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小日子》北安梦

2、第二章

　　杨馥榕没出去，她的大姑到是走进了厨房里。

　　“大姑。”看见来人，姐弟俩齐声喊出了口。

　　“嗯。”大姑应着声，走到了往馥榕的身边，“小榕在做饭啊？”说着，也不等杨馥榕的回答，又或者她原本也就没有打算听杨馥榕回答什么，她又扭头看向坐在那里的杨弘毅，“这是弘毅吧，都这么大了啊，读几年级了？”

　　“七年级。”杨弘毅答道。

　　“好，好，那可要好好读书，好好学习啊，这样以后才有出息。”大姑点了点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又走出了厨房。

　　“姐，你说大姑这次来咱家是来干嘛来了？”大姑走后，杨弘毅才坐直了身子，探着脑袋问向杨馥榕。

　　杨馥榕刚把鸡蛋倒进锅里，她一边翻炒着，一边回话道，“这我哪儿知道啊，反正不会是来找你的就对了。”

　　其实杨馥榕是清楚的。

　　她大姑这次其实是来找她的，来找她也不过是因为大姑父家的的一个表妹的婆家家在种什么烤烟，可没有人手，想让她过去帮忙。

　　杨馥榕还清楚的记得，她上一次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一个月还能有两块钱，所以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她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她记得上辈子她在那个远房的姑姑家一待就是三年。

　　三年之后，她二十岁，在他们村，这个年纪也差不多是可以结婚了，她记得父母让她回家之后，那家人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

　　后来她还就真跟那对象成了。

　　她还记得那人长得普普通通，脾气性格都挺好，从来不曾对她发过一次火。

　　他们这么一过，就是一辈子，平淡到没有一丝火花的一辈子。

　　穷和苦这两个字也跟了她一辈子。

　　“姐，你在想什么呢？菜都快糊了。”杨弘毅的声音把杨馥榕的飘远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她“哦”了一声，没说什么，迅速的把菜翻炒几下，又放上调味料，然后起锅装盘。

　　很快，一桌简单的家常菜就一一摆上了桌，家里的人也全都围坐在了那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前。

　　“爸，妈，大姑，小弘斌，快来吃饭了。”杨馥榕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嚎起嗓子从那狭小的窗户喊了出去。

　　“哎呀，来了，来了，这么一大桌菜都是榕榕做的啊，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啊。”大姑最先进来了厨房，一看到桌上那一盘盘菜时，她便出声对杨馥榕夸赞着。

　　“这能干什么啊，就几个家常小菜，她大姑啊，你可别夸她了，可别夸得她找不着北了。”杨母随后进来，心里很满意大姑对丫头的夸赞，嘴上却还是这般说着。

　　“好好好，都是些小菜，快别闲聊了，都快坐，待会儿菜该凉了。”杨父紧跟着也说道。

　　“是是是，她大姑，都别说了，快坐，来尝尝丫头的手艺。”

　　席间，杨馥榕一直低着头，自顾的吃着饭，话也不说，只想着赶快吃完饭，赶快离开这席间。

　　“爸，妈，大姑，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啊。”杨馥榕把嘴里最后一口饭菜咽下去的时候，先悄悄抬起眼瞥了一眼几人之后，才迅速的放下碗筷，又迅速的出声，可就在她想要快速的起身离开之际，却是被坐在身旁的大姑一把给拽住了袖子。

　　“榕榕啊，你先别走，大姑还有事儿跟你说。”大姑筷子都没放下，只偏过头看了看杨馥榕，又低下头去说道。

　　“是这样的，我男人家那边一个表妹的婆家在种烤烟，可这最近吧，有点缺人手，这不人家问到我们这儿来了，我这一下就想到了小榕，

　　海成，兰儿，你们家榕榕今年也十七了吧，再过几年也该成家了吧，我觉着吧，就让她去那边待上个两三年，我就当是给自己存个嫁妆，存点私房钱，这样啊，将来嫁了人日子也能好过点，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姑终是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然后把自己今天来的目地告诉了大家。

　　大姑这些话一说完，围在桌前的一群人都齐齐盯着她，一时谁也都没开口。

　　“嗯？姐姐要去哪里啊？”唯有小弘斌忽的抬起头来眼巴巴的望着大家，左看看右看看。

　　“小弘斌乖，你别说话，快吃东西。”杨馥榕侧身看了看小弘斌，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黄瓜炒鸡蛋。

　　只这一下，小弘斌便不再关注大人们的话题了，继续埋着头吃着碗里的东西，“姐，这鸡蛋真好吃。”

　　“好吃那你就多吃点。”杨馥榕笑了笑，又继续往他碗里多夹了一些。

　　孩子们都不在说话，一时间有些格外的安静，杨父杨母对视一眼，眼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姐，那你说的这家人是在哪里啊？离咱们这儿远不远啊，还有啊，那家人怎么样，人靠不靠谱啊，这榕榕要真去了会不会被人给欺负啊，她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又没什么个脾气，被人欺负了也是从来不说的。”夫妻俩对视一眼，还是杨母率先开了口。

　　“哎呀，兰儿，你这是想哪里去了，这榕榕也是我侄女儿啊，我怎么会害她呢不是，你们就放心吧，那家人的情况，我都在我男人那了解的差不多了，放心吧，榕榕过去了是绝对不会被人欺负的。”大姑拍着胸脯冲着弟弟和弟妹保证道。

　　“那，那家人是在哪里啊？离咱这儿远不远，这榕榕要是去了，是不是就不能经常回来了啊？”杨海成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这女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一天。

　　“在洋河村。”

　　“啊？那不是挺远的吗？这之后要回来一趟可不容易啊。”杨母的表情有些犹豫，明显也是不太想让女儿过去。

　　“海成，兰儿，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啊，这机会可只有这一次啊，错过了下次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榕榕这年纪，要是不出去做做工什么的，说不定再过几天就有人上门来给说对象了。那你们是想让她这么早就嫁人了啊？”大姑又继续说着。

　　“说什么呢？嫁什么人啊，谁要嫁人呢？”就在杨父杨母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浑厚苍劲的声音，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不悦。

　　“爷爷，是爷爷来了。”小弘斌一听到爷爷的声音，迅速的就放下筷子，小短腿飞奔着杨灶房外跑了去。

　　“爷爷。”

　　“爸。”

　　余下的几人也都齐齐站起了身，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杨老爷子。

　　老爷子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马褂，脸上看起来有些沧桑，可人还是挺精神的。

　　此刻，他的大手正牵着弘斌的小手，两人正从门口走进来。

　　“爸，您怎么过来了？我还说等会儿再过去看您呢。”大姑一看见父亲过来，就开了口。

　　“看什么看，老头子我好的很，倒是你，没事儿不在家好好待着，跑这儿干嘛来了。”老爷子说起话里一点儿也不客气，即便是亲女儿，也丝毫不客气。

　　“爸，我这不是给榕榕找了份工，就过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去。”大姑继续说着。

　　“找什么工，干什么活，人小榕在家里待的好好的，再说了她这有爹有娘，用不着你瞎操心，你把你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别来这里瞎操心了。”老头子一边说着话，还一边上手把大姑整个人往外推着。

　　“爸，您这是干嘛呀？”大姑有些不高兴了，她一下用力的甩开了老爷子的手，极其不满不悦的说道。

　　“对啊，爸，您说您这是干嘛呢，大姐难得回来一趟，您就别不高兴了。”徐兰见着公公脸色不好看，急忙上前站到了两人中间，哥来了两人的距离，“爸，您吃过饭了没，没吃就坐下跟我们一块吃点吧。”

　　说着，徐兰已经拉着老爷子坐到了到桌前，又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杨馥榕见状，便迅速的去给老爷子盛了一碗饭过来。

　　“吃什么饭啊，榕榕，给爷爷倒杯酒。”老爷子把盛满饭的碗往旁边一推。

　　“爷爷，医生说您最近血压有点高，要不就别喝酒了吧。”杨馥榕说着，又把装着饭的碗推到了老爷子面前。

　　这下，老爷子更是不高兴了，他用力的把碗推到一边，然后直接站起了身，“你说说你们啊，一个个的，这都怎么回事啊，在老大家，一群人都管我像个犯人似的，这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这今天来你们这儿了吧，你们还这样，我不就是想喝几口酒吗？怎么就不能喝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了吗？能不能喝我还不知道了吗？啊？”

　　“爸，可是……”

　　杨海成跟徐兰还想说些什么，可大姑却是一下打断了他们，她走到老爷子的跟前，“爸，您就别生气了，大家还不都是为了您的身体好才这样的，那要不这样吧，既然您想喝，那咱们就喝点，但是只能喝一小杯，怎么样？”

　　“哎呀，还是女儿好啊，你们这些个不懂事的儿子啊……”老爷子忽的就满面春风了起来，就连脸上的那些褶皱都能看出老爷子此刻的心情，在女儿的安抚下，老爷子又坐了下去，“榕榕啊，快给爷爷倒酒来。”

　　杨馥榕站在一旁没说话，她看了看满脸笑容的爷爷，和爷爷身侧的大姑，又看了看另外一边满脸愁容的父母，脚下的步子一动也不动。

　　“小榕，怎么还站着呢，快去啊，给爷爷倒酒啊。”大姑一回头，见杨馥榕还是定定的站在那里，她又开了口。

　　“大姑，医生说了爷爷不能喝酒。”这边杨馥榕还没开口，那个从一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弘毅到是忽然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