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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机阱坎坷谋算计 ...

  •   乾隆七年的正旦眨眼即至,朝贺礼结束后,郎佳氏在三个儿媳的簇拥下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女儿的景仁宫。
      四格被升任为内务府协管大臣后不久,弘昼提出了推恩皇贵妃父族三代的建议,理由也很充分:如今的讷尔布只是正三品官职,四格已经升到了从二品,子压父职是颇为忌讳的官场问题。
      弘历本身愿意给“伪岳丈”一份体面,但皇贵妃的意见是让自己的阿玛主动致仕,毕竟是儿子闺女的亲外公,他也不愿意让宠妃背负“怨怼刻薄、寡恩不孝”的名声,最终将兵部满侍郎的位子给了他,郎佳氏也终于避免了与次媳会面时的尴尬,成为大清朝名正言顺的那拉夫人。
      武德之妻佟佳氏已经生下了那拉家的嫡长孙,当下的目标是奉承大姑姐为丈夫儿子争取更美好的未来;四格的长子比五格格大不了两个月,苏氏是景仁宫常客,颇为淡定地听着妯娌婆母与皇贵妃闲聊;讷里娶的是郎佳氏的侄女,基本上是壁画的存在,完全符合不问话不答话的新媳妇人设。
      “咱们四阿哥生的稳重,五格格也不哭闹,这都是娘娘的福气。”郎佳氏抱着外孙,眼中的骄傲几乎都要溢出来:这可是辉发那拉氏三代荣耀的保证啊!
      寒苓笑道:“也不是稳重,今早起来追着三阿哥放爆竹,不是折腾的累了,且有浑闹的时辰。”
      郎佳氏忙道:“娘娘仔细,爆竹可都是火药制成的。”
      “不碍事。”寒苓含笑解释,“那些都是皇上自己挑出来赏赐给他们兄弟的。”
      郎佳氏正要搭话,成云走进殿内通传:“主子,万岁爷打发李总管来问,不知老夫人与舅奶奶看过四阿哥不曾。”
      寒苓仰起脸来:“怎么了?”
      成云笑道:“万岁爷想把四阿哥带出去给朝贺的外臣和本家爷儿们瞧瞧。”
      寒苓微皱眉头:“大阿哥和三阿哥呢?”
      成云答道:“皇上都有传召。”
      寒苓点点头:“你送他过去,不必回来伺候了。”
      成云答应着去了,寒苓示意起身相送的郎佳氏婆媳从新入座:“现今家用如何?往后开枝散叶,必有不足之处,阿玛做过监察堂官,除两敬之外,不可因贪恋财物落人话柄,万一受了弹劾,别的不打紧,教万岁爷面目无光可是天大的罪过。”
      郎佳氏赶忙应承:“娘娘放心,便是他们弟兄与族人,老爷也有约束,家中的走礼都是按常例回赠,荫蔽许愿的话不能出口,若敢损及万岁爷与四阿哥的颜面,辉发那拉氏断断容他不得。”
      “这种时候才能显出阿玛谨小慎微的好处。”寒苓叹了口气,“不是我做女儿的妄自菲薄,太宗朝的敏惠恭和元妃盛宠一时,所出八阿哥与太宗皇帝序齿一般;顺治朝的孝献皇后贵逼正宫,所出的荣亲王同样序齿第四;他们的昔日未必不是我的来日;你们安抚内帷,千万不要富贵迷眼肆意妄为——辉发那拉氏终究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世家门第,咱们也没有得意一时的资格。”
      “娘娘说的很是。”郎佳氏顺着话茬教训儿媳,“你们都记下了?”
      妯娌三人唯唯称是:“奴才谨领懿训!”
      “张雷!”寒苓扬声吩咐内侍,“你送四格夫人往储秀宫去,见过纯妃与三阿哥,记着提醒时辰,不要耽搁了回来用膳。”
      苏氏谢了恩,向郎佳氏致意后自往西宫不在话下。
      支走了唯一的“外人”,寒苓向小郎佳氏开启问罪模式:“前些日子后宫有传言,说讷里喝醉了酒抱怨我这做姐姐的不近人情,那会子在操办格格的百日宴,没有得闲理会,如今我听着,你说一说吧!”
      小郎佳氏吓得跪地请罪:“娘娘明鉴,三爷只是酒后胡言,并非对您有所不满。”
      郎佳氏也站了起来:“娘娘恕罪,奴才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你起来!”寒苓蹙眉说道,“他不要不知足,没我这个做姐姐的,他仗着哪一条能有现在的品级?我难道不愿意自己的兄弟个个都有出息?说句不中听的,万岁爷现在封他当军机大臣,他倒有那份能耐挑得起担子么?”
      郎佳氏辩解道:“娘娘,他是灌了两口马尿被人挑唆着胡说的——”
      “额娘。”寒苓打断道,“我是他们兄弟的姐姐,便是再不争气,我能把他们如何?你教皇上知道怎么看待?现成的对证,皇上的四个亲舅舅,一个刚升散秩大臣,两个在三等侍卫任上退下来,最小的,终先帝一朝不过是六品蓝翎侍卫,圣母皇太后贵为帝母尚知约束家人,我的弟弟,非要压过正经的国舅才能称意么?”
      物不患寡而患不均,寒苓不得宠、讷尔布在佐领任上、武德三兄弟都是平头百姓,现今许是兄友弟恭没有这些是非出来,蛋糕做的大了,自己占的比例没有相应提升,难免生出“宁愿弄丢、大家都不落好,也不看你一人得意”的龌龊心思。
      “娘娘说的是,奴才夫妻也不能有不识大体的儿子。”郎佳氏未必没有埋怨女儿“不去拉拔嫡亲的兄弟”,但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惹恼了皇帝女婿,保不齐便是全家外放的下场,这是身为辉发那拉氏主母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与此同时,准皇储正坐在皇父身边接受外臣朝贺。
      Taizunuerhachi驾崩后,皇太极的继承人位置是由八旗贝勒推举而得;皇太极在临终前也没有来得及指定接班人,顺治帝的皇位源自于睿亲王与肃亲王的相互妥协;康熙皇帝是在祖母孝庄文皇后支持下仓促继位;雍正帝的继承人资格直到康熙过世后才得到宣示;弘历自己做了多年的隐形太子,他在雍正朝享有的待遇同和亲王弘昼并没有明显区别;大清开国迄今一百余年,唯一享受过皇太子待遇的只有理密亲王一人而已,弘历把永玺放到自己身边,无疑将他的皇储地位进一步推向了明面化。
      大阿哥已经年满十四岁,至迟到下次大挑便会指配嫡福晋,皇后也在去年依照惯例安排了侍寝格格,说他对皇位没有想法是自欺欺人的行为,但理想很丰满,现实更骨干,皇父正当壮年,他的生母早逝,除了皇长子的虚名,完全不具备竞争储位的优势,尤其在永琏夭折、宠冠六宫的皇贵妃生下了一个与父祖相同序齿且与皇父同日生辰的异母弟之后,更加笃信了额娘留给自己的那句“低调保平安”的临终良言,早早便克制住争权夺宠的心思,一板一眼的代表皇父给年长宗亲们陪盏敬酒。
      奉命给外臣赐酒的三阿哥就更看得开了:如今的四个皇子,他不为长、不居贵、还是汉生子,皇父吩咐什么照做什么,以后能做个和亲王那样的“富贵贤王”就算不错了。
      永玺不过是刚刚断奶的年纪,百无聊赖地充当着供人展览的吉祥物角色,特制的高脚凳硬邦邦的,还得牢记额娘“不许话痨”的教诲,坚持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地向弘历卖惨:“阿玛,累!”
      弘历无奈地笑了笑:“李玉,送四阿哥回景仁宫。”
      永玺是真的累了,乾清宫和景仁宫不过一墙之隔,等李玉把他送到寒苓手中,已然睡成了雷打不动的模样,寒苓约略问了两句,打发成云看着他们兄妹,自己与郎佳氏在外殿用膳不提。
      荣宠的份量从来就与附随的风险等量齐观,清明节过后不久,发生在圆明园的“秋千事件”终于逼使皇贵妃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怎么回事。”儿子平安无恙值得庆幸,弟弟摔折了胳膊也是不能原谅的事,“把山高水长的奴才都给本宫叫来!”
      “娘娘,那拉大人的腿背都是外伤,腰腹也不打紧,可这手骨——”太医早来一步,仔细看过昏迷未醒的二国舅,硬着头皮向寒苓回话,“臣的浅见,怕是撞的不轻。”
      “你闪开。”寒苓近前细看,床上血淋淋地洇湿了一大片红色,赶忙向张雷吩咐,“你快回天然图画,问成霜把紫金活络丹、疼恨丹、断续麒麟膏都拿来。”
      张雷不敢怠慢,抓起拂尘飞身去了。
      “你还好意思哭!”寒苓瞪了儿子一眼,“教你安稳一些,你是从来不往心里记的,看把你舅舅害得!你——”
      被亲妈一凶,永玺哭得更厉害了。
      “主子!”成云赶忙救场,“咱们阿哥小呢!”
      “都是你们纵的!”寒苓也不是真的怪儿子,缓着脸色招他近前,“过来让额娘看看。”
      虽有四格全力救护,永玺的手臂上还是多了两道浮于表皮的划痕,当娘的立刻心软下来:“疼不疼?先忍一忍,上了药就好了。”
      永玺打着嗝儿小声说:“额娘,我有点儿疼。”
      “娘娘,让臣来!”太医吓得不轻,方才过来,他是先看的四阿哥,见其无恙方去诊视重病号,永玺既疼又怕,自己不说话,连成云都有些疏忽,只当他是被方才的意外吓到了,这可有严重失职的嫌疑,若传到皇上的耳中,怕是够他全家喝上一壶的。
      “不碍事不碍事,以后你跟你阿玛学习骑射,这样的伤且多着呢。”寒苓给儿子吹了吹,“白药拿给我,你在外头候着,过会子给本宫做个参议下手。”
      永玺渐渐止了声,又挣扎着从成云身上溜下来,跑到床前去看四格:“舅舅——舅舅——”
      寒苓直腰瞧去,却是四格在受疼后苏醒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内容我就不预告了,估计大家想象的到女主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总的来说,这是一篇内外开撕的宫斗文,绝对不可能像《荣府长房》、《简妃传》那样“外部骤雨、内里晴天”——重申一下,女主有主角光环,但她只是一个纯粹的女人(不是坏人、更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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