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谷的魔法少女》一时飞镜

14、拾叁.归尘

　　【拾叁.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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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千淮有一个养了六年的宝贝徒弟。

　　唐如关日日夜夜跟着他喊师父，裘千淮便更想念自己的小徒弟了，他的名字叫封瑭。时间正正好好，今年也是封瑭离开他的第六年。

　　那是在一次裘千淮闭关的秋季，刚一出关就收到消息，封瑭独身上山采药时正是暴雨，不小心摔下了山崖。地形院上上下下在崖底找了三天，直到白芹从天文院调出弟子一起帮忙，这才找到了尸体。

　　封瑭如果不是被裘千淮直接领入人间院，就是要去梁昭的地形院，所以在裘千淮闭关期间，封瑭就得去地形院学习。至于采草药，也是梁昭安排要他独自去做的，事后梁昭明确表示没有让封瑭立刻去，白芹也替梁昭辩解可能是小孩子自己赌气，非要顶着风雨去。

　　裘千淮当时没有说什么，却是恍恍惚惚了三天，亲自去检查了尸体，随后就直接病了大半年。

　　尸体似乎是被某种野兽咬坏了面容，半边唇和鼻子可以辩识出是封瑭的模样，也是一般的身长和肤色。裘千淮看过这些也没有太多反应，命人把尸体的衣物掀起露出腰部，他走近瞧了瞧，找到了那颗痣。这才苍白了脸色，连什么时候被扶回人间院都不知道。

　　元顾的天分远比不过封瑭，但裘千淮也不在乎将来让谁接替掌门之位，那该是白芹的烦恼。

　　封瑭死后，裘千淮便是更加撂挑子了，能不出席的场合就不出席，希望白芹什么时候忍不了把他从掌门的位子上踹下去自己来坐，结果一天天过去，就这样浪费了六年。

　　还挺能忍。

　　裘千淮暗暗叹道，他瞧了瞧自己身边的李余生，又瞧了瞧另一边的唐如关。真像。

　　水江逢跟六离则是走在前面的，毕竟回房的路一样，他们尽量不去看自己身后这吵闹的三人，但在楼梯拐角，裘千淮还是捕捉到了水江逢嫌弃的眼神。

　　裘千淮终于憋不住了，转头对李余生说：“我没有生病，而且我对你带来的书不感兴趣，你可以拿去给古络看看？”

　　李余生闭了嘴，抱着书露出很失望的表情，也听出来大抵是自己太过吵嚷，就算前辈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裘千淮又迈了一级台阶。唐如关还跟着：“他那话本确实有趣，师父怎么不试试？”

　　裘千淮知道唐如关没那么好打发，直接给了个难以接茬的回答：“我不识字。”

　　“前辈！”

　　李余生原本都打算转身回一楼了，忽然折回来。裘千淮回过头去，见到了他兴冲冲的表情，比方才纠缠自己的时候还要激动。

　　“怎么？”裘千淮有不好的预感。

　　李余生盯着他的脸：“可以再重复一遍刚才那句话吗？”

　　重复什么？不识字？

　　唐如关下意识往前一站，挡住裘千淮半边身体，锁着眉对李余生极其防备。

　　裘千淮虽然没明白，但他实在是很想清静一会儿，便只好重复：“我不识字。”

　　李余生眼里闪光，弯腰鞠了一躬，就这样抱着书开开心心跑掉了。留下裘唐两人不明所以。

　　“这人什么毛病？”唐如关问。

　　裘千淮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跟这个小道士见面不过三天罢了，半晌才乱猜道：“兴许是在我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吧。”

　　唐如关沉默，反而代表了她同意裘千淮的猜测，李余生出生在穷乡僻壤，大多都大字不识，兴许是亲人，兴许是朋友。

　　裘千淮一进门，就不准备让唐如关也进来，但对方早有准备，先把脚伸了进去，门夹住了她的鞋子，偏偏裘千淮还不敢使劲，生怕把人弄伤，弱点被唐如关拿捏得死死的，她正得意朝裘千淮笑，视线刚抬就对上裘千淮伸向自己的手，他准备弹唐如关的额头，想用小手段让她走神自己把脚收回去，没想到对方用脚背勾着门，另一边还踮脚，抬起头咬住了他的食指。

　　“……”

　　裘千淮愣住，因为这一套动作他太过熟悉。但下一步就不能按习惯做下去了。

　　唐如关只是轻咬，立马松了口，表情有些僵硬，她也觉得十分尴尬。

　　“我换衣服，你也要看？”裘千淮把手撤回袖子里。

　　“噢噢……”唐如关因为方才的冒失动作还有点走神，便听话收脚，直到裘千淮关好了门，她才反应过来，猛捶了几下门框。“你哪来的换洗衣物！你骗我——！”

　　裘千淮哪会管她，觉得这个脾气古怪的小丫头应该不至于把门拆下来，长呼一口气，偷摸笑了。把左手掌心里一直藏着的那捧土撒在桌子上，再堆成了个小土山。

　　这是他方才下楼特意取来，所幸没有被李余生发现。闻山与人间谷的教法相似，连心法都十有九同，难说闻山的传讯之法也是这般。

　　他心里出现了一个名字。

　　掌心擦过小土堆的顶，青色的火焰点燃了它，火苗跃动着，微小的声音呼唤施术人。

　　“……师兄……师兄？”从微弱逐渐清晰。

　　裘千淮听见他的声音也不知该不该安心，回道：“白芹。”

　　白袍的年轻道士立在结界外三里的地方，盯着这个透明又充满妖气的罩子，持续数个时辰的呼唤终于得到了回应。

　　“你果然在这里。”白芹想了很多责备他的话，现下却是一句也记不起。“没事就好。”

　　裘千淮道：“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白芹似乎并不着急，慢慢回答：“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妖气过盛，足足有千年的修为。”裘千淮不打算在这时候跟他斗嘴。“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谷中还好？”

　　“只要找到你，谷中自然哪里都好。”白芹顿了顿，自言自语中带有一丝幼稚的肯定。“果然只有我能找到你。”

　　这人在高兴啥呢？

　　裘千淮倒不意外白芹第一个发现这里，毕竟结界太过招摇，白芹忽地想起什么，问道：“棋逢娘娘是用什么把你骗来的？”

　　裘千淮早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自己也想过回答，长长的答案一堵到嘴边，就变成了一个名字，他沉默片刻，多加了几个字：“封瑭，我想见他。”

　　火焰本就小，这一句话后更是缩了一半。

　　“那只是一个意外，师弟也认真反省过了。而且棋逢娘娘就算答应，也只会制造幻象。”白芹罕见地没有发脾气。

　　“那也可以，只要她能制造一个我察觉不出是幻象的假人，我……”裘千淮说不出剩下的半句，就像噎住。

　　裘千淮曾经也拜托过白芹，但他失败了。后来白芹去拜托妄斋，但她也失败了。裘千淮一度以为是自己疑心太重，容易胡思乱想，也更容易发现幻象的破绽，后来他发现不是。

　　善于制造幻觉的人，总是喜欢赋予幻象新的生命，让他们可以不再以施法者的习惯来行事，但裘千淮身上灵气旺盛，幻象便会下意识讨好他，不吵不闹不顶嘴，又软又香还矫情，封瑭那个小王八蛋才不会这样。

　　“再等我几年。”白芹认真承诺。“师兄，再等我几年时间吧，我一定能做到，但是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向棋逢娘娘低头。”

　　裘千淮没有再向他确定这件事，低头是不可能低头的，毕竟还是要面子的，刚才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时冲动，他不相信棋逢娘娘能做出那样的幻象。

　　“你还是再回去找些人手吧，这结界就算你我二人合力也打不破。”裘千淮说道，待白芹轻轻应了一声，他又道：“师父临走前，教过我们最快找到她的办法，你还记得吗？”

　　师兄弟几人中，最亲师父的就是白芹，他自然是记得的，但是不知为何，火焰里没有传来任何回答的声音。

　　裘千淮又道：“不记得也没事，你先坐下来，我教你余下。”

　　这个术式是人间谷前掌门独创，需要静坐摒除杂念持续一个时辰，裘千淮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而且楼内还有李唐数人，让他静心还不如让他现在去把结界吃了容易。

　　“白芹，还在吗？”火焰一直没有声音，裘千淮才觉得不对劲，试着叫对方的名字。

　　零零碎碎传来几个断句，白芹说出口的话没有一句话是完整传达过来的。

　　直到火焰终于被一个无形的外力掐灭。

　　裘千淮不敢吱声。

　　甚至有点害怕。

　　……

　　不知道唐如关在门外能不能听见白芹的声音，但现下门外已经安安静静，裘千淮不确定她有没有离开，打开了一个小缝。如果她不在门外，可以趁这个机会把她的被褥丢回她的房间。

　　从小缝里左看看右看看，一直没看到人，似乎她已经离开，裘千淮这才大胆把门开大了些。

　　唐如关蹲在门外，侧边看不到的死角，等裘千淮把门缝一开大，直接伸腿进去。裘千淮关门的手及时停住，免了唐如关挨夹。她完全不怕，或者说被裘千淮弄伤就可以更加顺理成章地粘着对方。

　　“师父，跟白芹聊完了？”她拿着个箩筐，里面装了不少洗净的食材，不少从楼外采来的果实和蘑菇，她特意端给裘千淮看。“有没有不喜欢吃的，告诉我，我挑出去？”

　　挺想把你挑出去的。

　　裘千淮捏了捏眉心，干脆打开门放她进来。唐如关笑笑：“我不坐，就过来问问师父想不想吃杂菌锅，不想吃的话我就做别的去。”

　　裘千淮抬头看了看对方，有些语噎，最后只能无力地说了句：“我都吃的，辛苦你了。”

　　实在做不出狗咬吕洞宾这样的事。

　　见她抱着箩筐开开心心跑出去，裘千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瞥见唐如关箩筐里有好几顶灰色带花纹的蘑菇。

　　没有毒，但是吃了会打两天的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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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副cp的剧情伏笔放下了。
不会真的以为白芹X妄斋吧……？
当然也不是跟前任掌门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