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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众所周知,九州大地找不出第二个比宣城还能出琴师的地方,在十二国时期,厹国的宣城几乎是礼乐统教的集中营,这时,天下时局逐渐趋于稳定,除了中心国祁国之外,周边割据十二小附属国。当时为了稳定民心和控制百姓思想,礼乐起着很大的作用,甚至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祁国为充裕御前侍君、下放到民间书院的琴师,特向九州各地昭示,一时间数不尽的琴师现世,不管是自愿去的,生活所迫去的,更或者是被国家当做礼物送去的,都纷纷向祁国靠拢,形成一时景观。
      宣城是这时候最显眼的了,因为早在九州六国时期,厹国宣城便是著名的出琴师的地方,最根本的原因,一是在宣城中,不说几十年梧桐,便是百年往上的梧桐,都能指出好几个地方,加上杉树红木什么的材料也格外出众,原料就比别的地方多了不少优势,二是传闻曾经为炎帝演奏过仙乐的百代琴首——边鹤衣就是仙逝在此,衣冠冢立在鹤丘原,大家都说他那把能奏出仙乐的凤血琴就埋在里面。出于这两个原因,宣城一直聚集着不少琴师,知名的,不知名的,还未出师的,齐了。用句宣城百姓说的话来讲,就是在宣城里面抓一把,十个人里面有七个是琴师,这句话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在,但也显示出宣城的特色了。
      在这一拨拨琴师人潮中,卓夙恭是最特别的,不是他出身多高贵,名气多大,而是他正是那个唯一被当作国礼送给祁国的琴师。厹国送至边境,正好被在边境处理事情的祁国大将军拦下,并被要求由祁国将军送至盛都。
      在去祁国的路上,他或许是被其他琴师羡慕的,又或是被嘲弄的,但这于他个人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不管他面上承受着怎样的目光,内心里都对自己的遭遇感到羞耻。师父离开前,还跟他说过,做为一名琴师,要知道,琴和其他丝弦乐器不同,琵琶可以勾栏院里撩拨,筝可以殿前台下助兴,阮可以觥筹交错间勾抹,但琴不行,琴不悦人只悦己,奏于天地间,皇天后土闻之,若是特地去愉人,还不如当场摔断,拿它祭了天地。而他现在,不正是被当做悦人之人了么?虽然不愿,但他目前处境特殊,做为一个国家送去另一个国家的礼物,他不能一个不愿意就触阶而死,不然将引起不必要的祸乱。
      坐在祁国军队护行的马车里,卓夙恭抱着自己的濯素琴,身体随着车摇摇晃晃,一双清透漆黑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
      前面有什么等着自己,尚是未知数。

      “宋将军。”卓夙恭轻轻咳了一声,抬手掀起轿子一侧的帘子,稍微探了点头过去。
      骑马在前的宋岂问驾着□□赤云慢慢退到马车旁,笔挺的身形没有半点弯折下来听他说话的意思,只眼睛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卓夙恭看起来顶多刚刚弱冠,看不出来是琴艺冠国的人,宋岂问称他一声先生。
      “卓先生有何事?”
      卓夙恭抿了抿干得紧绷的嘴唇,“请问还有水么。”
      宋岂问身侧后方的一名冷脸副将闻言,弯腰从□□马肚处的革带上扯下来一个水囊,递过去,宋岂问道,“离盛都还有近十天的路程,卓先生先用这些水将就一下,宋某会尽快找到水源。”
      卓夙恭接过水,道了声谢,就把帘子放下了。
      宋岂问抖了抖手中的缰绳,赤云又快步走到了队伍的前方,身边的副将紧跟其后。
      行军打仗的人,对于饮食要求没有那么高,对食物和水的需求也没有那么紧,卓夙恭车内的水都喝完了,而他们还能再提供一些给自己。他摇了摇水囊,听声音里面的水还有六成,实在太渴,忍了一天喉咙都有血腥味了,他拔掉紧塞住的塞子就凑过去,刚喝了一口,又立马吐了出来,同时被呛得舌辣嗓子疼,还有一股子辛辣浓烈的酒气直往鼻子里冲,一边咳一边眼泪都流出来。
      没多时,旁边的车帘被掀开一角,只看见一张轮廓分明线条硬朗的侧脸,然后是熟悉的询问声,“卓先生何事?”
      “咳……咳咳,宋将军,”卓夙恭一手捂着嘴,一手将手中酒囊递过去,“错了,这是咳咳……是酒。”
      宋岂问接过囊袋,看了身边的副将一眼,副将神情依旧冷酷,一双眼坦然对视,“属下误拿了。”
      宋岂问又扭头去看车内的人,见他咳得满脸通红,一双清透的眼睛渗出点泪,羽毛一样的睫毛被打湿,一揪揪,更显得乌黑纤长,比平日里看起来水气更甚,睫毛主人此刻正偏着头望着自己,眉毛拧作一起,神情看起来透着三分生气,七分委屈。
      宋岂问低头将自己腰间的水囊取下,递过去。
      卓夙恭接过,拔开塞子就要饮一口冲冲嘴里的酒味,宋岂问将帘子放下,一边往前,一边道,“一名琴师,何必欺负,更何况是国礼。”
      副将赵折戟鼻子里哼出两道气,脸色从护送这支队伍开始时就没好过,左眉的一道截眉刀疤动了动,“厹国以为送个琴师就能安稳了?”
      宋岂问望着前方的两山夹道,“他只是两国关系的联络工具而已,祁国正缺琴师,厹国又向来爱给皇上送礼,往常夫人美妇都送了,怎么这回闷着气。”
      赵折戟看了他一眼,和往常一样,只能看见前面的人如山岳一样挺拔的背影和一点侧脸,“我就看不惯他那张故作清高目中无人的脸。”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一名乐师伎工。”
      他现在还记得,在边境拦下厹国使团时,卓夙恭从马车上下来时看着宋岂问的眼神,明明是在屈膝行礼,但那眼角眉梢的淡漠和冷清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他是真心拜服将军,连语气也是淡淡的,由他们接手护送后,也是两三天不说话,一说话就是提要求,明明是求于人,但那姿态却不像。就像方才,将军将自己的水递过去,卓夙恭连道声谢都无,直接喝,让人看着心生不悦。
      宋岂问没表示什么,只慢慢加快了进程,“皇上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赵折戟也没再说什么,回头下令加快行军速度。

      队伍停下来时,已经暮色四合,士兵们开始扎营和架火堆,卓夙恭想出去透透气,推开车门,弯腰钻出马车,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扶着车门,车夫见状,伸手扶着他落地,远处赵折戟瞥见,嗤笑一声,“跟个女人一样。”
      宋岂问闻言,往那边看过去,卓夙恭一身白衣在军队里扎眼得很,下车后低头整了整衣摆,就抬起头往一边走去,身体挺得很直,步子迈得不大,人很瘦,像一根竹子,笔直,透着一股清高。
      是一个骨子里就有傲气的人。
      宋岂问钻进营帐里时这样想。
      “卓先生,那边不能再去了。”两个握着枪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拦住他。
      卓夙恭微微皱眉,他是想去洗漱一下的,整日里坐在马车上,吃喝都不下来,也没有水来擦拭脸和手,他除了起床前后的洗漱,下午午睡起来也是要用水浣洗的,如今这样,真的够他难受的。
      “我只是去河边洗漱一下,我相信在宋将军带领的军队手里,我是走不远的。”卓夙恭看着眼前的士兵。
      “将军有令,卓先生的安全最重要,不能去那边。”
      是关心他的安危呢,还是担心他别有想法?
      卓夙恭开口,“那你们和我一起去。”
      两个士兵没有回应,仍是站得笔直,手中的长枪泛着冷光,目不斜视看着虚空的前方。
      卓夙恭脚尖换个方向,继续走,刚起步,又被拦下来,两把长枪在他胸前交叉,嚓的一声脆响,“卓先生,请回去。”
      卓夙恭看着几乎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把枪,正想说什么,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卓先生想去哪?”
      这道深沉的声音,卓夙恭认得出,但没有回头,“将军,在下想洗漱沐浴。”
      “将军!”见到来人,两把枪立马从卓夙恭脖子两边收回,有力地蹬在士兵脚边的草地上。
      宋岂问稍微点了点头,两名士兵收到示意,直接扭头就走。
      卓夙恭慢慢转过身,宋岂问实在太高了,比卓夙恭整整高了一个头,卓夙恭不得不稍微抬起下巴,仰视他。
      黑暗夜色下,宋岂问的表情很朦胧,尤其他背对着火堆的光,深邃的眼睛在眉骨的阴影下,眼神更加看不清明。
      连那双眼睛里的光亮也被突出的眉骨和俯视下垂的眼皮遮住。宋岂问长得很硬朗,颌骨线条像军刀削成,鼻子又挺又直,眼窝比常人要深很多,看着让人觉得他难以靠近,一双眼乌沉如深渊,平时里面的两点光亮冲淡了几分眼睛的阴沉,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正气,但此刻那两点光亮也没了,这样看着的宋岂问,其实让卓夙恭有点心惊的。
      但还没继续心惊下去,宋岂问就开口了,“不如卓先生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在河中沐浴也不安全,我待会儿命人打了水烧热了,再让先生沐浴,如何?”
      卓夙恭屏住的呼吸慢慢放松,往后稍微退了退,双手并拢,在身前一拱,浅浅道了个礼就又放下,“那就麻烦将军。”
      说完就擦身而过,往马车那边走去。
      赵折戟手里拿着羊腿过来,递给宋岂问,“你怎么在这边,羊烤好了。”
      宋岂问没接,转过身去,看着赵折戟,乌沉眼珠里闪着火堆映进去的光点,“让人抬点水烧烧,热了给那个琴师送去。”
      赵折戟嚼着肉的嘴一顿,看着宋岂问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正上车的卓夙恭,“啧,女人一样,烦透了。”

      如愿洗了热水澡的卓夙恭心情也好了不少,坐在远处一块石头上,边吹风边吃着干粮,他只食素不食肉,那些士兵们大口大口撕咬着的羊肉他根本看都看不得,别说吃了,为了不闻着味道影响食欲,他选了上风向的一块石头,离那些火堆营帐也远。
      在附近督查他行为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兵,穿着军装也瘦瘦的,远没有宋岂问那种充满爆发力的块头,眼睛干净澄透,被派来看着他就真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吃。
      “你去多吃点,我跑不了。”卓夙恭对这个小兵稍微有点好感,至少比对其他人的好感多。
      小兵一言不发,还是盯着他。
      “荒郊野地,我两只脚又能走去哪里?”卓夙恭咬了一口芝麻烙饼,上面还撒了晒干了的桂花,非常香。
      小兵还是不开口,看着他吃。
      “不饿?”卓夙恭将嘴角桂花末抹掉,抬头看着他。
      “咕——”不合时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他的问题。
      小兵瞬间脸涨得通红。
      卓夙恭头偏过去几分,轻轻笑出一声,小兵握着枪的手慢慢收紧,指尖都泛白了。
      看到此,卓夙恭没有继续笑下去,他本身也不是爱笑之人,低头将手中剩下的一块烙饼递过去,道,“我不吃肉,过去闻着味道恶心,吃吗?”
      小兵嘴抿得紧紧的,成了一条线,卓夙恭静静看着他,然后听到了第二声“咕——”还不等卓夙恭将饼硬塞他嘴里,小兵已经伸手接过了饼,深深低着头,一咬一大口。
      卓夙恭看着他几口就把一个饼吃完,问道,“还要吗?”然后从怀里又摸出两块饼。
      这次小兵没有再扭捏,接过饼后开始安安静静地吃,卓夙恭看着他一身稚气,和不幸夭折的小师弟有点像,像的就是那股青雉少年气。就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马上停止吃,捏着饼的手指收紧,指甲盖泛着浅青白色,“乔季商。”咬了一口饼之后又补充道,“秋天九月出生的,四阿公取的名。”
      看他那容易紧张的模样,卓夙恭没有再发问,只点点头后,盘腿坐着看星星。
      乔季商看他不再盯着自己时,才又开始吃。但还没吃完,一个士兵带着羊肉膻味就过来了,卓夙恭眉心一个“川”字出现,撑着石头站起来,直接无视掉那个士兵走向马车旁边的营帐。
      那个士兵不满地瞪着卓夙恭的背影,低声说了了几句,又扭过头去看着乔季商,沾了油的手撞了撞少年的手臂,“将军让你过去吃肉,给你留了点。”
      “是。”乔季商将手中还没吃完的饼塞进怀里,跟着那个士兵走了过去。
      进营帐之前,卓夙恭回头看了一眼乔季商,见他正被叫他的那个士兵用油手搓着头,但很快就放下手去拿肉,赵折戟佯怒拍掉他的手,自己拿起一块很大的肉递给乔季商,乔季商腼腆笑了笑,两只手抓着低头认真地吃了起来,身边一群士兵你笑我闹的,闹哄哄。
      被那个士兵油手揉头的画面深深震撼到的卓夙恭眉头皱得能挤死好几只蚊子,正要钻进营帐休息时,目光突然和坐在“闹市”外围如同一尊石雕一样的宋岂问对上,对方没有挪开视线,也没有做什么表情表示一下,卓夙恭只知道那双暗沉沉的眉眼正盯着自己,他恢复面无表情,扭头进了营帐。
      营帐里只有他和马夫,马夫是个老实亲和的老人,因为人老,早早地就躺下睡了。卓夙恭注意了一下动作,找到自己的铺褥,脱了衣服后慢慢躺下,拉上被子闭眼睡觉。
      第二天依然是被外面的士兵叫醒,卓夙恭忍耐着不耐烦,穿上衣服,掀开营帐走出去,身后有个士兵跟着,他没管,径直到河边,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漱。
      洗漱完,卓夙恭坐在河边石头上,低头看着倒影整理自己的头发。
      师父也有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不过师父的头发是白色,透着月华的光泽,师父不仅手把手教他琴艺,在日常生活中也很照顾他的细节,首先形象就要整洁干净,不然不准碰琴。虽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那些习惯他还好好保留着,就像师父还在身边一样。
      已经收整得差不多的军队开始严谨地列队,赵折戟鼻子哼着气看着还在河边梳头的卓夙恭,没好气地嘲讽,“到底是不是个娘们儿?还梳妆打扮呢。”
      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宋岂问跨在马上,眼神一个一个扫过去,整个队伍立马噤声,赵折戟也脸色一凝,跟着跨上马。
      身后那些声音卓夙恭听得一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将顺滑的墨发从肩膀往后一撩,及腰的长发泼墨一般倾泻,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朝那边走去,由车夫扶上去,然后车门一关,又是安静如常。
      赵折戟冷脸给了个白眼,在宋岂问的示意下号令军队行进。
      长长的军队如蚁群一样经过如刀劈开一般的山道里,这座山在祁国算有点名头,传说是炎黄两帝交战时被黄帝一刀劈开的,巍巍高山之中于是多了一线过道。
      卓夙恭看着躺在琴衣里的濯素,伸出手慢慢抚摸着它露出来的墨兰琴穗,这把琴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凤血琴,但也算是厹国名琴了,曾经是师父的琴,现在是他的。本来是有人来专门护送琴的,他拒绝了,琴不在他手里,他不放心,他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想磕碰着师父的琴。
      正出神,左摇右晃的马车车顶突然被猛地砸了一下,嚓的一声,车顶都裂开了,马车也因此往一边倾倒,车夫滚落在地,受惊了的马拖着倾斜的车厢乱窜,最终车厢整个都侧倒在地上被拖着走。队伍前方的宋岂问勒住赤云,下令军队快速通过夹道,以免还有巨石落下,自己驾着马往马车冲过去。
      “将军!”赵折戟调过马头,追上去。
      卓夙恭在马车倾倒的时候,就紧紧将琴抱在怀里,倒地一瞬间,卓夙恭后背砸在车厢左侧,似乎脑袋还磕到了车帘中突起的碎石,一时间头昏眼花,收紧双手根本不敢放松。
      宋岂问拔出佩剑,冲到受惊的两匹马旁,快速斩断连着车厢的缰绳,马车往前滑了一大段路,停了下来。
      赵折戟见状,驱赶着还在发狂的马,两匹马鬃毛张扬,怒喷着气,在夹道内横冲直撞,赵折戟让士兵们都让开,任那两匹发狂的马冲出去,他走到车夫身边,将人扶起来。
      宋岂问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车厢前,俯身将车门打开,看见卓夙恭微眯着眼躺着看着自己,怀里紧抱着一直未拿出来过的琴,左边额际有血,隐在鬓角里,不知道是哪里磕破了。
      宋岂问弯腰进去,将人扶着坐起来,“卓先生受惊了。”
      卓夙恭还在微微喘着气,看着身边的男人,腾出一只手撑起身,但还没站起,腿一软,又往后坐去,琴尾因为这个动作砸在倒在车厢里的矮桌上,宋岂问伸手一捞,长臂扣住他的腰,他发现这个琴师看起来瘦,抱起来更瘦,这点腰,自己一只手都能掐住。
      卓夙恭却因为琴砸在桌上的声音脸色一变,在宋岂问怀里扭着身体去扶。
      宋岂问低头将琴扶起,卓夙恭立马将它抱在怀里。
      为了让他好出去,宋岂问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拿琴,但被卓夙恭避过,看着怀里受到惊吓还紧抱着琴的人,宋岂问没说什么,低下头将人拦腰抱起,压低身体从车厢出来。
      车门大开,车厢里的情景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赵折戟不满,嘀咕一声,“琴能比命重要?”
      这个夹道有落石很正常,但一般有一块就会有第二块第三块,因为一张琴让将军在里面逗留是很危险的。
      宋岂问将人抱上马,卓夙恭抱着琴侧坐在马背上,宋岂问上马,两只手抓着缰绳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驾着马赶紧离开。像是应验赵折戟的想法,他俩刚走,又有一块碎石从高处落下,直接砸穿车厢的窗,落入车内,看得众将士一阵心惊。
      赵折戟看向宋岂问,“将军,刚才太险了。”言外之意是没必要为了卓夙恭的琴冒危险。
      宋岂问没回应,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现在车是不能用了,低头看了一眼皱着眉抚摩琴的人,“卓先生,为了你和琴的安全,接下来你得跟我共乘一匹马了。”宋岂问还考虑到了琴。
      赵折戟黑着脸盯着卓夙恭,宋岂问的赤云除了他自己没人坐过,这个卓夙恭要是敢说出什么不领情的话,他能直接让他人琴分离。
      卓夙恭心疼濯素,此时抬眼看着宋岂问,第一次和别人贴得这么近,卓夙恭不适应地往后仰,但这个动作看起来像他故意将脑袋往宋岂问臂膀上靠。
      赵折戟眉头一跳。
      “多谢宋将军,骑马也行。”卓夙恭因为撞到了头,太阳穴突突的,人有点晕,说完就靠着宋岂问睡着了。
      赵折戟又插一句,“和将军一起好像还是委屈了他似的。”
      宋岂问瞥了眼赵折戟,驱马往队伍前方走,“去弄点水和药来,他受伤了。”
      赵折戟和宋岂问是打小就好的关系,对刚刚那一眼警告没什么在意,转头就让乔季商准备了清水和药膏去给他送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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