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乐黎

81、斜阳只送平波远（20）

　　林亦之是单枪匹马来的。

　　临走前先电话打去警局，了解她确跟秋婉大街上闹了不快且引发了骚乱，然后又联络城门岗哨，得知她走后没多久便有四个莽汉骑了千里马相继出城，所以未加犹豫便追了过来。偏巧又在三岔口遇到那四个俗人盘问茶铺夫妇，夫妇没两下子就招了供。他当时既无刀枪，又无帮手，确切来说是孤家寡人面对四个视命如草的莽夫。他是堂堂军委司令，又是技高一筹的智者，自然不会有碍身份跟这类草莽动武动粗，于是将计就计，尾随其后，来到汉阳小镇，询问好几家客栈，极费神才探听到她的下落，却是迟了一步，他们已抢先闯进她房间。然，莽汉就是莽汉，瞧得见窗门大开，瞧不清粗制滥造的绳子，瞧不见一块硕大帘布安然无恙悬在房梁。总归一句话，任她青黛再能七十二变，也翻不出他林亦之的五指山。

　　当然上述那些天花乱坠的陈词是她从林亦之寥寥片言读出来的心声。

　　一片狼藉的房间好似墙垣朽败的废墟，她像是他众里寻百度的考究古画，她越是睁大眼睛，越是心潮澎湃，他说：“我原想调几百人过来的，可我又怕，就是那调兵的功夫，就是那一霎雨的功夫，什么都来不及，我不容你有任何闪失，我更不容别人动你一根毛发。这种傻事，我这一生只为你做过。”

　　月光泼洒进他深黑眼睛，幽深幽深仿佛全是她的姿影，她微微浅笑，踮起脚尖，正欲伸手勾他脖子，忽然听他骤变强调：“可以后也绝不会再有，你若还是这种性情，莫怪我没提醒你，我会让你的后半生每晚枕着眼泪度过。”

　　一愣，她弯弯嘴角突然挤不出一丝欢悦或是悲望之色，悸动的心嘎然静止了般停止跳动，手缩回衣袋，脚跟着轰然坠地，不小心踩在翻倒椅凳，身子不稳向后一仰便急剧后倾，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去找救命稻草，可看他眼明手快前来救她，她怯步了，她搁在口袋里的手掏不出来，她却依然被他及时挽住了腰身。

　　月光如水，温柔似梦，可月光终究是月光，再温柔也不会有温度。

　　从上等客房下来去了后院，后院大门尽敞，马厩里只剩一匹瘦马，俨然那四人为了万无一失，不仅放走了她的马，而且已经骑马远走，再到前面酒楼，楼内灯火通明，店门关闭，空无一人，待近了些，才瞧见掌柜与两个店小二晕在柜台。虽说是建造阔气的客栈却找不到话机，他又领她去了马厩，扶她上去，自己紧随其后，共乘一骑便出了后院。

　　青石板街不见人烟，百米一盏红灯，依稀可辨零乱如麻的踢印。

　　被他两只胳膊和马绳束缚在牢笼里，她浑身不自在：“这马瘦骨嶙峋的，又跑了几十里路，会不会累坏了？”

　　话出口，她顿又后悔，怕他吃这马的醋，计较她在乎马不关心他，补充的话犹未出，他冷笑已泛出鱼肚：“这会儿又不关心老三是何方神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