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西西里纪事》公孙橙子

4、内鬼与外援

　　听到这个名词，Giotto和G都瞬间变了脸色；戴蒙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别有兴致地观察着首领和左右手阴晴不定的表情。
　　“‘但丁之门’.....Denta Porta事件么？”Giotto像是回想起什么，呓语般念着这个奇怪的名词。几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巴勒莫市郊的光芒，伴随而来的“门”一般的空间，以及自那以后巴勒莫大街小巷流传的关于火炎、神秘家族的种种传闻.....让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一下子充满神秘气息。
　　“等等，”Giotto突然想到什么：“你说家族里有内鬼？而且和‘但丁之门’有关？”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戴蒙耸了耸肩，挑眉回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应该知道‘但丁之门’事件之后，有一个神秘的家族突然出现在巴勒莫，然后西西里各地关于所谓‘火炎’的目击报告突然增多。”
　　“我在卡塔尼亚时，听说这个神秘家族似乎混入了彭格列内部；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不可不防。”
　　“......”Giotto沉默了一会儿，金棕色的眸子微沉：“消息来源？”
　　“nuhuhuhu首领大人不会怀疑我吧？这是秘密，总之情报绝对可靠。您大可不必怀疑我的忠诚。”戴蒙说用手拨了拨诡异的冬菇头的刘海。
　　旁边的G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Giotto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相信你。”
　　自卫团混入内鬼，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对手或许是敌对家族、或许是政府机关；找内鬼这种事，一旦处理不当，家族内将人人自危、相互猜忌，这会对草创时期的彭格列造成巨大打击。查处奸细，一定要慎之又慎。
　　“.....现在彭格列准备向巴勒莫政府渗透，那个内鬼会不会是看准了这一点？比如监视我们和政府高层接触的动向。”G看着眉头紧锁的自家首领，尝试回答。
　　“不，不可能。彭格列准备向西西里政府发展，这只是一个构想；尚未付诸行动。如果神秘家族看中这一点，未免太心急了。”Giotto冷静地分析道：“这件事和应该和巴勒莫政府无关，敌对家族盯上彭格列的可能性更大。”
　　戴蒙听完Giotto的话，似乎很满意，眯着眼睛，唇角依旧带着诡异的微笑：“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个‘神秘家族’或许就是一般的敌对势力；比如西西里人民喜闻乐见的‘黑手党’。”
　　“那么，我亲爱的彭格列首领准备怎么办呢？比如现在就把他揪出来------”
　　戴蒙的话突然被一声惊呼打破，老管家杰罗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不好了-----Giotto少爷，克希马（Cosima）他.....劳伦佐老爷在哪里？老爷的秘书克希马刚被发现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胸口....胸口插着一把刀！”
　　“什么？！克希马....他怎么会？”Giotto震惊。克希马是父亲临时聘请的秘书，人很温和也好说话，负责管理家族的港口生意；Giotto创立自卫团时经常遇到一些资金问题，往往求助于这个和善的中年人；他也乐呵呵地说会为他们打掩护。
　　但是现在，这个仅仅与彭格列自卫团最边缘事务有关的人，被发现死在阿莫尔庄园、就在首领Giotto和高级干部G、戴蒙的眼皮底下。
　　戴蒙的玩世不恭的微笑不见了，这种在彭格列中心据点杀人的勾当，可不是什么敌对家族都敢干的：对方恐怕大有来头。
　　“nuhuhuhu....我提个建议吧，要不去找昨晚帮你们脱险的那个巴勒莫警察？让政府的人来调查这种黑手党再合适不过了。”戴蒙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轻佻。
　　“....你说阿诺德么？等等----”Giotto还没从克希马的死讯中缓过来，突然意识到不对：“你昨天跟踪我们？”
　　戴蒙无所谓地耸耸肩，令人不悦的笑容再次浮现：“我这不是担心首领安全么？不过我跟踪了一路，你们竟然都没有发觉......nuhuhuhu”
　　Giotto皱了皱眉，竟然连超直感都没有发现？戴蒙是怎么做到的？算了.....他也是为自己好；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这起离奇的杀人案；如果自己的预感是对的，这起案件和家族的内鬼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阿诺德不是警察吗？我们连他的背景都不清楚，怎么能相信他？”G反对戴蒙的提议。
　　“.....不，G，”Giotto似乎赞同戴蒙的想法：“阿诺德是警察，我们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他或许可以成为彭格列打入政府部门的第一根暗桩。”
　　“好吧，既然首领都这么说了....我去联络他好了。巴勒莫警署是吧.....”G挠了挠火红的头发，转身准备出门。对于Giotto的命令他是从来不会拒绝的；首领没想到的地方还会自作主张地补上去，Giotto一直对他十二分的放心。
　　“等等，G，”Giotto眨了眨金棕色的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的眼神很明亮：“我亲自
　　去和阿诺德说。”

　　巴勒莫警署位于卢卡大街和威尔玛大街路口的交汇处，地理位置不错，上班的警察们只要透过窗户略微往下看，就可以看见繁华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总是让人充满活力。
　　当然，这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
　　阿诺德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群聚的地方，尽管作为一名优秀的德国间谍，职业需要他必须接触不同的人、混迹在各色群体中，但他更喜欢安静的场所：想起小时候在魏玛庄园，常年不回家的父亲、沉默懦弱的母亲，那个铂金发色的小男孩静静地坐在火炉边，看着对面墙上腓特烈大帝的画像；想着有一天离开这个阴暗压抑的地方，去看外面的世界。成为天空中那片无拘无束的流云。
　　后来他确实离开了，不过是以“德国间谍”的身份周游于欧洲列国之间；成为了“德意志的荣耀”----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普鲁士军人。
　　希望成为云，但终究是无法自由漂浮吗？好在，魏玛庄园的天空永远是阴霾的，但巴勒莫的天空似乎总是高远澄澈、碧蓝无边。想到这里，阿诺德总会觉得心情好了很多----这是他来到巴勒莫后最满意的地方：他钟爱西西里的碧空，苍蓝色的、像是沉淀着千年的时间。
　　阿诺德在冬季和煦的晌午阳光中有些发困，大概是昨晚的事搞得他有些疲惫，一向紧绷的神经有些松弛；作为间谍，观察力和注意力必须随时保持高度警觉，但现在他莫名地不想考虑关于工作的任何事-----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啧，果然是群聚的地方空气太污浊了。
　　正当他心情有些烦闷的时候，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立刻认出来，眼中划过一丝复杂，困倦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洗练与锐利。
　　“阿诺德，又见面了呢；我有件事想拜托你。”Giotto唇角含着与昨晚相差无几的温和笑意，乱翘的金色发丝看起来很柔软，那人畜无害的表情搭配上同样温暖的金棕色眼睛.....让阿诺德一瞬间想到自己小时候养的德国金毛犬.....
　　调整了走神的面部表情，阿诺德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为什么见到这个人之后自己的常年练就的伪装与处惊不变的定力就破功？果然不擅长应付率真的草食动物么....
　　旁边的G微微扶额：....少爷你，不要这么直接地提要求啊.....连招呼和寒暄都直接略过了这样好么？！警察们都在往这边看啊啊啊，话说阿诺德上班第一天就被人指名道姓地求帮忙不会被人怀疑的吗？！
　　有人认出了Giotto，不确定地问：“咦？这不是劳伦佐.彭格列的儿子吗？”
　　阿诺德眼神微动，敏锐地捕捉到“彭格列”一词。
　　然而Giotto似乎无视了这些细节，径直走到有些无语的阿诺德身边：“是这样，我们庄园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希望警察先生能帮忙调查一下。”
　　金发青年挠了挠乱翘的头发，柔软的发丝看起来有阳光般的温暖。他有些局促地开口，鬼知道为什么刚才面对G和戴蒙的首领气场一下子就蔫了一半：“呃....主要是我们希望找一个信赖的朋友帮我们调查....”
　　信赖的朋友？阿诺德忍住扶额的冲动：竟然能把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当做“信赖的朋友”....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人。
　　“我记得报案有正规的流程，由警局分配探员前往调查。”阿诺德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这种不按程序办事让他不太高兴，尽管这是接近彭格列的好机会，但他莫名地不想利用这种机会----也许是不想辜负Giotto他们的信任？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在干什么？难道他会因为这种东西抛弃自己的任务....
　　别开玩笑了。
　　他的祖国，他的归宿，是普鲁士，是德意志。这是接近彭格列的机会，不能错过。
　　一遍一遍提醒自己，阿诺德摆出了惯用的淡泊而冰冷的表情：“好吧。我和你们去一趟。”
　　Giotto见阿诺德同意，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有如西西里和煦的澄澈天空：“谢谢你，阿诺德。”
　　阿诺德有些不自然地避开Giotto真诚的视线；面对这天空般的微笑，第一次，这个感情淡漠的德国人心中涌起了名为“愧疚”的情绪。
　　其实直到百年后，彭格列家族史都会将“大空的微笑”载入“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之列；这位未来的彭格列初代云守不是第一个为这个微笑所折服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阿莫尔庄园主邸第二层最左边的房间，是劳伦佐·彭格列的新秘书克希马·费拉里（Cosima.Ferrari）的私人卧室，此刻房间的主人正躺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殷红的血顺着胸口的短刀流出，把雪白的大理石染得分外狰狞。
　　阿诺德在Giotto和管家杰罗姆的带领下来到凶杀案发生的房间，一路上他都默默地留意着这座巨大宅邸的每一个细节：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筑，华丽的雕刻和昂贵的大理石用料穿插在和谐的曲面中，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富有；建筑有四层高，加上仆人住的地下室一共五层：第一层会客大厅；第二层管家、秘书、私人医生及其家人们的住所；第三层则是劳伦佐和Giotto的房间。
　　经过第二层的时候，阿诺德隐约注意到一个黑发的中年男人，正在一处房间里翻找着什么；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以前见过？皱了皱眉，他转身跟上Giotto。
　　秘书克希马的胸口仍然流着血-----很显然，他是在不久前刚被杀的，地上的血迹尚未凝固。伤口不大但很深，一柄5厘米的小刀整个没入胸口；可见行凶者手法老练，不排除职业杀手的可能。窗户从里面上锁，凶手不可能跳窗而逃；卧室门大开....难道凶手杀完人之后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阿诺德仔细地观察现场的蛛丝马迹，线索不多；宅邸内部成员犯案可能性较高。
　　这时，Giotto俯下身，在阿诺德耳边低语：“克希马是我父亲新聘的秘书，管理巴勒莫港口的业务。平时人缘很好；可能是有敌对家族混进了我们家，想从克希马这里获取情报。”
　　情报....么？彭格列家族的情报？是为单纯的商业利益，还是像自己一样为了某些特别目的而来？阿诺德眼角微眯，突然想起刚才在二楼看见的翻箱倒柜的、眼熟的黑发男人。
　　难道说......？
　　如果是这样，那个人还真是挺蠢的；完全不及格。
　　铂金发色的男人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汐蓝色眼眸中透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黑发中年男人将东西整理好后，走出自己的房间，注意到三楼聚集起来窃窃私语的仆人们，直接选择无视，来到一楼大厅。大厅里已经有人，一名铂金发色的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读着报纸，报纸被翻到字谜游戏版面。
　　“嘿，您好先生-----请问您是？”黑发中年男人疑惑。
　　“巴勒莫的警察，阿诺德·佩罗塔。来调查这座宅子里刚发生的凶杀案。”年轻人语气淡淡，视线始终不离报纸上的字谜游戏。
　　黑发中年男人嗤笑一声：“哦-----是么，真是负责任的警察同志；案件都没解决竟然在这里玩字谜游戏？顺便一提，我是恩佐·费尔南多（Enzo.Fernando）。”
　　“哦？”阿诺德唇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案件没有结束？”
　　方觉失言的恩佐赶紧闭嘴，装作尴尬地别过脸去；眼睛瞟向了阿诺德手中的报纸，后者似乎卡在了一个地方无法将字谜拼凑完整。
　　“黑色（nero）”和“百合（giglio）”拼起来应该是“黑色的百合（Nerogiglio）”；但这样拼，字谜就无法进行下去。
　　一旁的恩佐忍不住提醒：“先生，为什么一定是‘黑色的百合’呢？有可能是‘百合的黑色’呀.....”
　　“有趣。百合般的黑色....‘纯净之黑暗’么？”阿诺德说着将两个词的顺序调整过来；下一秒，恩佐突然变了脸色。
　　“Giglionero（百合的黑色）”
　　-------------基里奥内罗（吉留涅罗）。
　　阿诺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惊慌失措的恩佐；看来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那么，摊牌吧。
　　“恩佐·费尔南多，很糟糕的潜伏技术；身为我的前辈，你应该知道间谍杀人是多么愚蠢的行为-----退出情报局受雇于北意大利某个黑手党家族，潜入彭格列获取情报；却忘记了情报局的宗旨。”
　　恩佐沉下脸，眼神晦暗不明：“‘切勿被杀，切勿杀人’么.....施蒂贝尔定下的老规矩了。你也是他的学生？”
　　阿诺德点了点头。汐蓝色眼睛朝恩佐投来锐利的目光。
　　“原本你不会这么早暴露，为什么犯下命案？还有，雇佣你的是不是‘基里奥内罗’家族？”
　　“.....比起这个，你是怎么发现的？”
　　“巧合。你退出情报局后整了容，但整容无法改变脸部的颧骨部分；我在情报局的时候看过你的照片。因此，我认出了你。”
　　“杀死秘书克希马的小刀只有5厘米长，1厘米宽；刀口全部没入死者胸口。一般人不会使用这种武器，除了间谍和职业杀手。”
　　“......就这样？”恩佐觉得这个年轻后辈的观察力简直称得上“可怕”。
　　“嗯。”
　　恩佐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然后压低了声音回答：“我受雇于基里奥内罗家族，并为他们潜入彭格列家族收集情报。克希马发现了，拿这个要挟我....所以我就.....但-----请相信我！我是遭到胁迫的！他们.....”
　　说到这里，恩佐像是看见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事物一般，语调染上颤抖的惊恐：“他们不是人类！那种火炎.....那不是人类的力量！他们是怪物、是神明！”
　　“火炎？”又是火炎。阿诺德皱眉，正准备继续询问------
　　这时，恩佐突然痛苦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涌出；直直地往后倒下，黑色的眼睛瞪得十分狰狞。
　　他死了。
　　阿诺德收回探向恩佐颈间的右手，直起身准备告诉Giotto。
　　突然，铂金发色青年周身气场骤然凌冽，疾步走向大厅左侧的落地窗；灰色风衣衣角翻飞，身形如一只飞驰捕猎的狼。
　　落地窗外，几缕靛青色的雾气在青年推开落地窗的一瞬间散去，融入了无边的夜色。
　　“.....哼，神明么.....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做好觉悟吧。”阿诺德轻声说，汐蓝色眼眸中危险的光芒闪现------正如每次出任务前，这位王牌间谍跃跃欲试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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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虽然看的人不多，但还是坚持写【挥泪】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在评论里留言呀~