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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心有所向(下) ...

  •   “——那又怎样?什么也不能改变我就是受过封的骑士,你想剥夺我的头衔吗?就凭你认为我……不像个骑士?哈哈哈!”

      “你发过誓的,难道誓言对你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

      “你说对了,我还嫌这嘴皮子动的又臭又长,浪费我时间呢!在我看对边什么大人物拿把剑点两下完事儿,教那些贱民知道他们又多了个老爷就行了。”

      “……”

      “你想救这个贱人吗?别人只会觉得这个贱人有了你的私生子,可一点儿不会往高贵的方面想。你怎么这副表情?可别告诉我,你想照着那些骗愚民的誓言,做个好骑士?”

      “……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哈哈!没有!没有不妥!你要做你梦去谁拦着?我们可都忙的很,不会像个小屁孩那样信了那套哄骗愚民的誓言啊,道义之类,你瞧不上的那些行经还就是咱们天经地义的权力,自视清高之前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少整那些假仁假义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

      奥斯卡猛地坐了起来。

      记忆开始恢复后,他做梦梦见过去的事也是常有的,刚刚在梦境中消逝的往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十五岁那年发生的,对话发生在他和一个带他逛妓院还当着他面拔剑刺死一个不听话的妓/女的骑士之间。

      清晨阳光洒在他干瘪枯瘦的脸上,洒在他稻草一般凌乱的头发上,昨日睡前满脑子胡思乱想忘了拉上帘子,今晨就直接被晒醒了。

      奥斯卡坐起身来,身上的披挂就刷拉做响。之前他给葛罗芬戴尔的解释并非一时胡扯,他就是懒得将一身甲胄穿穿脱脱,所以歇息的时候就摘了头盔肩甲和腿甲,也许糟蹋身下这织工细腻的锦被,但这些细枝末节也不能使他改变主意。

      当然他也想过干脆一开始就把甲胄全脱了,在瑞文戴尔就轻装来去,岂不自在。但就那一次试着脱了头盔走了一段,那些路过他身边的精灵看见他面容时眼里不自觉涌上的嫌恶,他就迅速重新扣上头盔,不打算随意摘下了。

      他不认为这算矫情,没有经历过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流浪的日子的人,怎么能理解?那些不把不死人当人看,想方设法驱逐甚至剿灭的人,看不死人的眼神里就和那些精灵见了他后不自觉流露出的情绪有共通之处。

      在外那么多时日,他早放弃怨天尤人,取而代之的就是他时时怀揣心中的家族使命。

      现在呢?

      他转头望向阳光灿烂的阳台,突然有种冲动,于是捡起头盔甲胄穿戴齐整,然后来到阳台面向外面踮起脚伸展四肢,朝向阳光抬头挺胸赞美了太阳。

      说起来也可笑,他虽形式上算入了太阳神教,但其实基本没信过,索拉尔离开亚斯特拉之前跟每个他还能找到的,忽悠入教的人都告别过,包括奥斯卡,跟他说他要去神土寻找真正的太阳,亲眼见到奇迹所在,那时候奥斯卡打心眼里觉得可笑之极,而现在,在这片阻断过去的陌生大陆上一切一切都不一样了。

      要是索拉尔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会不会嘲笑他?不,肯定不会,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只会欢迎他又成了众太阳战士一员。

      然而奥斯卡并没有打算做个跟索拉尔一样的太阳战士,过去没兴趣,现在则是失去了传统意义上的条件和环境,这里没有任何祭坛可以让他供奉太阳徽章,所以简单粗暴地抱着“那就做个跟索拉尔一样的太阳战士吧”的想法行不通。

      恢复记忆后,他思来想去也就是这么点事儿。

      “他在干什么呢?”林德尔路过阳台下往上一瞧,忍不住用通用语问了身旁的比尔博。

      “这叫——赞美太阳。”比尔博也意思意思伸了下胳膊说,“对,他在赞美太阳!”

      “赞美……太阳……”林德尔抬头瞧了瞧头顶炫目的秋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妞头问,“说起来,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这……就是好奇嘛。”

      林德尔哑然失笑:“你倒是实诚,是想打听点什么好告知你那位新朋友吗?”

      “他从来都不打听,我怎么会问呢?我就是好奇,领主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他。”

      “放心。咱们领主向来通达明理,只要奥斯卡保持配合,在伊姆拉崔始终会是贵客,我倒是好奇就算是领主让他离开了,他还能去做什么?中土没有人能解他的诅咒,照他的描述他这样流浪变成活尸也是迟早的事,这也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和隐患。”

      比尔博不吱声了,就在这时他们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迈着长腿走过廊下,两人顺着那人去的方向一看,不由得一道露出会心的微笑。

      “埃斯特尔似乎和奥斯卡关系不错,”林德尔笑望阿拉贡离去的颀长背影说,“是因为同生共死过?”

      “可能是吧,”比尔博嘿嘿笑着说,“不过我还听说一种说法,之前奥斯卡竟然能背刺到咱们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金花领主,埃斯特尔似乎想了解一二。”

      “如果让你下注,埃斯特尔和奥斯卡之间你认为谁占优势?”

      “这个……还真不好说说啊,”比尔博头疼地抓了抓卷曲的白发说,“还不如立刻就去看看呗!”

      “那就烦请你转达结果了,”林德尔挑挑眉说,“我很忙,可没法像你一样清闲自在。”

      然而就是比尔博也要失望了,阿拉贡的确是去找奥斯卡过招的,然而不知道当真势均力敌还是奥斯卡有意留手了,他再也没法看见想那日在瑞文戴尔大门口附近双方都想要致对方死地的那种出招方式,阿拉贡和奥斯卡之间你来我往和谐多了,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杀气,说到底阿拉贡还是伤员呢,胜负自然是做不得数。

      背刺什么的是基本看不到了,不过比尔博还是见识到了传说中葛罗芬戴尔都险些栽了的奥斯卡的盾反技巧,在这种前提下观察双方反应的确很有趣。

      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逝去了,从外人的角度上来说看不出奥斯卡言行有任何变化,他还是那样坚持全副武装,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不是跟比尔博在谷中漫步谈天说地,就是跟阿拉贡切磋过招,当然没有再出现对阵葛罗芬戴尔时那种情况,或者他独自一人四处游荡,还花大把时间泡在书库里,似乎对努美诺尔的历史很感兴趣。

      当然,他始终规规矩矩,没有造次,因此一直受到应有的礼遇。然而除了埃隆领主身边亲近的几人,绝大多数瑞文戴尔的精灵都不希望奥斯卡真的在他们的家园中长作停留,更害怕他有一丝丝可能定居于此。奥斯卡本人其实也一直有所察觉,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宽容接纳受诅咒的活死人,更何况大家都知道他跟之前雾山袭击亚雯小姐的疯狂兽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本来就没打算在瑞雯戴尔长住,这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只等领主一声令下,能放他离开瑞文戴尔去继续旅程。

      终于如埃隆保证的那样,七日之内,实际上就在保证过后的第三天埃隆单独把奥斯卡叫了去,虽然林德尔没有明说,但奥斯卡一听就猜到这次谈话应该会决定他的去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心有所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