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依依清澄

9、理由

　　女孩子的心思还是比较细腻的，特别像是小南这样善于观察的女性。

　　“你是不愿杀人的吧。”她道。

　　我垂着头，没有回话。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见你本性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不敢承接小南这句赞扬的话。
　　我只不过是……害怕自己跨出那条界限，那似乎意味着，我将不再是过去的我，如果我不再是过去的我，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不能再回到过去的世界？我将完完全全成为这边的人……

　　“虽然你平时几乎不会表达自己对某件事的看法，但是我看得出来哦，紫苑你眼睛里流露出的讯息……”
　　“你从没有赞同过长门的做法，即便你的行为看上去像是默许，即便你是想继续佯装无知……”
　　“但是，那就是「不赞同」。”

　　被一语中的，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惊讶，险些表现出来。
　　……然而我想我的微小反应还是被小南尽收眼底。

　　她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身面对我。

　　“我知道晓组织从事的不是正当活动，你对此抱有疑问也无可厚非。”
　　“但是，紫苑，你也是见证过晓组织从鼎盛至覆灭、再新生的人，弥彦在那次事件中死亡，长门也因此半身残废……见证过这些的你，难道仍抱有像从前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不是的！”我下意识地反驳，随即察觉到自己情绪激动，又低下头轻声说道，“不是的……我不是对现实还心存幻想，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敢面对。

　　我是个弱小的人，只懂得逃避。
　　虽然我知道逃避是可耻的，但它有用不是？
　　我没有长门那样远大的抱负，自然不可能有他那样的觉悟，我不是拥有掀起变革的能力的人，我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顺势而活的弱小的人类。
　　若是要求我为革命事业献出生命，就如强人所难。

　　长门小南他们，是不是过于高看我了。

　　场面沉默许久。

　　小南见我没有回应，最终无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长门他很重视你，我只希望你不要背叛他。”

　　不会的。
　　我摇着头。
　　不会的。

　　是他们给予了我归所，是他们为我遮起了一片避风港湾，他们是我在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熟悉的人，他们待我的好，我不会忘记，即便我狠心不愿去改变他们的命运，我也不会做出背叛这种违背良心道德的事。

　　小南摸了摸我的头，像是安慰。

　　“这次的任务你就负责辅助我吧。不过不要告诉长门哟？”小南竖起食指抵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柔和了面庞，感动地笑了，“嗯！”

　　*****

　　完成了任务的我和小南，在某国境内的一座小镇逛着街，平民打扮的我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

　　小南也是女孩子，幼时没有享受过与同性玩耍的乐趣，如今于我一起逛着镇上的各式店铺，也是饶有兴致。
　　我也很开心，要知道，来到这边的我只参观过雨隐村这样的小地方，他国的景色对我来说也是很新鲜的。

　　“这支簪花好像不错。”小南拈起店里摆放着的一个首饰，作势往我头上比。

　　小南看着好像不错，随即就着店内的镜子给我编了一下头发，再将簪花别在我耳侧的发间。

　　“嗯，完成！这样是不是好很多？”小南对着镜子里的我笑着。

　　我许久没有仔细端详过自己的脸了。
　　起先看着这张脸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今倒是渐渐习惯了。

　　浅紫的瞳孔，乳白的皮肤，墨黑的发被束起一半，从耳侧延伸向后脑勺的辫发上插着一支白色的簪花。
　　嗯，很美。

　　我这才意识到这具身体正在逐渐张开，从尚且稚嫩的脸上甚至能窥出将来不输于小南的美貌。

　　但我觉得自己粗糙的灵魂配不上这温婉的皮囊，所以越看越觉得愧对原主。

　　小南觉着满意，便买下了这支簪子赠我，我别着这支簪子上街，倒是引起了某些小男孩的特别注目。

　　我有些不太适应，将脸往小南牵着我的手臂上靠了靠。

　　但很快我的注意力被一家忍具店展示窗里的刀具吸引了注意力。

　　小南也注意到我的视线，提议道：“要进去看看吗？”
　　我点点头。

　　我一直想要把称心的刀做武器，长门虽然也给我找了一把，但那刀说不上轻巧，最近还被我用残了。

　　而这回看到的刀却十分合我口味，刃身雪白，刃纹优雅，长度也很适中，适合我的身高，也不重，拿着很轻巧。

　　店老板见我看上了那把刀，连忙过来奉承：“小姑娘好眼光啊，这刀是用特殊的玄铁打造而成，是咱店最最上等的好货呢！只是因着打造时原材料不够，最终打造出来的长度不够，很难卖出去呢……不过这样一看，正好适合小姑娘您的身材使用呢！”

　　有着多年应付店员推销技巧的我，边装作听见了他的话，时而点头，边拿着那振刀欣赏了几下，随即放下，又去欣赏店内的其他商品了。

　　店老板略有一瞬尴尬，但还是赔了赔笑脸，不再多说。

　　开什么玩笑，先不提我身上没有半分钱，敏感如我一听到“最最上等的好货”几字，就瞬间放弃了购买的欲望，想都不用想那金额绝对是我负担不起的。

　　“哦呀，如果没认错，这位该不会是小南小姐吧。”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店门口响起。

　　我与被提到名字的小南都闻声回头，而后我的视线中就闯入了两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嗯，虽然穿的是私服，但的确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小南。”矮个子一点的人说道。

　　“这可不行啊，不是说加入组织的人都要穿上红云袍吗。”高个子的人不知是在找茬还是在调侃。

　　“现在不是在任务中。”小南回道。

　　说起来，晓组织是有规定，任务时必须穿着组织服装，但现在小南并没有在执行任务，所以可以不穿。

　　高个子的人耸耸肩，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但是转而问道：“那小南小姐现在是在干什么呢，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她是谁。”

　　高个子的人朝我投来探究的视线。
　　我不敢回视，连忙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南。

　　小南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们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您这问题可真是好笑啊，看我们的样子，自然是来这边执行任务了。”

　　他俩都穿着红云袍，看上去是要执行任务的样子。

　　“不过在此之前蝎说他要置办一些武器，我也顺便来买一些。”

　　是的。虽然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俩的模样，但这俩人的特征太明显，我想认不出来都难。

　　——大蛇丸和蝎。
　　一个鼻影画得特重，一个宅在绯流琥里不肯出来。
　　说起来他俩好像是组过队。

　　“喂，既然遇见了，我要再问一次——什么时候才给我换队友，我实在是跟这条恶心的蛇怪合不来，跟他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我觉得反胃。”

　　“当着本人的面这么说是不是太伤人了点。”

　　蝎没有理会大蛇丸，继续对小南说：“那孩子莫不是组织的新成员吧，虽然年纪看起来小过头了，但我也不是个喜欢以貌取人的人，能把我的搭档换成她吗，对着一个小女孩也总比对着他好。”

　　——晴天霹雳。

　　我滴老天爷诶！
　　蝎老爷您是有多讨厌大蛇丸，连我这种小屁孩都看上眼了？

　　不不不，我是坚决不干的。
　　晓组织里一个二个都是些情绪无常的变态，跟他们呆在一起分分钟都有可能被搞死，惜命如我自然是要远离他们。

　　好在小南姐姐体贴地帮我拒绝了。

　　“不行。”

　　“为何？你不是和佩恩一组的么，那她又是跟谁一组。”

　　“既然不同意跟蝎，那不如让她跟我一组吧？我也很好奇这孩子年龄这么小，到底是有何能力被组织招揽……”大蛇丸也插一句嘴。

　　“你更加不行。”小南这回更无情地拒绝了。

　　“她不是组织的正式成员。”

　　在小南说完这句话后，那俩人似乎忽然觉得无趣，各自看各自的去了。

　　我见对话终止，连忙想拉着小南外往走，内心慌乱不已。

　　糟了糟了，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吗怎么就撞上了这俩位大爷，蝎就算了，他反正是要死的，可是大蛇丸却是个活到结局的人生赢家啊！最重要的是咱打不过他，总觉得被他撞见我与晓组织有关联的话以后我就会大难临头了！
　　我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想，但这可以归结于的我第六感。

　　可事实既如此，我也只能祈祷自己今后不要再遇到他了。

　　然而小南好像没想着立刻离开，她拉住我，开口道：“你不是看上那把刀了么？不买么？”

　　我真的想给她做一个快哭了的表情。
　　现在啥都不重要啊离开这里最重要！

　　但小南没看懂我的眼神提示，她甚至直接指着刚才那把刀，对店老板说道：“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店老板用手指比了一个数，一个贵得不禁让我倒吸一口冷气的数。

　　结果小南姐姐大手一挥，掷地有声道：“好，买了。”

　　“……”要不要这么财大气粗啊！
　　小南姐姐咱们组织的经费真的没问题吗？

　　我抱着小南姐姐送我的刀，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大蛇丸这个老油条不知什么时候买完了东西在门口等着他的队友。
　　见我们出来，又上前骚扰。

　　“小姑娘好像很怕我啊。”他看着我道。

　　“……”我去。
　　您老的眼睛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过吗？怎么我一副面瘫脸您也能读出这么多信息？！

　　但我此时不能甘拜下风，感觉此时要是在气势上输了的话就会让人觉得我好欺负。
　　反正有小南姐姐在这里给我撑腰，大蛇丸他不敢拿我怎样。

　　仗着这一点，我便毫不客气地说：“因为大叔你们长得就不像好人。”

　　风，吹过这片忽然静谧的场地。

　　小南牵着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并收紧着，我想她大概是在憋笑。

　　大蛇丸似乎也愣了愣，随后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小丫头，说的话真有意思。”
　　“怎么，你好歹也是跟组织一伙的，难道不知道组织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竟说出‘好人’二字，真是要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不管怎么看，这个组织里的人都称不上这两个字吧！哈哈哈哈哈哈！”

　　大蛇丸一副要笑抽的模样。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这么描述咱们冷酷无情、灭师灭祖、野望至上的蛇叔，可他的确是笑得有些夸张。

　　我不想跟他探讨我俩对于“好人”这个词汇的定义，拉着小南姐姐赶紧离开了现场。

　　我原以为这次遇上大蛇丸和蝎是一件巧合得不能再巧合、偶然不能再偶然的事件，想我平时也待在雨隐村不会出去，将来应该也没什么机会遇到那些人了吧。

　　可我想错了。
　　没过多久，长门便要求我正式加入晓组织，并与新加入组织的宇智波鼬一起行动。

　　我差点没从板凳上跳起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