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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往生前世上留魂 致仕后人间积弊 ...

  •   闲言少叙,书接上回。上回书说到,南无靖北伐大捷,班师还朝,皆大欢喜。这日朝上,秦翾飞又点南无靖名姓,欲封其为右丞,与慕安平起平坐,南无靖却向皇帝请辞,震惊满朝文武。
      “爱卿是怕功高震主,为奸人构陷?”
      “微臣叩谢皇上体恤。现今治世,满目太平,愚将只求归隐山林,长伴松鹤。望陛下,恩准。”
      说来有趣,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本是南无靖此生宏愿,如今功名在前,他却兴不起一丝欢愉心绪,只满脑子都是伏羲的悠远琴音。
      十二转策勋,百千强赏赐,又算得什么?真正难以割舍的,不过是那一个知音。
      未遇着他时,我不知“难舍”为何物;遇着他之后,我愿为他舍了其余的一切。
      只想同他在一处,无论做什么都好。
      想看他散开软软的发,动一动指尖便奏出希声妙音;想听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大道幽微”,气了便把贵重的沉香念珠甩在我身上,威胁说要把我送给佛主去喂鹰。
      又或是他什么也不做,只要能在他身边,见他安稳,便好。
      嘉和五年九月,南无靖以天下太平之故致仕,归隐松山,后遂无人知其踪。
      西凉,重华宫。
      洛书画了一隅山寺,门环檐角,事无巨细,只是那匾额却是空的。
      “公主所绘,可是长安松陵寺?”
      也鲁不光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洛书身侧。
      “回可汗,并非。”洛书端然回应,头皮却一阵发麻。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吗?
      洛书所思,也鲁不光心知肚明,却并不点透,“青女湖畔亳芦开得很是热闹,公主不去看看?”
      “愿随可汗。”
      千重寒芦影里,也鲁不光与洛书执手携行。
      “听女医说,公主怀的是男胎。”
      “是,可汗。”洛书垂眼,一双纤手轻覆上腹部,“便唤他非凡吧,可汗觉得可好?”
      “公主喜欢就好。”
      “嫔妾多谢可汗。”
      洛书作势观景,攸然神飞,如烟往事走马而来。
      昔日偷看过松陵寺中案卷,知道司徒公子单名卓,表字非凡。如今,本宫以卿之字为亲子命名,可见还是奢望未灭。
      司徒公子,有朝哪日魂归故里,可否再见你?
      洛书微微摇头,怨自己又胡思乱想,向也鲁不光告个乏,便匆匆回了重华宫。
      五年后,慕唯泽秋闱得中,衣锦还乡。
      不久便传出小道消息,说是新科状元正在举国找寻一位非比寻常的巾帼姑娘,如若找到,便要娶她为妻。
      这天一大早,慕唯清提了酒去向慕唯泽道贺,竟见与他久无联络的如雪正在慕唯泽府上洒扫庭除。
      案头散放着一笺诗稿,上以规整唐楷写着一首绝句。
      春林霡霂雪含香,
      满把瑶光馈娇郎。
      自识总发多情惯,
      红豆相思不肯藏。
      题目便是《如雪》,诗后则盖着“北川居士”和“秦氏如雪”两个红章。
      慕唯清读罢此诗,不禁笑出声来。
      “为兄原以为那坊间传闻全属不稽之言,而今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让哥哥见笑了。”慕唯泽揽过如雪一肩,眉眼含笑,“愚弟携妻秦氏,向兄长请安。”
      见自家兄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又觅得了同心之人,慕唯清无上欢欣,前前后后替慕唯泽张罗婚事,忙得不可开交。待到闲暇时候,又不免觉得形影相吊,孤苦伶俜。
      于是便时常独坐桃花溪边,濯足听风,双目开阖间,朝霞成晚照,尤是陶然。
      这日黄昏,慕唯清正枕于溪岸青石上,眯眼填着一首《沁园春》。
      沁园春·流年
      春水望断,夏花妆残,孰闻秋蝉?
      又金乌光转,周梭潺湲,危楼广寒,皓月三潭。
      岁暮清欢,锦瑟华年,回首积雪已成川。
      挼素宣,笔墨龙蛇展,逶迤翕旋。

      千年栗桥照晚,扁舟子频动兀惊莲。
      戏中人打扇,彩袂翩然,道是谪仙,不似谪仙。
      天涯路远,瀚海银滩,一世能几度留连?
      朱扉锁,故人难谋面,花落流年。
      慕唯清填罢,忽而惘然。
      戏中人打扇……故人难谋面……
      这所谓的故人,可是长安的故人?
      不,该是北川的故人才对。
      这时,已是亡魂的叶桃竟然现身,手撑一柄堆满桃花的油纸伞。
      “妾身给慕公子请安了。”叶桃一屈膝,双泪长流。
      慕唯清伸手扶她,却抓了个空。
      “刘夫人……”慕唯清看着叶桃微微透光的身影,仰天长叹,悲摧肝肠。
      “这五年来,公子不惜损福折寿,频挂招魂幡,妾身这才得以面见公子。”
      “夫人……”
      自是,慕唯清便常于夜间到桃花溪来,将平日见闻说与叶桃。
      关中,松山。
      自当初南无靖退职失踪,已有十年光景。
      司徒卓侧坐在一只白鹿背上,抱了满怀的山花回到坐落于半山腰的松木小屋。
      “定邦!”
      司徒卓欢欢喜喜唤着南无靖的字进屋,却撞见那人正割了膝弯静脉放血,治疗腿伤。
      那流入了地上瓦瓮中的血,焦黑黏重,令人心惊肉跳。
      他经年累月地火拼疆场,又是那般惯爱逞强的性子,自是积下了一身的伤病。玉清丹的功效,历经一死,早已失尽,如今的定邦,面上皱纹渐生,青丝之间也新添了华发,简直教人怵目惊心。
      他,才只有三十多岁啊!
      是孤……都是孤不好。他是帅才之命,却因了孤而被困于松山这弹丸之地,方寸之间,武艺韬略俱不得施展,只终日俯首垄亩,荷柴打渔,怎能不憔悴早衰?
      原来这人间,最折磨人的不是生死离别,而是柴米油盐。
      蓦地就想到了南无靖百年之后的去处。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洗尽今生的记忆,投生重来吗?
      想及此便觉肝儿颤。
      几百年来,坼巍头一次思虑起了将来——他与南无靖的将来。
      不!
      定邦是孤意中人,孤怎可纵了他忘我于怀?
      至此,坼巍心意已然洞明。预知后事,请听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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