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谷的魔法少女》一时飞镜

3、贰.明眸

　　【贰.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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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进入裘千淮视线的是一处破漏屋顶。

　　他正寻思着要不然干脆回家，从屋顶上窟窿掉下几根茅草，他歪了歪头躲闪开了。

　　这是他在山腰上寻到一个小茅屋，看上去荒废已久，但裘千淮也没什么好挑三拣四的，至少夜里睡觉能挡一点风。睡不着的话，睁开眼睛还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他就是这样安慰自己凑合了一夜。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粘的碎草碎石渣，又上路了。

　　四时山的名字早在人间谷的藏书中记录过，裘千淮记得，谷内对此山一直持有“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记载里标注这是一座灵力满盈的仙山。包括人间谷在内，这块称为“松州”的土地本该属于天庭文官之首的衡君庇佑与监管，却唯独此山被武神“隔川大帝”讨了过去，那两位神仙彼此交好，他们才是真不可招惹的人物。像漱庸那样的小散仙，就没资格跟人家比。裘千淮身为漱庸仙的后辈，这次出行说不定还会给祖师爷惹上一笔麻烦，心里先给漱庸赔个不是。

　　四时山与人间谷的距离并不近，这已经是他“浪迹天涯”的第十天，背包里的干粮都快吃完了。

　　深林幽静，人迹罕至。裘千淮在这山上寻了半天，一处人家也没瞧见，反倒是鹿啊野猪啊还不少。再回想那个茅屋破烂的样子，他不禁猜测山上有什么东西在守护着这里，不让人随意靠近。

　　故事不都那么写，山里的守护灵之类的？

　　正想着会不会快要跟“守护灵”见面了，裘千淮低头看包裹里自己刚摘的蘑菇，一脚踏出树林，踩到了光秃秃的土面上，就差一步掉下山崖。

　　因为在裘千淮身后，一个高挑的青年紧紧扯住了他的后领。在裘千淮看不见的地方，他握紧的手都暴起了青筋。

　　“你…！”

　　男子把裘千淮向后拽了几步，动作有些粗鲁，裘千淮被他猛拽后踉踉跄跄还没站稳，就一屁股坐地上了，可男子愣是盯着他的脸说不出来话。

　　裘千淮奇也怪哉，差点摔下山的是我又不是你，怎么一副自己被吓到的样子？

　　“多谢……”裘千淮倒也不怕摔下去，好歹还会个轻功能蹦一蹦，只是嫌爬山太累。

　　对方穿着一身黑衣束身，护腕是铁质反着明光，模样倒是颇为俊俏，此刻蹲下来像是在确认裘千淮的长相。裘千淮左思右想，自己平日也很少在香客面前现身，理应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认出身份。

　　“你是谁？”对方皱着眉提出了这个问题，裘千淮也早就想问他了，一言不合打量他这么久，菜场挑猪肉也不过如此了。但正要报出名字的时候，裘千淮原本抱着包袱的左臂，忽然被人抓起了腕，自己身后竟是还有一人，裘千淮完全没有察觉。

　　来者微微躬身抓着他的手腕拉起，裘千淮下意识抬头去与人对视。

　　恰巧一阵风扬过崖头，裘千淮瞧见一双精致的眸子，朗如瑶池秋水，墨发长披，比女子还要明媚，望过去便要摄人心魂。

　　身前那黑衣青年的话还没回答，眼下还被身后人给“抓”了，看起来他们分明是一伙的。裘千淮没被美色迷惑，好歹还是分得清男人女人的，他立马清醒过来抽回了手。就算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是有完没完？

　　身后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以墨画作为花纹，年纪也跟黑衣青年相仿，但两个人站在一起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果然，黑衣青年见到对方后便称呼其为“公子”。但白衣青年显然是不爱说话，并没有搭理自己的随从，反倒是裘千淮更值得他打量。裘千淮忽然理解，毕竟这么大一座山上，就找见这么一个“人烟”，当然稀奇。

　　黑衣青年打算先对其示好，原本严肃的脸色缓和下来露出个微笑，把裘千淮扶了起来：“别介意，我家公子做事是这样的。你是这座山上的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裘千淮一把甩开，又尽量温和了语气，重新谢过：“多谢少侠出手相救。”他忍着没说出那个“但”字，心里早就给白衣青年记上一笔：没有教养的小年轻。

　　“在下只是途经此处，并不是这山上的人。”

　　黑衣青年从腰间取出那封折了三折的信纸，拿在手里给裘千淮看了一眼：“也是收到了这个？”

　　裘千淮扫了一眼，显然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查看信里内容的意思，作为回应，他点了点头。白衣青年立在他身旁，附在黑衣青年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

　　“我叫六离。‘四五六’的‘六’，‘离散’的‘离’。道长可与我们同行。”他发出邀请。

　　裘千淮轻易从嘴里飘出来一个字：“不。”

　　六离瞧了身旁公子一眼，笑着打开了自己的包裹，又继续补充了句：“我们带的足够的干粮，绝对比馒头跟毒蘑菇好吃。”

　　这是诱拐啊……

　　肉干跟梅子，裘千淮以前在人间谷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遭受到这种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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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离远比他初见留下的印象要亲和得多，一路上聊些有的没的，原来他们主仆是盐囡城的商贾，以贩卖丝绸营生，但他没有提及主人姓名。

　　白衣青年也不打算做自我介绍，就这样跟在他们俩身后前行，裘千淮回头看时总能对上视线，他猜测可能对方是在防备自己，但也十分理解。

　　可是理解归理解，裘千淮仍旧在心里偷偷给他取了一个“无语公子”的名字，作为暂时的称呼。

　　无语公子偶尔就把六离招到身边，以咬耳朵的方式下达指令，无论裘千淮有任何举动，即便是抬手拨开树枝也会被身后的他紧紧盯着。六离什么也没说，反倒这时候的无语公子更像个保护安全的随从。眼见着天色快黑下来，六离提议在原地休息一夜再继续前进，在一个小空地上，他盘腿生起了火。等火烧起来了，他站起来要去树林里再找点吃的。无语公子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又跟他说了什么悄悄话，说时六离下意识把目光往裘千淮这儿瞟，像是有点为难。

　　六离道：“道长，能帮忙再捡些树枝来吗？

　　裘千淮立马明白，这个无语公子不乐意跟他独处。可是他偏偏就喜欢作为眼中钉还要使劲钉的行为，起身去拾了一堆碎枝回来，特意赶在六离回来之前，早早地回来让无语公子跟他讨厌的人单独相处。

　　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曾经也这么治过白芹，效果显著。

　　火堆偶尔吐点小火星，裘千淮拿根树枝戳了戳，也不怎么敢乱碰，毕竟在这么大片树林里生火，万一不小心把仙山烧了，他怕隔川大帝亦或是衡君会把漱庸的头发薅秃。

　　“你是谁？”无语公子说话冷冰冰的，但裘千淮相信他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说出来的，甚至都不怎么大声。

　　“裘千淮，一个普通的道士。”他转过脸去望着对方，把之前说过的自我介绍又提了一遍。

　　他才不会轻易说出自己是人间谷的掌门。

　　火光映着他侧脸，无语公子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记得你，你不记得我。”

　　“你真认得我？”裘千淮问，“你去过人间谷吗？”

　　无语公子无语了，转过头不再吭声。

　　恰好这时候六离也回来了，他摘了不少林子里的野果，一大半放在他的小公子身边，自己留下一颗，剩下的全倒进裘千淮怀里。

　　在裘千淮眼中，他更像个一掷千金的大老板。

　　六离随意擦了擦手里那颗，便张口咬下。裘千淮见他吃便也放下心，咬了一口饱满多汁的果实，远比他预想的要甘甜可口，没料到这小伙子还挺靠谱，对六离的信任蹭蹭往上涨。

　　入夜，六离也不肯休息，他坐在火堆旁边坚持守夜。无语公子的脸还没转回来，倚着树像是早已睡熟，偶尔还因衣着单薄缩了缩。

　　裘千淮做了个噩梦，这个梦相当古怪，他梦见白芹变成了一只嗡嗡吵闹的飞虫，跟其他虫一起在他耳边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就这样，裘千淮被“吵”醒了，对面无语公子还在睡着，但他怕冷的模样看着有些令人担心。

　　于是裘千淮起身要把自己带来的毯子盖在无语公子身上。没想到对方一个激灵，伸出一边胳膊挡在眼前，差点推开裘千淮，虽然他立马清醒过来撤回了手，但过于防备跟抵触，就像裘千淮会轻薄他一样，耳朵尖都红了。

　　六离呼气的声音很轻，说道：“道长，他对谁都这样，别放在心上。”

　　裘千淮蹲了下来，面无表情反倒显得凝重，对方虽然侧着头却也能从余光里察觉到人的视线。裘千淮仍是把毯子盖在他身上，还特意去掖紧了些。

　　“你该对你的主子说，”裘千淮回答六离，却像是在对话眼前的人，视线始终放在对方眼尾处，“我也对谁都这样，别介意。”

　　无语公子默默缩了缩，没有吭声，像是用动作表示“我听到了”。

　　火堆里燃烧断枝的声音，就这样烧完了前夜，直到天将明时才熄下去。

　　裘千淮醒来的时候，毯子盖在自己身上，一扫眼却没见到另外两个人。他站起来，抖落抖落衣服上的灰，才见那两位从树后走来。无语公子跟在六离身后，低着头也不去跟裘千淮对视。

　　“那我们继续上路吧。”六离对裘千淮说道，同时拎起了包裹。

　　裘千淮偏偏头，瞧了一眼他身后，六离却斜身挡住，不给他看。

　　“好。”他刚回答完。无语公子没说话，却先一步走了，六离回头看一眼裘千淮，却还是紧跟了上去。

　　始终没有再让裘千淮对上过他的双眼。

　　虽说性格并不相合，但裘千淮必须承认自己心里给他的长相打了满分。有些像女孩子，声音也很好听，推人的动作也柔弱得很，惹人怜爱，估计在家里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回想对方那双眸子，裘千淮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对劲，低下头把手背贴在右脸颊，所幸还是平常温度，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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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印象很重要，水江逢选手身为第一匹黑马杀出。重新修了一下下，似乎之前裘千淮给人的印象太严肃了，其实他内心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