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的我》llandu

16、第四次（2）

　　“天赐哥，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小鱼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忘记问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之前一直疑惑的是，成秀儿为什么会选中天赐。

　　现在看来，天赐的中选并不是发生在十月初六的轮回中，早在几个月前，他还未归家时，他的家人便与成秀儿达成了某种协议。

　　“明面上，是做香料生意。”天赐道。

　　“实、实际上呢？”小鱼结结巴巴道，看着天赐的眼神里饱含惊恐。

　　他竟然杀了这个男人两次。小鱼心想，若是换做现在的自己，嗯，该杀还是要杀，不过那就不是为了对付成秀儿，而是为了自保了。

　　“死人生意。”天赐及时扶住要歪倒在地上的小鱼，把人强行往自己这边拖了拖，“不过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自我出生后，我家就开始清清白白做人了。”

　　因为财富积累的差不多，所以改头换面洗白白安安心心地过富家翁生活了。

　　“那，那你们家和成姑姥，是，是什么关系呀？”小鱼怯生生道，默默地抓紧了手里的火把，这家伙也是一件不错的武器呢。

　　天赐将自己的火把往旁边石缝里一插，一屁股坐在地上，拿了干粮就着水啃了两口。

　　“我也都是听我大哥说的，我们家之所以能顺利转做香料生意，是因为一位旧识从中牵线搭桥。你知道那些求仙问药的方士，他们生前炼丹，什么朱砂啦水银啦，各种草药毒药啊，都往肚里咽，他们这样的人死后尸骨和普通人就不一样。我们家专门挖这些方士的尸骨，那位旧识则将尸骨磨了，做成香料。只是这香料是卖给谁，做成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家转做香料生意，也是为了暗中打听这件事，我爷爷总担心我们哪一天被灭了口。”

　　“但是你们要是露了马脚，打草惊蛇了呢？最稳妥的不应该是远离之前的人和事吗？”小鱼反驳道，比如他，杀了成秀儿后，肯定远远地跑了，绝对不会再跑回李家村。

　　天赐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鱼一眼，道：“我爷爷就是这么一说，我哥就是这么一转述。我猜，要么这香料生意利润巨大，我们家心动了，想从产业链底层往上走。要么，就是我爷爷隐瞒了什么。总之，我们家就此扎根在了香料行业，然后，给我谈了两门奇怪的婚事。”

　　“两门都奇怪吗？”小鱼忍不住道，觉得天赐这一家人也很奇怪。

　　“是的，我这几个月里，陆续听人说起过青城，那城是突然就发起了病，就仅限青城和周边几个村子。有的病人走得稍远些，病就不药而愈了。仿佛阎罗王在青城那划了一个圈，走出这个圈，就能活命。现在，青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朝廷都把它放弃了。高家是青城第一大户，我的未婚妻高绒，就是高家的姑娘，生死不明。”

　　“那奇怪的也是青城啊，难道青城这病，是因你那未婚妻而起的吗？”

　　天赐笑了笑，道：“我这次逃婚离家，特地选了个我认为与我们家没有生意往来的商队。如今看来，我太天真了，就算最初没有往来，我随这商队走久了，也变得有往来了。这个商队，不仅故意把我引到了成秀儿的地盘，还特意往我耳边传递与高绒有关的消息。有人想要告诉我，高绒生死不明。”

　　小鱼眉头一跳，道：“青城已是一座死城，高家都败落了，又是伤寒又是民乱，她一个弱女子，在不知其具体情况时，都该觉得她已经死了吧。”

　　天赐幽幽道：“是啊，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但为什么有人在跟我强调，她生死未明呢？”

　　“因为他们想看，你前后两任未婚妻为了你大打出手？”小鱼噗嗤一声笑了，“二女夺夫的戏码，天赐哥，你很抢手啊！”

　　天赐不由失笑，敲了小鱼头一下：“别拿你哥取笑。说回正题，我家给我定了成秀儿，肯定与这香有关。成秀儿恐怕与我家那位制香的旧识有关系。一个女儿家，孤身一人跑进这深山老林里，混得跟乞丐一样。这李家村的鬼打墙，应该也是因她而起。”

　　“若是现在的成姑姥，就算走不出去，也不可能违心嫁给李老三。”小鱼皱眉分析着，“李老三是不是手里有她什么把柄？”

　　“李老三。”天赐念叨了这个名字几遍，眼睛一亮，“是了，通往宅子的鬼打墙，是利用李老三的尸体形成的。那这条路的鬼打墙，会不会也是因一具尸体形成的呢？”

　　他举起手里的骨头，小鱼没由来一阵恶寒，腾地站了起来。

　　“她可能在这里杀过一个人，将他做成了香。”天赐也站了起来，在这洞穴里转着圈来回走动着，企图找到更多的痕迹和骨头，“此人的怨念将成秀儿困在了李家村，成秀儿有样学样，用同样的方法在另一条山路上制造了一个新的鬼打墙。”

　　“李老三很可能目睹了这桩凶杀案！”小鱼刚说完，又否定了自己，“那他为何要娶这个凶手？他就这么差老婆？！”

　　天赐找了半天，没找到其他骨头，沉吟道：“为什么只有这一块？其他的哪去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最后就炼得这么一块吧。其他的，被拿走了，这一块是被遗漏的，我懂了，李老三到的时候，成秀儿已经把人杀完炼成骨香了，她慌慌张张，漏了这么一块骨头。李老三不知道那是什么，很可能成秀儿用某种带锁的盒子将骨香装起来了。

　　李老三抢走了盒子，他以为这就是个逃婚进山迷路了的大小姐，所以他才要娶成秀儿。成秀儿讨不回盒子，走不出李家村，便假意答应嫁给李老三。成亲后，李老三提防心变弱，让成秀儿伺机拿回了盒子，然后，成秀儿就变成了成姑姥，她设计杀死了李老三，搬离了村子，并将李老三的尸骨埋在了另一条山道上。”

　　“她的力量来源，便是那盒骨香吗？”小鱼喃喃道，若是得到那盒骨香，杀死成秀儿的把握就更大了，“只是，她得到骨香后，这条出村路上的鬼打墙，还困得住她吗？”

　　“这，就要问它了。”天赐指着那骨头道。

　　“怎么问？”

　　“点燃它，吸它散发出的香气，然后就看缘分，看悟性了。”

　　小鱼下意识捂住鼻子，这法子不仅听起来不靠谱，还格外恶心。

　　看着小鱼嫌恶的表情，天赐想起一个一直忘了问的事：“你，猜到那些禽蛋的来源后，是不是就转吃素了？”

　　“没有，照常吃，我怕被人发现。我们家的孩子是很多人的眼中钉，为了提前出局几个种子选手，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姐姐身上的疤便是这么来的。”小鱼漠然道。

　　靠，那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的提议！

　　天赐不再理他，出去捡木枝搭了个火堆，将骨头丢了进去。很快，奇异的香气充盈了整个洞穴，天赐选了个平坦的地方躺下，闭目凝神等待缘分到来。

　　小鱼守在洞口，拿着刀，警惕地看着外面，虽然这里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来，但他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来逃避闻香的任务吧！

　　天赐很快就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在林子里走着，身体没有力气，拄着一根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不透风的林子中艰难地前进。

　　“姑娘，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他停了下来，辨别了会儿方向，可是在这林子里，无论往哪看都差不多，辨认方向着实是件困难的事。

　　“你是不是累了，我们歇会儿吧。”似乎是心虚了，他不再继续往前闷头走，靠着一棵树，慢慢坐了下来。

　　天赐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男装，鞋子里的感觉有些怪，脚上缠了好几圈布条，好让小巧的双脚在男靴里不会打滑，让人瞧出不对。

　　他看向对面几步远的地方，另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坐了下来，揉着双腿，瘪嘴道：“这里绕来绕去都是一个样子。”

　　“对了，不是说了吗，出来了就不要喊我姑娘了，咱们两个以兄弟相称，你要喊我大哥。”

　　“这附近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还假装什么呀！”小个子不耐烦道，早几日她还会掩饰下，但现在，哼，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天赐心里升起一股不属于他的不安，这是骨头主人本人临死前所经历的情景。

　　“我能感觉到，我们快到了。”他摸了摸腹部，说服着自己，“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不能放弃，也没法放弃了。”

　　“是啊，眼见着就要饿死在这里了，就是想回成家，也回不去了。”小个子冷冷道。

　　天赐皱眉，拖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去：“真的要到了，你不走，我自己走。你在这歇着吧，等我炼成了童子，再回来接你。”

　　小个子开始怀疑，姑娘是否在找机会撇下自己，也许，也许真的要到地方了。

　　“姑娘，不，大哥，等等等我！”小个子叫喊着追了上来。

　　天赐突然脚下一滑，本能地护着腹部摔下了山坡。小个子也跟着摔了下来，抬头正要怒骂，突然见到前面有一个山洞。

　　“姑娘，是不是那！”

　　天赐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那山洞，喜出望外道：“肯定是！是它，就是它！”

　　身体里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天赐狂奔进了山洞，在墙壁和地面山来回摸着，手被划的全是口子。

　　“是它，是它！我终于找到圣地了！”天赐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童子，我这就接引您回来！”

　　后脑勺上一阵剧痛袭来，天赐扑倒在地上，满脸痛苦。

　　“你有病吧！”小个子似觉得不够解气，又给了天赐一棍子，“什么童子，你真以为自己和华胥一样，感而有孕啊！你是不是还想生个伏羲、女娲啊！在外面勾搭了野男人怀了野种，不赶紧喝药打下来，还喊得全家人都知道！你当我想跟你一起出来吗？要不是太太迁怒你屋里所有下人，我怕被打死，才不得不跟你出来的！成秀儿，你自己不要脸，还连累身边的人，你说你该不该死？”

　　小个子骂了个痛快，大笑起来，打量着洞穴，眼中全是狂热：“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找到圣地。老爷真的很疼你，明明你是家里最弱的废物，连我这个在旁边偷学的丫鬟都比你学得好，学得快，可老爷就是疼你，圣地的位置都偷偷告诉了你。在圣地里，所有术法都能事半功倍，就连我，也可以轻松完成化骨香之术。姑娘，你呢，也终于可以当一个有点用处的人了，也不枉我伺候你这么久。来，让梧桐送你最后一程吧，去了那边，记得替我向老爷问声好！”

　　小个子抡起棍子，重重地打了下来。

　　天赐猛地坐了起来，一脚踢散了火堆，用刀翻找着，把那骨头找了出来。骨头被烧了半天，没有丝毫变化，一离开火，香气便立刻减弱不少。

　　“怎样，天赐哥？”小鱼在洞口探头探脑道。

　　“我知道为什么会有夫妻坟了。”天赐揉着额头，感叹道，“真是个恶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