施肥，它就会常年开花的。”她一边从书架上拿书，一边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
　　关诣有些意外。“你不喜欢天堂鸟，却对它的养殖这么了解？”
　　海潮怔住。
　　“我了解它，不代表我要喜欢它。”她的脸上挂起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关诣的目光轻轻扫过她，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有什么好的漫画推荐吗？”
　　海潮提起精神，“好看的漫画？那可太多了。”随手递了几本给他，“朱德庸的《涩女郎》，尹戈的《恋上你的毛》，萧言中的《整容BAR》系列，几米的《照相本子》．．．．．．不过，”她欲言 又止的，“适合你的可能不多。”
　　关诣挑眉，忍不住想问问她适合他的标准是什么。看她一脸狡黠，想必出口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他抿唇，聪明地闭口不语。
　　海潮又扔给他一本朱德庸的《双响炮》，“这本恐怖漫画你可以看看，非常的刺激。”她一本正经地说。
　　关诣扫了眼封面。这个好像是电视里最近在播的情感剧？他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入门先看这些就可以了。”海潮拍拍手，谦虚地说，“不用谢我了。”
　　关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选好要买的书了吗？”
　　海潮摊开手，“我是来蹭书看的。”
　　关诣默。

　　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越来越暗，海潮不免担心起来，回头对关诣说，“快下雨了，我得走了。”
　　关诣看着怀里的一大堆漫画，“我也选好了，一起走吧。”
　　“好。”海潮立刻点头。

　　甫出书店，三三两两的雨点就砸下来。两人拿包挡住头，在雨中奔跑起来。
　　“坚持一下，”关诣虽也被雨淋湿，却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我的车就停在前面。”
　　海潮使劲点了点头，更加拼命地跑起来。一向有条不紊的人潮被大雨浇的失了头绪。大家顶着各式的公文包，匆忙地奔走在苍茫的雨雾中。
　　“哎呀．．．．．．”海潮突然叫了一声，停下来不跑了。
　　关诣也跟着收住脚步。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海潮尴尬地笑一下，指了指脚底。
　　关诣的目光下移。原来是高跟鞋的鞋跟嵌进了井盖孔。
　　他走上前，慢慢地蹲下 身去。
　　“你先把脚伸出来吧。”他抬头看着海潮，用很温和的语气说。
　　海潮红着脸把脚从鞋子里缩出来，然后曲起右腿，紧紧贴在左腿上。
　　关诣握住鞋子的底部，小心地沿着一个方向转动，想让它松动一些。然而井盖孔是圆的，海潮的鞋跟又是四方的形状，两者结合的密密实实，纹丝不动。
　　他吁口气，转身去拿刚买的精装《植物图鉴》，又凑得更近些。大部头轻轻敲打鞋跟的一侧，利用震动减弱摩擦力。
　　他的衬衫早已被雨水打湿，半贴在身上露出肌肉的起伏，有种性感的力量。人群在他的身边来去匆匆，他只恍若未觉，专注地弄着她的鞋跟，好像世上再也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海潮的心里流过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好像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宁静而慈祥，充满了爱意。

　　“Bingo！”关诣打了个响指。
　　海潮忽然惊醒。
　　“好了？”她讪讪地问，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Yep。”关诣对她扬起胜利的笑容，孩子气地露出一排牙齿。
　　海潮对着他的笑容又是一怔。
　　“穿上吧。”他把鞋子送到她的脚下，略为迟疑，又动手帮她穿上。
　　“呃．．．．．．”海潮觉得脸上有火山喷发，热浪翻天覆地，竟吞吞吐吐起来，“．．．．．．谢谢。”
　　关诣站起来。
　　“怎么谢？”他端着一张笑脸，揶揄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答案充满兴趣。
　　“．．．．．．”她抿唇，刚要开口，鼻子里却忽然一阵痒意，“啊啾----”
　　关诣皱起眉头。
　　“一会儿再说吧，现在先去避雨。”他拉起她的手，朝前面的停车场跑去。
　　鼻子又痒起来，海潮努力忍住。飞快地扫了眼被他拉着的手，心头的喜悦如炮仗一节节绽放开来。

　　找到关诣的蒙迪欧，两人一起躲了进去。
　　“擦擦吧。”他从车上的置物箱里取出一条毛巾，递给海潮。
　　海潮默默地接过来。
　　“是回电视台吗？”关诣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
　　“嗯。”海潮点头，有些过意不去，“今天太麻烦你了。”
　　关诣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们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吧。”他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你准备怎么谢我？”
　　海潮愕然。
　　“你想要我怎么谢你？”她反问。
　　关诣很有深意地笑了，“还没想好，等下车的时候告诉你。”
　　还真是深思熟虑！海潮忍不住腹诽。

　　驶过荷兰街，又穿过皇冠路，车子最后停在七号街的电视台门口。
　　海潮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关诣的声音把她拉回来。
　　海潮的目光闪了闪，“理由？”
　　关诣的食指轻轻弹着方向盘，笑的意得志满。“我还是没想好你该怎么谢我，所以先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改天想到了让你履行！”
　　这人！海潮无奈地从随身带的便笺本上撕下一张，写上自己的手机号递给他，事先警告，“太久我可不承认！”
　　关诣伸手接过来，“好。”
　　他看着海潮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内。

　　晚上录完影，海潮照例看完沈妍播报的“天气预报”才走。
　　沈妍习惯用自己的三七分脸对着镜头。“今明两天将有一股来自蒙古的偏北风入侵我市，气温预计会下降三到五摄氏度。同时风力强劲，达到5到7级。希望大家记得加衣，不要为了一时的美丽，而变成‘冻人’哦。” 她拖长尾音，双臂轻轻环住自己，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
　　李纯情用力抖着鸡皮疙瘩，疑惑地问，“有人看这样的节目吗？”
　　海潮笑着回答，“大概观众都和我一样，把它当成喜剧节目看吧。”
　　在一旁收拾化妆箱的温姐撇嘴，“她万年不变的肉麻路线，再喜感也看烦了。”
　　她走近大屏幕，抬手遮住沈妍的下半张脸，“你看看，上镜这么多回还给眼睛上亮粉，观众只怕要看到那对大眼袋才能发现她的金鱼眼。”
　　海潮和李纯情都被温姐逗的大笑。
　　“她的脸就像调色板，什么颜色都敢往上刷。”李纯情一边笑，一边附和，“而且表情轻浮，声音做作，咋听还以为是台北人，结果一打听，”她摊开手，拉长声调，“哈，东北人！”
　　海潮忍俊不禁，“据说男观众都很喜欢她的调调。”
　　李纯情翻白眼，“上次她借口天气热，作势要脱衣服，结果收视率噌噌就上去五个百分点！男人啊，都是视觉的动物！”
　　温姐鄙夷地拉下脸，“色情！”

　　刚走进公寓大厅，海潮就听到保安王叔热情的招呼声。
　　“回来了啊海潮。我刚看完你播的新闻呢。”他赞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意犹未尽地竖起拇指，“播的真好，字正腔圆的！”
　　海潮笑，“谢谢王叔捧场。”
　　王叔慈祥地看着她，神秘地一笑，“快上楼吧，有人在家等你呢！”
　　“真的吗？”海潮喜出望外，立刻头也不回地冲向电梯，不忘说一句，“谢谢王叔！”
　　王叔笑着对电梯里的她挥了挥手。

　　几乎连钥匙也拿不稳，海潮激动地打开门进屋。
　　一室温暖的灯光。空气里充满熟悉的甜香，她深深吸了一口，那种久违的家的温馨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吴岑站在厨房门口，笑吟吟地望着她。
　　海潮的眼微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