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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廿五章 锦书传情东西天 铁笔结仇南北地 ...

  •   日前讲罢太清,今夕且说灵山。雷音寺里,三个如灯团团对坐。
      低眉垂目的那个一点首,“人间也算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横眉怒目的那个一咬牙,“天道不公!”
      慈眉善目的那个一阖眼,“真的文人,生而便是要含辛茹苦,葳蕤于埃尘,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个如灯合而为一,坐于第三个如灯所在之地。
      缥缈金霭自如灯发间徐徐升起,霎时间,雷音寺中金波缭绕。
      “是时候了。”如灯自语,唤来叶桃,“姑娘,本座恐要闭关些时日,山中之事,便交与坼巍罢。”
      叶桃应是,东去太清天请坼巍到灵山主事。
      坼巍与南无靖正为贺觅离去伤怀,便得了如灯请坼巍暂掌灵山的消息,一时又忙乱起来,反倒少了些沉郁。南无靖本欲与坼巍同去灵山,却因为人时久居沙场,身经百战,杀伐之气过重,入不得山,只好悻悻而归。
      数日后,罔川。
      孟魁儿头戴一朵秋海棠,正唱着昆曲儿煎茶,远远便瞧见一羽一脸凶相的黄鹤风驰电掣般地飞至。
      孟魁儿赶忙出得孟亭,倾身下拜。
      “小仙恭迎天帝圣驾。”
      坼黎化归人形,却不叫地上之人起来,起步便走向孟亭,挥袖破除孟魁儿精心设下的障目之法。
      一幅慕唯清的画像现于亭柱上,缓缓剥离,落入坼黎手中。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谦谦一笑,眼带桃花。天地为之动容,日月为之失色。果真良人!
      “好端端的三界,怎得个个都把心思放在人间?”坼黎颇是有些愠怒,唬得孟魁儿一个激灵,灰白色的硕大丸子髻也仿若急急跳动了一下。
      天帝向来以仁善治天,三清皆拥,连妖界小民都为之叹服,今日这是受了甚的激,竟有些……有些刻薄。
      孟魁儿本就因着思人怏怏不乐,这下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坼黎忿忿盯了一忽儿慕唯清的画像,“你且奉盏茶来,朕倒要去人间走上一遭,看看这凡人究竟有何非同凡响!”
      孟魁儿大气不敢出,诺诺连声称着是,端来一杯清冽如水的茶汤。
      坼黎饮下忘尘茶,迷迷迭迭地走向罔川河岸,蹒跚着跳下。
      朕要让你知道,纵是经历一番老病生死,对你的牵念,朕亦不会放下。
      阿离,你等着罢!
      这下,三清天也归了坼巍掌管。
      坼巍日里要领着灵山诸佛菩萨诵经讲法,还要承如灯定制,按时施法撞钟打更,无暇回去太清,只好将天庭托给南无靖代理。
      太清天人事松散,不似灵山戒律森严,南无靖闲暇颇多,便常给坼巍写了书信,托照玉代为捎去。坼巍忙里得闲时,亦会给南无靖修了回书,请叶桃送到凌霄。故而两人虽各处东西二天,情谊却仍是笃甚,一如平素朝夕相晤之时。
      雷音寺中,坼巍读着信,时笑时嗔。
      凌霄殿中,南无靖读着信,亦痴亦醉。
      这日,照玉走在去往灵山送信的路上,竟迎头碰上了司月。
      司月与百年前无甚区别,仍是那一袭月白衣衫,岁寿虽长,看去却是年华正好,且随风笑,簪上一颗月华明珠引领着细碎皎洁光点,倒是与照玉那发带搭对得紧。
      “老儿终于出来了,可是劫数过了?”
      “广寒不倒,玉兔犹在,老夫在劫难逃。”司月幽幽摇首,语气虽是老气横秋,声却温润,细听之下,绝类慕唯清。
      照玉素来喜极司月音色,这时便一步蹭过去,扯住人宽宽的袖子,“小可现下要替巍美人去灵山送信,左右老儿适才出关,想来也无甚要紧事,不如就陪小可一道去。”
      照玉的要求,司月是断断不会拒绝的。
      只是照玉,你这张情网,究竟还要困老夫到何时呢?
      且说人间,这一世,慕唯清成了花无忧,坼黎成了钟无问。
      钟无问第一次遇见花无忧时,后者正在调戏一位粗服乱头却不掩国色的村女。
      钟无问路见不平,拔刀对上花无忧,花无忧则自怀中摸出一管尺许铁笔迎上,与钟无问打作一团。
      事情虽则最终在村女和村中众人的合力劝阻下告结,然而没个几日,钟无问又见花无忧时,后者竟正揽了几个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泛舟沅水。钟无问属实看不惯花无忧那放浪形骸的轻薄之态,提刀便杀了上去。
      花无忧方自烟花之地来此游玩,里衣都未及穿好,那铁笔更是未带,只堪凭借一身绝好的轻功踩着水花四处逃窜。
      “诶,这位兄台,你怎么总跟不才过不去?”
      “替天行道。”
      自是,钟无问便缠上了花无忧,非是要教他回头是岸。
      当日坼黎行前,照玉问过他:“你若去了人间,岂不是全然见不着符离仙上了?”
      坼黎说,他想知道,自己经历一场轮回,对符离的情分还能余下多少。
      真情或是执念,一试便知。
      不想这一试,倒是试出了慕唯清的一身脂粉缘,摧折无数丽色娇娥,入得花柳巷里,更是如鱼得水。
      北川,钟会山。
      枯木,寒鸦,钟无问的白马。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生死决斗了。
      山道上,钟无问与花无忧兵戈相接,打得风云变色,沙石狂走。直到日沉西山,天光次黯,二人方收了刀与笔,暂且讲和。
      “有时不才也想不通,咱们一直这样斗来斗去,究竟是为了什么。”花无忧把笔收入袖中,枕着臂膊在荒芜了的草地上躺倒。
      钟无问扔下刀,斜倚着一块山岩坐下,“本小爷也不想明白为什么,只是爷一见到你,就想杀了你。”
      “那还真是巧了,不才也是一样。”
      两人于是双双大笑,养好精神后又继续打斗开去。
      呵,这大约便是所谓的宿敌吧?花无忧想。
      那个叫慕唯清的男人,大抵没有遇着过这样的人。
      想及此,花无忧的嘴角噙起一丝笑意。
      他向来以慕唯清为人生标杆,立志如那人一般坚守本心,大济苍生,因此事事都要与那人作比。殊不知,他这一世,乃至前一世,都是在同他自己作比。

  • 作者有话要说:  清黎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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